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彌漫著淡淡消毒水和清潔劑味道的女衛生間里,時間仿佛過得特別慢。笠原真由美屏息凝神,像一尊雕塑般靜靜靠在冰冷的隔間門板上,全身的感知都提升到了極致。
大約過了煎熬的五分鐘左右,她敏銳的耳朵捕捉到了隔壁隔間傳來一陣極其輕微的響動——先是拉鏈被拉上的細微“嘶啦”聲,然後是衣料摩擦的 聲,接著是略顯遲疑和虛浮的腳步聲。顯然是王瑩已經勉強整理好了瀕臨崩潰的情緒,準備離開這個讓她心慌意亂的“安全屋”,回到外面的世界去執行那個令人發指的命令了。
笠原真由美立刻將呼吸壓到最輕,側著頭,耳朵幾乎貼在門板上,仔細傾听著外面的動靜。直到清晰地听到廁所那扇有些老舊的彈簧門發出“吱呀”一聲輕響被推開,接著又“ ”地一聲輕輕關上,腳步聲逐漸遠去,她這才稍微放松下來。
她輕輕敲了敲與隔壁相連的隔板,用只有兩人能听到的氣聲對著里面問道︰“誒,莎雪,還在嗎?我問你,這個王瑩,剛才我們在急救室門口等著的時候,她就是這麼一副做賊心虛、鬼鬼祟祟的德行嗎?”
她話音剛落,旁邊隔間的門就被悄無聲息地拉開了一條窄縫,莎雪那顆銀白色的小腦袋從里面探了出來。她利落地摘下一只藍牙耳機,同樣壓低聲音回應道︰“是啊主母,從我跟隨著何薇小姐來到急救室門口開始,這個王瑩的神情就一直很不對勁,整個人都透著一股強烈的違和感。她表面上確實是站在何薇小姐身邊,時不時遞張紙巾,說兩句干巴巴的安慰話,看起來像個盡職的管家。但她的眼神根本不敢長時間停留在小姐身上,總是飄忽不定地四處亂瞟,手指還會不受控制地反復攥緊自己的衣角又松開,這些小動作太明顯了,一看就是心里藏著驚天大事,緊張得不得了。”
笠原真由美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繼續追問細節︰“那在我們抵達醫院之前的二十多分鐘里,她有沒有偷偷跟別人打過電話,或者低著頭飛快地發過什麼消息?有沒有其他比較異常的、引人懷疑的舉動?”
莎雪聞言,非常認真地歪著頭回想了一下,然後肯定地搖了搖頭︰“沒有。我暗中觀察了她挺長時間的,她幾乎就一直僵立在何薇小姐身邊,像個木頭樁子。偶爾會機械地幫何薇遞一下紙巾,或者去接杯溫水,但全程都顯得心不在焉,眼神空洞洞的,明顯魂早就飛走了,根本不是在真心安慰人,更像是在腦子里反復琢磨、演練著什麼見不得光的心事。”
“那何薇呢?” 笠原真由美話鋒一轉,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以你的觀察,你覺得何薇她自己,知不知道她母親柳玲和這個王瑩背地里搞的這些惡心計劃?從她之前的各種反應來看,倒真不像是知情的樣子。”
莎雪非常肯定地點了點頭,語氣篤定︰“何薇小姐肯定不知道內情,她大概率也是被蒙在鼓里的。剛才何氏父子還在里面搶救、生死未卜的時候,她是真的急得團團轉,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還反復抓著林妙鳶小姐的胳膊,帶著哭腔打听里面的搶救情況,那種發自內心的擔心和恐懼,是絕對裝不出來的。如果她早知道這一切都是自己親生母親在背後策劃的陰謀,怎麼可能是那種反應?早就該露出馬腳了。”
笠原真由美听到這里,這才從鼻子里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冷哼,語氣中帶著一絲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釋然︰“哼∼算她還有點基本的人性和良知,沒被她那個狠毒的母親徹底帶歪染黑。看來柳玲那個瘋女人自己也清楚,她干的這些事是多麼的喪盡天良、人神共憤,連自己的親女兒都不敢透露半分,生怕一旦被何薇知道,她那點可憐的母女情分和完美形象會瞬間崩塌,被徹底拆穿。”
就在這時,莎雪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猶豫了一下,還是小聲地問出了那個藏在心里很久的疑問︰“主母……那個……我能冒昧地問您一個問題嗎?我看您……好像非常鄙視和厭惡柳玲的這種做法,覺得她對自己親生兒子太過狠毒無情。可是……可是您平時對重櫻小姐,不也是……非常嚴苛嗎?要求她每天都必須進行超高強度的訓練,幾乎沒有什麼喘息的時間……這兩者之間……到底有什麼本質上的不一樣呢?”
