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了徐兄說的一句話,是什麼話呢?
如果讓我改一改的話,應該這樣說︰
錯誤的人,在正確的時間、正確的地點相遇了……
那麼,總要有一個人沉淪,不是嗎?
………
顧應的夜晚過得並不美好,晚飯時談幼心的話語在腦海中回蕩︰
‘問題?我沒發現什麼問題,如果非要說的話……’
‘她的記憶貌似被人做過手腳,當然,不是帶著惡意和傷害的那種……’
‘顧師弟你應該也知道,自我來了這,引夢術早就不是先前的引夢術了,師姐我也無能為力……’
‘你別擔心,那些影響不會對她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至多讓她做一些噩夢……’
‘緩解,這個好說,師姐這兒法子多著呢……’
他衣衫齊全的縮在整理好的床鋪上,輾轉反側無法閉眼入眠,那雙卸去束縛的灰眸閃著微光……
良久,他猛地抓過床頭櫃上纏著白綾的凌風劍和白簫,背上別好,打開窗戶一溜煙竄了出去!!
下一刻,
已經竄出去的顧應又跑了回來,拎起遺落的酒葫再度竄出去!
隔壁的談幼心早便脫下了衣衫,放好明燈,著一身里衣安安靜靜地躺在臥室恬睡著∼
萬籟俱寂的夜晚,趴在後院池塘旁正睡著的白鹿被吵醒了。
它剛迷迷糊糊的睜眼抬頭,就看見一襲藍衣的顧應。
它正想開口就被其捂上嘴,低聲威脅道︰“噓∼別叫,不然老子今晚就吃烤鹿肉!”
白鹿瞳孔狂震, 點頭示意自己明白了。
它啥也沒干啊!!
見此,顧應這才松開手,拍拍它的腦袋表示自己很滿意它的表現。
師姐睡著呢,可不能被這憨貨打攪了,正好,今晚的風兒很是喧囂,極適合找處好地方飲酒作樂。
去哪兒呢……
顧應起落間跳出後院,摸出酒葫小口抿著,一邊走一邊掃視一圈周邊的環境。
黑暗中感知到的和黑白中看到的,真的不一樣,哪兒哪兒都不一樣。
此時正值深夜,整個涂山幾乎都被陰沉沉的陰霾籠罩,他只能隱約看見遠方巡夜的守衛。
打著火把、胯刀而行。
顧應飲一口酒,避開守衛,就近找了個最高的閣樓頂處,坐下,閉眼感受撲打在面上的夜風,涼涼的……
同時,細細感知遠方強盛的妖力波動,心中莫名安心。
“不要…喜歡嗎……”
他睜開眼眺望明月,飲著酒,從懷里摸出一顆似山參的玩意塞進嘴里咀嚼,眼神異常迷離。
說實話,他也有點不明白自己到底喜歡的是離開涂山時心動、瀕死時驚鴻一瞥的涂山紅紅,還是那個把脆弱得不能再脆弱的他抱在懷里、跟他說有點喜歡他的‘涂山紅紅’……
直至來到涂山,涂山紅紅喊他的那一瞬,他想……大抵是兩者皆有?
哎呀,真成顧人渣了,哈哈……
只不過,涂山紅紅大抵是不會喜歡他的,因為‘她’說過不要讓他喜歡涂山紅紅。
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人莫過于自己了……
顧應搖搖頭,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拋開,拍拍額頭把山參咽下去,飲一口酒,自嘲一笑。
想那麼多干嘛,她現在還忙著呢,還是不要給她添亂了,護好她,足矣……
漫漫長夜?顧應不這麼覺得。
運轉運轉法力、喝喝手里的酒、吹吹喧囂夜風,外加吃一吃師姐的‘懲罰’,一夜,便過去了。
黑暗的夜空被旭日緩緩驅散之時,顧應搖搖空了的酒葫,砸吧砸吧滿嘴的藥味兒,一如既往的自顧自吐槽︰“假酒配藥材,神仙也得跪啊……”
說著,他吐了吐舌頭,又有些反胃了……
當然,假酒除了假也是有優點的,例如師姐每次都會把儲酒量極大的酒葫打滿,也不知道她是怎麼做到的。
而且,他想起了一件事……
住所後院,
摸黑早起整理著花圃的談幼心頓下動作,回首笑盈盈地望著翻牆回來的顧應,溫聲道︰“呀?翻牆進來干嘛?顧師弟你這是去哪兒尋花問柳了?”
