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後,
王權山莊,
後院假山旁,一約莫三四歲、眉眼模樣皆稚嫩無比的小孩兒提著一柄小木劍于前方潭水前練劍。
只不過終究年紀太小,劍舞的輕飄飄、沒什麼力氣一般,反倒是劍招極為深奧,明顯傳承已久。
練著練著,小孩兒未曾長開的眉眼倏地一皺、動作一頓,單足而立,劍指前方,小臉上寫滿了不快。
“不,不是這樣……不該這樣吧,好別扭呀……”
他口里嘟囔,沉思片刻後深吸一口氣,原本下劃的劍招往上一挑。
繼而轉身一斬!
動作利落輕盈,渾然不似這等年紀能做到的!
假山後的走廊中,一身披道盟常服、面上病態初顯的中年男子背負雙手,一臉欣慰的望著前方練劍的小人兒。
其身後,伴著一陣刻意壓低的腳步聲,一同樣披道盟常服的胖道人拿著一件大氅小跑過來,原本眯著的眼微微睜開,輕聲道︰“少爺,入春了,天冷,您本來身體就不好,小心著身子……”
語氣眼中滿是擔憂之色。
正說著,一陣帶有些許寒意的春風拂過,于是他立馬不顧前者無奈的神情給他披上。
鬢間華發已生的中年男子捂著嘴輕咳咳,倒也沒多說什麼,而是手指不遠處的小孩兒,同樣壓低著聲音,笑道︰“小費你看。”
“我兒天賦不下于我。”
被他喚作小費、鬢發白了小半的胖道人眯上眼瞧過去,心中疑惑︰少爺您七歲便能斬出天地一劍,小少爺這劍招都還沒使明白……
突然,他面色陡然一滯,眯著的眼楮緩緩睜開,一臉震驚道︰“小少爺他……”
只見練劍的小孩兒竟是把劍招改了個面目全非,卻……不失威力與精妙!!
他手上原本輕飄飄的木劍在一套自創劍法下莫名生了幾分凌厲,刺人眼目!
“依瓢畫葫終走不遠,就算天地一劍也是如此,走出自己的劍道,才是最重要的。”
“只憑此一點,我兒定然能執掌王權!”
中年男子劍眉一挑,別過頭看向胖道人,笑呵呵開口道︰“小費,以後霸業要你多多操勞了。”
被他這一番話整得面色通紅的胖道人張了張嘴,好半晌才在對方一臉期待的表情中回道︰“少爺……家主……您別這麼氣餒……”
然而中年男子只是哈哈一笑,朗聲道︰“算了,不逗你了。”
他心里清楚,即便他什麼也不說,小費也會盡全力的看好霸業……
這時,練得愈發順手、眉眼皆舒的小孩兒終于發現了二人,不由停下動作,轉頭望去,旋即驚喜道︰“父親!!”
反手握住木劍,未過孩提多少的小孩兒邁動雙腿,一路小跑到中年男子身前,在其張手後一把撲上去……
中年男子一臉寵溺著的抱起小孩兒,心下欣慰︰父親,您的孫兒不比我差,更不比您差!
至于絕劍?
他倒是想與他交一番手,奈何,身子不允許啊……
無論是東方之事還是王權家,他現在,都不能倒下。
∼
冬練三九、夏練三伏,
轉眼,又是三年之春。
身高相貌拔了不少、劍眉初顯、木劍換鐵劍,接觸了更多劍招,日常練劍以印證心中想法的王權霸業不時停下舞劍的動作,皺著眉頭思肘片刻後便是劍招一變。
有時舒展眉心,劍尖一動順著往下練。
有時眉心不展,劍身與手皆停頓半空。
這一幕……
全落在了十數米外樹上的藍衣男子眼中。
他左手于胸口環抱雙劍,右手舉著酒葫,腦袋靠在樹干上,一臉愜意的喝著酒,眸眼微醺。
只是在看向王權霸業時,眼中不時浮現驚嘆與懷戀之情。
甚至會把一襲道盟常服的王權霸業看做成一襲藍衣的十歲小孩兒……
恍惚間,他又看見師父她老人家站在不遠處指點其劍法……
下一刻,他反應過來,眼楮一睜一閉,再度恢復了先前模樣,同時心中感慨自己是越發喜歡回憶以往了……
一股淡淡的藥酒味兒徘徊四周,久久不能散去。
待王權霸業收劍舒氣,轉身回去時,目送他身影消失在視線當中的藍衣男子搖搖酒葫,打了個哈欠,心道楊兄說的不錯,這王權家的小子是天才中的天才,練劍天賦……
比我差點?
總之師父她老人家是最強的才對……
想罷,他起身把懷里的劍背至身後,也準備打道回府了。
再不回去,家里有人要鬧了∼∼
∼
入冬,大雪紛飛。
若抬頭,只能看見天穹之上白茫茫一片,連太陽都被漫天雪花遮得只剩個陰影。
逼人的寒氣和厚厚的雪層凍得大街上難見行人,除了三兩法力傍身的一氣道盟修士巡邏,難見普通路人。
而王權山莊的後院內,王權霸業卻雷打不動的出現在這。
畢竟練劍非他人所迫,實乃心之所喜。
手腕一動,反握的劍身一正,迎著雪花步子一動,劍光頓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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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片刻,一套完整的劍招便被使完,可王權霸業心里卻怎麼也不得勁,總感覺……
“太保守了。”
一道男聲于耳邊響起,既解了他的些許疑惑,又讓他猛地一驚!!
王權霸業順著聲音望向遠方覆滿雪花的大樹,緊繃著小臉︰“誰?!”
“看了這麼久我算是看明白了,王權劍走的是堂皇正道,難怪天地一劍如此霸道,可相對的,也太保守了……”
聲落,樹上的積雪簌簌落下,露出其內模糊人影。
王權霸業先是心思急轉,而後面色一舒,抱劍朝那行了一禮,語氣稚嫩而凝重︰“晚輩見過前輩。”
頓了頓,吐字清晰道︰“敢問前輩為何在此?”
能瞞過族中諸多長老高手乃至父親,悄無聲息出現在他這個下一任王權一族家主身邊……
他決定還是喊一聲前輩再說吧。
人家既然開口指點,想來是沒惡意的……
有惡意他也反抗不了不是?
就這麼點距離,他包死的……
王權霸業看起來小,實則,腦子轉得極快!
“不錯,還挺有禮貌。”
樹上那前輩似乎心情挺好,語氣平和淡然著續道︰“對了,我說的保守可不是你理解中的保守,這樣吧……”
模糊人影躍下大樹,踩在薄雪之上,未發出任何動靜,好似一陣輕風拂過……
這兒先前被打掃過。
與此同時,王權霸業也看清了對方模樣。
一雙劍眉、樣貌俊秀約莫弱冠、外披藍袍、內著白襟、以藍白二色發繩束起長發,左手提著二劍,右手拎著酒葫……以及,呈灰色狀的眸眼和眼中不符合外表年紀的……滄桑?
差不多吧?
王權霸業心想。
然後,他就看見男子憑空收起酒葫,二劍往地上一擲,瞥一眼便握住其中一劍劍柄。
俄頃,劍隨身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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