笠原真由美听到這個直擊靈魂的問題,臉上那層冰冷的、屬于強大戰士的面具仿佛瞬間出現了一絲裂縫,一絲復雜的、難以言喻的苦澀神情悄然浮現。她有些無力地靠在冰涼的隔間門板上,眼神飄向虛空中的某一點,聲音不自覺地放輕了許多,帶著一絲罕見的脆弱和感慨︰
“那……那怎麼能一樣呢?傻丫頭。我對重櫻嚴厲,要求她刻苦訓練,初衷是希望她能變得足夠強大,擁有足以在這個復雜又危險的世界里保護自己的力量和能力。我不想讓她因為弱小而被欺負,希望她無論遇到什麼困境,都能有底氣去面對。”
她的聲音漸漸低沉下去,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而且……說實話……我後來……早就後悔了。無數次地後悔。如果當初……我沒有那麼偏執,沒有把她逼得那麼緊,讓她那麼小就過早地去接觸和承受那些黑暗的、血腥的東西……她或許……或許就不會因為精神壓力過大,最終導致......解離性人格障礙,變成現在這樣……兩個人格交替出現的痛苦狀態……”
她深吸了一口氣,仿佛要將那涌上來的淚意逼回去︰“其實……現在我早就不指望她非要成為什麼傳奇殺手,或者必須繼承我的什麼衣缽了。那些都是虛的。我唯一的願望,就是她能快快樂樂、平平安安地度過這一生。其實……其實她現在選擇走上陰陽師的那條路,我覺得也挺好的,至少相對安全一些……我現在真的只希望……她能慢慢走出過去的陰影,不再被那些痛苦的記憶折磨……只要她能好好的,我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莎雪靜靜地看著笠原真由美眼中那清晰可見的悔恨和深藏的母愛,非常懂事地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她聰明地晃了晃手中那台依舊寶貝得不行的ns游戲機,對著笠原真由美俏皮地眨了眨眼楮,隨後她的身體周圍開始蕩漾起細微的冰藍色光暈,整個人逐漸變得透明虛幻,再次進入了熟悉的隱身狀態——這顯然是在用她自己的方式,向主母發出“等這事完了有空一起聯機打游戲放松一下”的友好邀請。
笠原真由美看著莎雪消失的地方,無奈地笑了笑,小聲嘀咕道︰“現在市面上都出ns2了,性能強了那麼多,這丫頭還抱著這舊款游戲機當寶貝不放……行了,等這件事徹底了結,我讓櫻醬給你們幾個都換上台最新款的,省得你總惦記著找人聯機。”
說完,她小心翼翼地、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地推開廁所隔間的門,先是警惕地探頭觀察了一下走廊里的情況,確認王瑩的身影已經消失在走廊另一端,並沒有注意到廁所這邊的動靜,這才像一只靈巧的貓科動物般,悄無聲息地溜了出來,快步跟了上去。
憑借著多年磨練出的精湛隱匿技巧和對環境、時機的精準把控,她如同一個沒有實體的幽靈,完美地利用走廊的陰影、轉角以及偶爾走過的醫護人員作為掩護,遠遠地吊在王瑩身後,始終保持著一個既能看清對方動作、又絕不會被發現的完美安全距離。而前方心事重重、只顧著埋頭快走的王瑩,自始至終都對身後這位頂尖的追蹤者毫無察覺,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成了甕中之鱉。
回到急救室門外的走廊區域,笠原真由美輕手輕腳地走到一直靠在牆邊、看似閉目養神實則時刻保持警惕的宿羽塵身邊,動作自然地坐了下來。她用只有兩人能听到的、如同情人低語般的細微聲音說道︰
“誒,女婿,精神點,打起十二分警惕來。那個王瑩……估計用不了一會兒,就要開始‘行動’了。”
宿羽塵的眼楮聞言微微睜開一條縫,銳利的目光不動聲色地瞟了一眼不遠處的王瑩,同樣用極低的聲音回應道︰“哦?她終于要動了?是打算繼續用蠱蟲控制何氏父子,還是……準備直接下毒手了?”
