以毒皇萬毒之體為主、後又以天地之力為輔架構的毒陣在其內里亮起無數金光時,開始搖搖欲墜……
但這並不足以讓顧應側目,反倒是不遠處踩著法寶折返回來的東方淮竹令他不自覺把視線轉了過去。
“她不怕死嗎?”涂山雅雅充當著合格的嘴替,語氣疑惑不解。
“她在擔心他。”顧應回道。
可,王權霸業貌似……不需要讓人擔心。
只見下一秒,足以貫穿天穹的璀璨巨劍輕易刺破那堅不可摧的毒陣,光芒萬丈間令人無法直視,只能如震驚的東方淮竹一般,掩面透過縫隙窺探一二。
繼而,顯露陣容、極盡堂皇的劍刃攪散雲層,轟然落下!
風!!
大風!!!
耳邊盡是嘶鳴呼嘯聲的東方淮竹被因破去毒陣而引起的狂風吹得不斷倒退,風中摻雜的無意識劍氣劃破她的衣裙鬢發……
再不退,會死!
就在她產生這種想法時,柔荑上一直未曾松手的劍鞘發力了。
淡淡的金色光芒透體而出將她護住,不僅隔絕狂風劍氣于外,更能令她睜開眼看清眼前不似人能所造成的天地奇觀!!
萬里無雲的蔚藍天穹下憑空誕生一寬十數丈、望不見盡頭,幾近天成山峽的裂痕。
附近溢散四周、被金光裹挾的稀薄毒霧以及布滿其它地方的劍痕……
因劍而起的風與劍仍在肆虐,即便護著她的金光為她隔去外界的一切,僅看著目之所及的場景,都令人不自覺心驚膽戰,瞳孔驟縮!
但她更擔心的……
“姑娘你還沒走?”
溫和的嗓音響起,失了三分中氣,得了四分虛弱。
一襲白衣的少年赫然持劍出現在她面前。
破損染血的衣袍獵獵間難掩其斐然過人的氣質。
用完壓箱底劍招準備跑路的王權霸業在第一時間發現了折返的東方淮竹後,幾乎是拼盡全力的趕過來。
在對方一臉驚喜地伸出手時,下意識握住。
好軟……
王權霸業一愣,莫名且復雜的情緒涌上心頭。
可眼下的處境讓他一時不作他想,牽著眼前的人兒道一聲‘得罪了’便拉著她趕緊跑路!
不跑不行,他不出這一劍固然可以纏斗一會兒毒皇……但人家不想纏斗啊!明擺了是想弄死他!
無奈,他只得傾盡全力以此劍斬破束縛順帶逼退對方,最後,頭都不帶回的跑路!
他只是勇,喜歡挑戰,又不是只知道送死的莽夫!
上次在北山有牽掛只能悻悻然退去,這次毒皇一開始就盯住他,無關人等隨隨便便走……
所以,
疾馳而行,于天空留下一道流光之尾的王權霸業咽了咽喉嚨,瞥一眼被自己牽護前行、眸眼微眯的東方淮竹,心中雖有了幾分猜測卻還是不禁自問︰“姑娘你為什麼還要回來找我?會死的……”
“我打包票,那女的肯定喜歡他。”
涂山雅雅拍著胸脯信誓旦旦。
睨一眼二人離去方向的顧應沒有反駁,柔聲附和道︰“大抵是了。”
涂山雅雅聞言小臉上浮起得意,“哼哼,肯定的!”
顧應斂眉一笑,寵溺著回應︰“丫頭看的真準。”
笑罷,他淡淡望向被斬去法相,護住女兒跟南國大長老、僅受了些輕傷的毒皇,平靜道︰“行了,咱們來幫他收收尾吧。”
變坐為站的顧應不再隱匿身形,擱置于膝的劍握于手中,冷著臉攜涂山雅雅消失在原地,竟于一瞬間橫跨千米出現在一臉震驚的三妖頭頂。
毒皇護警惕抬頭,“誰!”
卻在與顧應那雙死寂冰冷的灰眸對上時,沒來由的慌了,不由護著二人連連後撤,直給前者身旁的涂山雅雅看樂了。
她接過顧應順走的無盡酒葫調侃出聲︰“你們這來了老的欺負小的不欺負的挺爽的嗎?”
