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電監護儀那令人揪心的蜂鳴聲逐漸變得平穩而規律,屏幕上跳動的波形線條,如同春日解凍後復甦的溪流,充滿了活力與韌性,每一次起伏都透著一股劫後余生的鮮活生命力。
病床上,周強原本僵硬的手指先是微微顫動了一下,緊接著,他無意識地抬起手,捂住了依舊有些發悶、隱隱作痛的胸口,睫毛顫抖著,緩緩地睜開了眼楮。他的視線從一片模糊的白光逐漸聚焦,看清楚了白色的天花板、周圍冰冷的醫療儀器、還有那些穿著不同制服、神情關切的身影……最後,他的目光定格在了圍在病床邊的江祖平、安川重櫻和阿加斯德幾人身上。
記憶如同潮水般涌回大腦,他意識到——這里不是地獄,而是國安局的臨時醫務急救室。自己……好像從那個無比痛苦的噩夢中,被硬生生拉了回來。
他長長地、深深地吁出了一口帶著藥味的濁氣,聲音沙啞得像是粗糙的砂紙在摩擦木頭,充滿了劫後余生的極致疲憊與難以言喻的委屈︰“是……是你們……救了我?” 他看到江祖平肯定地點了點頭,嘴角忍不住扯出一抹苦澀到極點的笑容,眼眶控制不住地微微泛紅,“現在……現在你們總該相信了吧?我……我真不是主動要拿金蛇幫那些黑錢,我是真的沒辦法啊!他們手里攥著我天大的把柄,還……還神不知鬼不覺地給我下了這種要命的蠱!我要是不按他們說的做,不乖乖听他們的話,恐怕早就成了某條臭水溝里的一具無名腐尸了……我……”
江祖平見他情緒激動,呼吸又開始急促,連忙示意旁邊的護士遞過一杯溫水,溫和地安撫道︰“周局長,你先別急著說這些,慢慢來,先喝口水,好好歇口氣。你能醒過來,這就是最大的好事,說明我們沒白忙活。你安心躺著,我這就去把你好轉的消息告訴江局長,他肯定也急壞了。” 說罷,他轉身快步走出了氣氛凝重的急救室,朝著走廊盡頭局長辦公室的方向小跑而去。
果然,不過短短幾分鐘,得到消息的江正明就腳步匆匆地趕了過來。他走到病床邊,看著床上臉色依舊蒼白但眼神已經恢復了幾分清明的周強,臉上看不出喜怒,只是重重地嘆了口氣,語氣復雜︰
“周強同志,你的處境和難處,組織上不是不能理解。被人用這種陰毒手段控制,身不由己,很多事情確實並非你的本意,這主要的責任,確實不全在你一個人身上。”
他話鋒一轉,目光變得銳利起來,帶著一種穿透人心的力量︰“但是,你摸著良心自己想想,你跟著金蛇幫那伙人混了這麼久,出席他們那些高檔的酒局飯局,推杯換盞之間,享受著他們提供的金錢、美人和各種超出你身份的奢華待遇……就算他們最後沒有對你下蠱,光是這些糖衣炮彈的長期腐蝕,你能百分之百地保證,自己就始終守得住一個執法者最起碼的底線和原則嗎?你的意志,就真的那麼堅不可摧嗎?”
江正明的語氣稍稍放緩了一些,帶著幾分恨鐵不成鋼的語重心長︰“咱們組織的紀律和規矩,你在這個系統里干了這麼多年,比誰都清楚。現在,是你迷途知返、戴罪立功的最後機會。老老實實、毫無保留地配合我們的調查,把你知道的關于金蛇幫的所有老底、所有秘密,一五一十地全都交代清楚,協助我們徹底端掉這個危害社會的大毒瘤!到時候,組織在最終處理你問題的時候,自然會全面考慮你的立功表現,酌情予以寬大。你是個聰明人,應該想得明白,這是你眼下最好,也是唯一的出路了。”
周強垂著頭,花白的頭發顯得有些凌亂,他的手指死死地攥著身下的白色床單,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他沉默著,嘴唇抿得緊緊的,內心顯然正在進行著無比激烈的天人交戰和掙扎。
就在這時,江正明口袋里那部加密手機突然毫無征兆地、急促地震動響鈴起來!屏幕上跳動著的來電顯示,赫然是“劉義”兩個字——正是市政法委的劉書記!