笠原真由美听到他一下子就精準地猜出了兩種可能,忍不住有點想笑,她用胳膊肘輕輕踫了踫宿羽塵,帶著點調侃的語氣低聲道︰“誒,我說女婿,剛才跟蹤王瑩、偷听她打電話的人可是我,不是你吧?你怎麼好像什麼都知道了?一下子就猜到是這兩種可能?”
宿羽塵無奈地微微搖了搖頭,小聲分析道︰“這並不難猜。就她現在這種處境和心態,如果想鋌而走險,無非就是這兩種選擇。要麼,繼續用他們之前慣用的手段嘗試控制,要麼,就是怕事情敗露,干脆下死手滅口,一了百了。岳母,以你听到的內容來看,你覺得她會優先選哪一種?”
笠原真由美白了他一眼,語氣中帶著一絲玩味的調侃︰“喲∼現在還叫岳母啊?叫得這麼順口?莫非你這小子,真有什麼特殊的、不為人知的癖好不成?”
宿羽塵頓時被噎了一下,臉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連忙小聲解釋︰“對不起對不起……我……我就是一時順口,習慣了,沒經過大腦就叫出來了……您別介意。”
笠原真由美伸出手指,沒好氣地輕輕戳了戳宿羽塵的額頭,無奈地說道︰“咱們滿打滿算才認識幾天啊?你這‘岳母’就叫得這麼習慣了?唉,算了算了,你想叫什麼就叫什麼吧,反正我不也習慣性地叫你‘女婿’了嗎?這習慣的東西,可真是可怕,不知不覺就在人心里根深蒂固了,改都改不掉。”
她話鋒一轉,眼神再次變得銳利起來,重新鎖定住不遠處看似在忙碌什麼的王瑩,將聲音壓得更低,說道︰“根據我偷听到的她和她那位‘老姨’的通話內容,王瑩會先嘗試用手機播放一段錄制好的蠱笛低頻聲音——據說那種特殊頻率的聲音人耳是听不見的,但能有效刺激和控制蠱蟲。柳玲跟她說,如果何氏父子體內的蠱蟲沒有被徹底清除,還能被聲音影響,那就按原計劃繼續控制;但如果……如果蠱蟲已經被清干淨了,這招失靈了,那就讓她想辦法把身上藏著的毒藥,混進他們的飲用水或者藥里,直接送他們上路,永絕後患。”
宿羽塵的眼神瞬間變得無比嚴肅,他小聲確認道︰“那個躲在幕後遙控指揮、心腸如此狠毒的主使,就是何濤的妻子,沒錯吧?”
笠原真由美沉重地點了點頭,語氣中充滿了毫不掩飾的鄙夷和厭惡︰“對,就是那個女人。說起來也真是夠狠的,虎毒還不食子呢,她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能眼楮不眨地下這種毒手,為了所謂的權力和財富,簡直是喪心病狂,毫無人性可言!”
“看來……這世上,又多了一位信奉那種極端‘強者生存’叢林法則的母親啊。” 宿羽塵忍不住低聲感嘆了一句,語氣有些復雜。
這話剛說完,笠原真由美就猛地伸出手,精準地揪住了宿羽塵的一只耳朵,微微用力,小聲嗔怪道︰“喂喂喂∼女婿!你可別把我和那個瘋女人柳玲歸為一類人!我們有著本質的區別!你要是敢這麼想,我可就真的要翻臉了!”