語氣依舊溫溫柔柔的,沒什麼殺傷力。
“沒沒沒!”
顧應忙擺頭揮手,悻悻然笑道︰“師姐你起這麼早啊……”
談幼心看一眼即將刺破僅存陰霾的太陽,搖頭︰“不早了。”
然後,她就看到了顧應一臉乖巧的靠過來,遞出酒葫,舔著臉諂媚道︰“那個……師姐……”
談幼心見狀怔了怔,旋即,柔柔笑著接過︰“不錯,有長進啊,午飯的時候再給你,去吧,早膳已經備好了。”
“嘿嘿,不是,師姐,是內個……”
“怎麼?還有事?”談幼心不解。
待見顧應搓著手指,她怔了怔,懂了,從袖中拿出些許銀兩遞給他,難得的凝聲囑咐道︰“不許嫖!酒的話……”
看著顧應有些受傷的小表情,覺得這幾年有些嚴苛了的談幼心猶豫片刻後,抬起手比劃了一下,“喝一點點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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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不是之前無意間答應過他呢!!
顧應先是滯住,隨後,嘴角一咧,“師姐萬歲!!”
∼
酒肆處,
一襲藍衣、以白綾覆眼的男子跟接寶貝似的接過酒壇,舔了舔嘴唇,揭開封存酒壇的桑皮紙,如痴如醉的嗅著。
活像個幾年沒見過酒的酒鬼!
直給接過錢的小廝和周圍的酒客整不會了,紛紛一臉嫌棄的遠離他……
這一幕正好落在來買酒的涂山雅雅眼中,也跟著整不會了。
人才啊!
不過,為什麼這個人類看起來有點熟悉呢?
可不待她開口,顧應便單手抱壇,回首朝她一笑︰“好久不見。”
即是買酒,也是待友,只是不知道這個友還認不認他。
涂山雅雅望著眼覆白綾、垂落著右臂、不復少年模樣的俊秀男子,抿唇埋頭,呆愣在了原地,沒有回話。
眼見這人類貌似認識二當家且氣氛越發不對,小廝和酒客們識趣的手一攏,默不作聲的往後退……
顧應瞥一眼她背後的人高酒葫和她已然不弱于小妖王的實力,喟嘆一聲,邀請道︰“一起喝點?”
但,涂山雅雅仍沒出聲,顧應倒也沒不耐,只是繼續用覆著白綾的眸子望著她。
半晌,
涂山雅雅啞聲問道︰“你的眼楮和手?”
姐姐不是說沒事的嘛……
聞言,顧應眉梢一挑,呵呵一笑,面不改色︰“這個啊?圈外弄的,凶險的很…哦,忘了,你應該不知道什麼是圈外……”
頓了頓,他認真道︰“總之,我非常不建議你去圈外,那兒太危險了!”
這倒是事實,各種意義上的危險,他能回來…呵,運氣好而已。
“……嗯。”
涂山雅雅抬頭與他對視,可看到的,只有那一抹白影。
傷勢沒好利索之前,他的眼楮依舊見不得強光,可見,但最好別見。
“你為什麼要救我。”涂山雅雅咬著牙,攥著粉拳,問出了困惑她許久的問題。
她之前…那般態度……
而且,既然救了她,為什麼一聲不吭的就走了……
顧應放下酒壇,尋了個酒杯倒上飲了口,方才淡淡道︰“你要听真話還是假話?”
“……有區別嗎?”
顧應微微一笑︰“假話就是,你喚我一句先生,我就該救你。”
涂山雅雅沉默。
夠假的……
“真話……”
顧應斂起笑意,輕聲嘆息道︰“我害的你,我要負責,還好你沒事,所以……”
說著,繼續邀請道︰“一起喝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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