江正明心里“咯 ”一下,立刻按下接听鍵,將手機放到耳邊,語氣恭敬卻又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喂,劉書記?您那邊審訊……是遇到什麼突發情況了嗎?”
電話那頭,劉義書記的聲音完全失去了往日的沉穩,透著明顯的焦慮和震驚,甚至帶著幾分難以置信的意味︰“江局長!不好了!出大事了!衛良他……衛良副局長他……就在剛才,也毫無征兆地突然昏死過去了!癥狀跟周強之前一模一樣!臉色鐵青,嘴唇發綠,渾身冰涼,跟中了邪似的!現在人已經失去意識,正往你們局里的急救室送!我在政法委系統干了整整二十多年,各種案子見過不少,可從來……從來沒見過這麼邪門的事情!這絕對不是巧合!”
江正明的心猛地往下一沉,但豐富的經驗讓他迅速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深吸一口氣,用盡可能沉穩定的聲音回應道︰“劉書記,您先別慌,千萬穩住!周強剛剛已經被我們成功救醒了,目前生命體征穩定,意識清醒。您現在就可以帶著相關同志過來,我們接著審他,絕不能耽誤時間!”
他頓了頓,語氣無比堅定地補充道︰“至于衛良副局長那邊,請您放心!我們既然有能力把周強從鬼門關拉回來,就一定有辦法保住衛良!絕不會讓他們在咱們眼皮子底下,被幕後黑手如此輕易地滅口!這是對我們國安能力的公然挑釁,我們絕不答應!”
“什麼?!周強……周強已經救醒了?!現在就能繼續審訊?!” 劉義書記的聲音瞬間拔高了好幾度,話語中充滿了難以掩飾的驚喜和激動,“好!太好了!太好了!江局長,你們真是立了大功了!我馬上帶著紀委的同志立刻過去!今晚就是熬通宵,也必須讓周強開口!撬開他的嘴!”
掛了電話,江正明剛想再對周強叮囑幾句,鞏固一下他的心態,急救室的門就被人從外面猛地推開!
兩名穿著白大褂、表情嚴肅的醫護人員推著一輛擔架車,腳步匆匆地走了進來。擔架車上躺著的,正是剛剛在電話里提到的建鄴分局副局長——衛良!
只見他雙目緊閉,牙關緊咬,整張臉呈現出一種死寂的、如同蒙塵鐵塊般的青灰色,嘴唇邊緣乃至整個下巴蔓延開的詭異綠色,竟然比剛才周強的癥狀還要深上幾分!他整個人毫無生氣地癱在那里,散發著一股濃烈的、令人不安的死寂氣息,那情狀,與不久前的周強幾乎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江正明眉頭緊鎖,轉頭看向自己的兒子江祖平,語氣中帶著信任和幾分懇切︰“兒子,這位……也得靠你們了。務必把他救過來,他也是關鍵人物!”
江祖平聞言,卻是苦笑著攤了攤手,然後鄭重地指了指旁邊正靠在椅子上閉目調息、恢復精神的安川重櫻和一臉輕松仿佛剛散完步回來的阿加斯德︰“爸,您可別抬舉我,這次真不是我的功勞。真正有本事、能把人從鬼門關拉回來的,是這兩位深藏不露的專家!要不是她們二位出手,周局長現在恐怕還醒不過來呢。”
江正明這才猛地意識到自己因為焦急而疏忽了禮節,他連忙走上前,臉上帶著真誠的歉意,對著安川重櫻和阿加斯德說道︰“哎呀!真是萬分抱歉!你看我,光顧著處理急事,腦子都亂了,還沒來得及正式感謝二位!安川小姐,阿加斯德小姐,這次真是太感謝你們仗義出手了!這位衛良副局長的情況同樣緊急,恐怕……還要再辛苦你們一次,拜托了!”