踮起腳……又往上飄一點的涂山雅雅拍拍有些無語的顧應肩膀,趾高氣昂地哼哼道︰“諾,老的來了,你們跟他說去吧!”
被護在身後尚且看不清局勢的歡都落蘭炸毛,“你什麼意思!什麼叫來了老的欺負小的!明明是他先動手的!”
“更何況我們也沒殺他啊!”
涂山雅雅驚了,小手指著自己的眼楮,“你當我瞎嗎?!要不是那小子反應快,指不定就被你陰了!”
被寵慣了且認為自己佔理的歡都落蘭才不會允許自己落了下乘,“他動手傷我們的人,難道就不許我們動手……”
然,面色慘白的南國大長老捂住了她的嘴,顫著聲音祈求道︰“公…公主……別說了……”
有毒皇全力加護的歡都落蘭或許沒什麼感覺,可她卻被整麻了。
她體內的妖力,被凍住了……
無邊無際的天地之力在壓制她!!
比之毒皇更甚!
“瞧瞧瞧瞧,你家長輩都知道羞羞臉,你這小孩兒怎麼就這麼不要臉呢!”涂山雅雅嘿嘿一笑,嘲諷意味拉滿。
直給被捂住嘴開不了口的歡都落蘭氣壞了,小臉通紅。
臉紅不起來的二人除外,他們,臉色白的離譜……
絕劍怎會…這麼強!!
像是面對一座不見峰頂之山的毒皇壓力極大,就連天地之力都被強硬奪走了許多,全然不似人之可為,他到底,是什麼東西……
但,顧應不願理會他的想法,眼見自家丫頭露出得勝者的表情,劍鋒出鞘,伴著一句‘下不為例’的凜音斬出一劍,便退去了。
沒有什麼驚天動地的聲響,也沒有王權劍下的奇觀,有的只是毒皇胸前斜拉到底的劍傷和在歡都落蘭皺縮瞳孔中‘噗呲’飛灑的鮮血……
掙開南國大長老的歡都落蘭抱住前者手臂,眼中噙淚地喊道︰“父皇!”
南國之主第一時間安慰女兒,把她抱進懷里,“無事。”
“些許小傷,不足掛齒。”
說話間,鮮血止住、傷口結痂。
也確實是小傷,就是胸口的劍痕難以抹去……
從沒見過自家父皇吃癟的歡都落蘭泣聲道︰“流…流血了……”
毒皇很有耐心,溫聲哄著她,“孩子別哭,別哭,父皇沒事,沒事……”
是真的沒事,那一劍他隨手一拍就能拍散,遠不如先前那後生的驚世劍招。
但……看著那雙仿佛凝有薄冰的灰眸,他明白,自己不該擋。
擋了,就該拼上這把老骨頭和那絕劍玩命了……
可,女兒還在這,他這把老骨頭在勝算微薄的情況下,實是不敢啊……
安撫好女兒,他無力的喟然一嘆。
一開始,他只當那個後生是王權,然而現在看來,那後生明明是不似人類的絕劍後輩子弟。
當真是……了不得啊∼
兩人都是。
∼
濕度剛剛好的草地上躺有一男一女,牽著手喘著氣。
天上旭日仍未至夕陽,光照依舊。
而王權霸業確定毒皇未追後,主動松手坐起身,感慨道︰“南垂妖皇,果然名不虛傳。”
感受著掌中離去的溫暖大手,東方淮竹面色一滯,抿唇跟著坐起身,轉頭望向放下劍掀起面具朝前方唾一口血沫,看起來還算精神的王權霸業。
想來是沒什麼重傷在身。
“勞煩姑娘回來等我,在下,感激不盡。”
察覺到對方眸光的王權霸業沒有與那清澈的琥珀對上,畢竟,對方並不想看見……
“可以……看看我嗎?”
王權霸業一怔,繼而,與不細看、便難以發覺其眼中委屈的美眸對上。
就算面對一域妖皇也能保持平穩跳動的心,加快了……
一旁微光下,劍鞘竹笛,形影不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