安川重櫻睜開眼,站起身,臉上帶著東方女性特有的、溫和而包容的笑容︰“江局長您太客氣了,救死扶傷本就是分內之事,我們既然答應了幫忙,自然會盡力到底。阿加斯德姐姐,看來我們還得再忙一次了。”
阿加斯德也慵懶地站起身,隨意活動了一下手腕和脖頸,金色的眼眸里透著幾分輕松和不在意,仿佛只是要去處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放心好了,局長先生,不過是再進去清理一只不听話的小蟲子而已,流程我都熟了,很快就能搞定。”
兩人說話間便熟門熟路地開始做準備。安川重櫻從隨身的小布囊中取出繪制好的特殊符咒,指尖再次泛起淡淡的、神秘的紫色光暈;而阿加斯德則徑直走到衛良的病床邊,調整著自身的狀態,等待著法術的再次施展。
就在這時,急救室的門又一次被推開,劉義書記帶著兩位穿著筆挺深色正裝、表情嚴肅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了進來——正是市紀委的同志。
江正明立刻迎上前去︰“劉書記,您來得正好。周強已經清醒了,身體狀況經過檢查也基本穩定,您看我們是不是……”
劉義書記卻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將目光投向身邊的兩位紀委同志,顯然非常尊重他們的專業意見。其中一位頭發梳得一絲不苟、戴著金絲眼鏡、氣質沉穩的中年男人率先開口,他是徽京市紀委的副書記伍仲良,語氣平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份量︰
“劉書記,江局長,基于我們紀委辦案的經驗,我的意見是,只要周強同志的身體狀況經過醫生評估,確認可以承受問話,那麼審訊工作就應該立刻開始,一分鐘都不要耽擱。他剛剛經歷過一次極其凶險的滅口行動,此刻正是心理防線最脆弱、最容易被突破的時候,這是獲取關鍵口供的最佳時機,一旦錯過,等他緩過勁來,心態平復了,很多細節他可能就會選擇性地遺忘或者隱瞞,再想讓他徹底開口,難度會大得多。”
另一位看起來更年輕一些、眼神銳利的紀委干部齊兵也立刻點頭表示贊同︰“伍副書記的判斷非常準確。這種死里逃生後的巨大心理沖擊和恐懼,是打破嫌疑人心理防線的利器。我們必須抓住這個窗口期。”
劉義書記听完,果斷地點了點頭,轉頭對江正明下達指令︰“老江,既然兩位紀委同志的意見一致,那就事不宜遲,立刻準備審訊!調派最好的人手,今晚必須拿下周強,從他嘴里掏出所有關于金蛇幫的有價值情報!”
“是!我馬上安排!” 江正明毫不遲疑,立刻轉身對身後的下屬吩咐道︰“快去請醫生過來,立刻給周強再做一次快速而全面的身體檢查,只要指標合格,確認沒有問題,就立刻把他帶到一號審訊室!動作要快!”
很快,兩名醫生和一名護士就拿著便攜式檢測儀器過來,再次為周強測量了血壓、心率,做了床邊心電圖,又快速抽血檢測了幾個關鍵指標。一系列檢查下來,確認他的生命體征已經完全穩定,暫時沒有再次昏迷的風險。
為了保險起見,江祖平和安川重櫻還特意上前,在周強的胸口、後背和額頭幾個關鍵穴位,額外貼上了幾張淡黃色的“固本培元符”和淡綠色的“寧心安神符”。這些特制的符咒一貼上去,上面的朱砂符文便隱隱泛起了微光,能夠持續地穩固他的氣血和精神狀態,防止在審訊過程中因為情緒過度激動而再次發生意外。
看著周強身上前後貼了好幾張符咒、活像個新鮮出爐的“符咒僵尸”的滑稽模樣,江祖平和安川重櫻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一絲忍俊不禁的、惡作劇般的笑意。周強被這兩人看得渾身不自在,心里直發毛,卻也不敢多問什麼,只能一臉忐忑地任由兩名身材高大的國安人員攙扶起來,慢慢地朝著那間令人望而生畏的審訊室走去。
就在周強被帶走後不久,阿加斯德這邊也完成了所有的準備工作。安川重櫻再次集中精神,念動“芥子藏神術”的咒語,那熟悉的淡紫色光芒溫柔地籠罩下來,阿加斯德高挑的身軀再次迅速縮小,最終化作一個幾乎肉眼難以察覺的微小光點,精準地從衛良微微張開的嘴角飛了進去,開始了第二輪的內部“清蟲”作業。
然而,這一次,時間似乎過得比上一次要稍微長一些。大約過了十幾分鐘,那個微小的光點才再次從衛良的嘴角飛出,落在地上瞬間恢復成阿加斯德原本的身形。
安川重櫻稍微松了口氣,但還是有些好奇地問道︰“誒,阿加斯德姐姐,這次怎麼比上次多用了一點時間才出來啊?難道衛良副局長身上的這只‘噬心蠱’特別難對付?或者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阿加斯德搖了搖頭,語氣輕松地回答道︰“那倒不是。他身上的這只‘噬心蠱’啊,比那個周強身上的還要弱一點,更好對付。只不過……” 她稍微停頓了一下,似乎在組織語言,“……我進去之後發現,這個人……嗯……按照你們的說法,似乎本來就活不長了。所以我剛才順手……用治療魔法在他體內幾個主要的病灶區域轉了一圈,幫他處理了一下那些惡性的東西。”
“活不長了?” 江祖平聞言,驚訝地皺起了眉頭,“難道這位衛副局長本身還患有什麼不治之癥?”
阿加斯德歪著頭想了想,努力用這個世界的醫學名詞解釋︰“好像就是……你們人類醫生說的那種叫做‘癌癥’的東西吧?反正他的胃部和大半個肺部,都已經被那種失去了正常秩序、瘋狂增殖的、看起來很惡心的細胞所佔據了,正常的組織結構被破壞得很厲害。能量場一片灰暗。要不是我剛好進去,用神力強行清除了大部分那些壞細胞,並刺激了他自身的免疫系統……以他身體原本的惡化速度,恐怕頂多也就還有一年半載的壽命了。”
听到這個出乎意料的消息,江祖平先是愣了一下,隨即臉上露出一個哭笑不得的表情︰“哎喲喂~這麼一說,這位衛副局長……豈不是因禍得福了?還得‘感謝’這次金蛇幫給他下蠱遭難呢!要不然,他可能直到癌癥晚期發作都沒察覺,到時候可就真的神仙難救了呀!”
很快,在阿加斯德清除了蠱蟲並順手做了個“體內大掃除”之後,衛良也如同之前的周強一樣,如期甦醒了過來。在經過醫生護士又是一輪緊張的檢查,確認他同樣生命體征平穩後,他也被兩名國安人員帶離了急救室,送往了另一間審訊室。
今晚,對于徽京市國安局來說,注定是個燈火通明、無人入眠之夜。
這時,安川重櫻看向江祖平,問道︰“江科長,這邊兩位病號都處理完了,現在咱們應該干嘛去?需要在這里等著審訊結果嗎?”
江祖平摸著下巴想了想,說道︰“現在啊……現在我的任務應該是當好司機,安全地把你們兩位大功臣送回家休息~”
阿加斯德聞言,挑了挑眉,帶著幾分調侃的語氣問道︰“喂喂喂,江科長,你這就要開始偷懶了啊?怎麼?接下來的審訊工作,你作為重要成員,不需要參與的嗎?”
江祖平雙手一攤,露出一副“這你就有所不知了”的表情,解釋道︰“拜托啦,阿加斯德姐姐,我們‘異常事件調查局’的職能範圍,是專業負責處理和‘異能’、‘超自然’力量相關的疑難雜案。像這種常規的、針對犯罪嫌疑人進行訊問取證的工作,那是偵查處和預審處的職責範圍,可不是我們的主業哦~咱們呀,只要提供好必要的技術支持比如救人),就可以放心地把專業的事情交給專業的團隊去處理了!咱們只需要明天早上過來,等待一個精彩的審訊結果就好了!”
安川重櫻聞言點了點頭,表示理解,但清澈的眼眸中還是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她心里清楚,明天晚上,宿羽塵就要只身前往那個所謂的“老地方”去見那個危險的龍蝦哥,那可是金蛇幫的核心地盤,必然是龍潭虎穴,危險重重。多獲取一份關于對方的確切情報,羽塵就能多一分安全。
想到這里,她從自己寬大的巫女服袖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張繪制著極其復雜玄奧符文的明黃色符咒,遞給了江祖平︰“江科長,這是我們陰陽寮秘傳的一種‘真言符’,將其貼在審訊室的椅子背面,能讓坐在上面的人,在無意識間很難說出蓄意的謊言,會不自覺地傾向于吐露真相。不是我懷疑你們局里審訊專家的能力,只是……明天晚上羽塵就要去闖龍潭虎穴了,我們需要盡可能多、盡可能可靠的情報來增加勝算,確保他的安全。之前在櫻花國審訊kia組織的成員時,清婉姐親眼見過效果,她也說這符咒非常實用。”
江祖平接過這張觸手微溫、蘊含著奇特能量的符咒,看著上面那些他從未見過的復雜符文,眼楮頓時亮了起來,像是發現了新大陸︰“我靠!櫻醬!你們陰陽師連這種好東西都有?!這簡直太厲害了吧!堪比測謊儀pus至尊版啊!沒問題!我這就給我爸送過去,讓他務必貼在審訊室的椅子上!保證讓周強和衛良把他們小時候尿床的次數都老老實實交代出來!”
說罷,他拿著這張寶貴的“真言符”,像捧著什麼稀世珍寶一樣,快步沖向審訊區,很快就找到了正在做審訊前最後部署的江正明。他把“真言符”的使用方法和效果如此這般、簡明扼要地說了一遍。江正明雖然覺得有些玄乎,但基于對兒子及其同伴能力的信任,還是立刻安排可信的下屬,將這張符咒小心翼翼地貼在了主審訊室內,周強和衛良即將坐的那兩把硬木椅子的背面中心位置,確保萬無一失。
處理完這最後一項“技術支持”,江祖平這才真正放心地帶著安川重櫻和阿加斯德離開了忙碌的國安局大樓,發動汽車,駛向位于市郊的林家別墅。
路上,阿加斯德舒服地靠在副駕駛座的椅背上,再次拿出她那台似乎永不離身的ns游戲機,熟練地開機,點開了《怪物獵人︰荒野》的圖標,一邊操縱角色揮舞著巨大的武器狩獵怪物,一邊小聲嘟囔︰“還是打游戲簡單直接有意思,砍就完了。審訊什麼的,磨磨唧唧,勾心斗角,太無聊了,不適合我。”
安川重櫻安靜地坐在後座,目光投向窗外。車窗外的城市夜景飛速掠過,霓虹閃爍,車流不息,一片繁華安寧,仿佛與國安局里那個緊張驚險的世界完全隔絕。她默默地握緊了手,在心里祈禱著審訊能夠一切順利,希望能盡快拿到關于金蛇幫內部結構、龍蝦哥行為習慣以及踫頭地點安保情況的詳細情報。只有這樣,明天晚上,羽塵才能多幾分把握,平安歸來。
大約半小時後,車子平穩地停在了林家別墅那扇熟悉的鐵藝大門外。阿加斯德利落地收起游戲機,打了個哈欠,身形化作一道柔和的光束,瞬間鑽回了安川重櫻手臂上那個繁復而神秘的“英靈殿”契約紋身之中,繼續她的游戲世界冒險去了。安川重櫻與江祖平道別後,獨自走進了靜謐的別墅,簡單洗漱過後,便躺在了柔軟的床上。她需要好好休息,養精蓄銳,以飽滿的狀態應對明天注定不會輕松的各種挑戰。
而江祖平則調轉車頭,開車返回自己的住所。他心里同樣清楚,明天注定會是一場艱難重重的硬仗。他不僅要面對金蛇幫那個神秘莫測、手段詭異的蠱師,更要全力確保深入虎穴的宿羽塵能夠全身而退。
回到家後,他並沒有立刻上床睡覺,而是徑直走進了書房,從那個佔滿整面牆的書架上,熟練地抽出一本紙張已經明顯泛黃、邊角都有些卷起的古籍——《蠱經釋義》。他在書桌前端正坐下,就著溫暖的台燈光線,一頁頁仔細地翻閱起來,眉頭微蹙,希望能從這些古老的文字和圖案中,找到更多關于南洋蠱術的弱點、蠱師的習慣以及反制手段的記載,為明天的行動,做好萬全的準備。
夜色漸深,萬籟俱寂。
然而,徽京市國家安全局大樓的某幾個樓層,卻依然燈火通明,如同白晝。
審訊室里,氣氛凝重而緊張。周強和衛良分別坐在兩間不同的審訊室里,身下是那把貼著了無痕跡“真言符”的硬木椅子。在他們對面,坐著以劉義書記、江正明局長以及紀委副書記伍仲良為首的審訊團隊。
在專業的審訊技巧、強大的心理壓力以及某種看不見、摸不著卻真實存在的“言靈”力量共同作用下,兩人的心理防線正在一點點地被瓦解、擊潰。他們開始斷斷續續地、不受控制地交代出與金蛇幫多年來的秘密往來、利益輸送、以及那些隱藏在陽光之下的、骯髒的權錢交易秘密……
這場注定無人入眠的漫長之夜,正在為接下來那場直搗黃龍的雷霆行動,揭開最為關鍵的序幕。所有線索,都將在此匯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