宿羽塵疼得齜了齜牙,連忙討饒︰“哎喲疼疼疼……我可絕對沒這個意思!岳母大人您誤會了!在我心里,真由美姐您雖然嚴格,但絕對是一位真心為女兒著想、希望她好的優秀母親!只是您的表達方式可能……比較特別而已。我想重櫻心里肯定也是明白這一點的,知道您是愛她的。當然了……除了……嗯……除了您的廚藝水平確實還有非常大的提升空間之外……”他最後還不忘小小地揶揄一下。
笠原真由美一听他居然還敢提這茬,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松開揪耳朵的手,轉而對著宿羽塵的腦袋不輕不重地彈了好幾個腦瓜崩,直到看到他抱著腦袋齜牙咧嘴、連連求饒的滑稽樣子,才滿意地收回手,嘴角勾起一抹解氣的笑容。
就在兩人借著這短暫的互動稍微放松一下緊繃的神經時,急救室的那扇門突然被人從里面猛地一下推開了!
只見沈清婉和安川重櫻一臉“慌張”地跑了出來,沈清婉一邊朝著護士站的方向揮手,一邊用刻意提高了音調、帶著急切的聲音大喊︰“醫生!醫生!不好了!病人情況有變!又昏迷了!趕緊過來搶救啊!”
與此同時,她還“順手”非常用力地按下了牆上那個鮮紅色的緊急呼叫鈴!頓時,一陣極其刺耳、尖銳的警報鈴聲瞬間劃破了走廊相對安靜的氛圍,在整個八樓急診區域刺耳地回蕩起來,听得人心頭一緊!
正在護士站里埋頭整理病歷的劉仁主任听到這突如其來的喊聲和急促的警報聲,心里頓時充滿了疑惑——不對啊?剛才那位江科長明明很肯定地說何氏父子體內的蠱蟲已經清除,人也徹底甦醒,情況穩定了啊?怎麼這才過了多大一會兒功夫,就又昏迷了?難道是排蟲不徹底,還有殘留的蠱蟲在體內作祟?或者引發了什麼未知的並發癥?
疑惑歸疑惑,作為一名經驗豐富的醫生,救死扶傷的本能還是讓他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東西,一把抓起旁邊的急救醫用工具箱,帶著幾名反應迅速的護士,快步朝著急救室沖了過去,嘴里還大聲回應著︰“來了來了!別急!別慌!先讓我們看看具體情況!”
一直提心吊膽守在外面的何薇听到沈清婉那焦急的喊聲和刺耳的警報聲,剛剛放回肚子里沒多久的心瞬間又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幾乎要跳出來!她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快步沖到沈清婉面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聲音因為極度的恐懼而顫抖得厲害︰“沈……沈警官!剛才……剛才你們進去的時候,我爸和我弟不是已經清醒了嗎?還能跟你們說話……怎麼會……怎麼會突然又昏迷了?!是不是……是不是他們體內的蠱蟲又……又出問題了?!是不是沒清理干淨?!”
沈清婉臉上立刻配合地露出非常擔憂和沉重的神色,重重地嘆了口氣,語氣凝重地說道︰“唉!是啊,剛才您父親和弟弟確實是醒過來了,意識也很清楚,我們還簡單交流了幾句。可……可不知道怎麼回事,就在剛才,他們毫無征兆地突然就開始渾身劇烈抽搐,翻白眼,然後……然後就又陷入昏迷了,怎麼叫都沒反應!不過您放心!我們已經讓醫生進去全力搶救了!他們經驗豐富,一定會盡全力保住您父親和弟弟的!我向您保證!”
站在一旁的宿羽塵、林妙鳶和笠原真由美看到沈清婉這堪稱影後級別的“表演”,瞬間就明白了她和江祖平在里面商量好的“引蛇出洞”的計策。等沈清婉交代完情況,走到他們身邊時,宿羽塵悄悄湊過去一點,用只有幾人能听到的極低聲音問道︰“這是……引蛇出洞?”
沈清婉沒有說話,只是目光飛快地掃過他們,極其輕微但肯定地點了點頭,眼神中閃過一絲計劃順利進行的精明和銳利。
她立刻掏出手機,飛快地撥通了劉遠的電話,語氣“焦急”但條理清晰地吩咐道︰“喂?小劉!你現在馬上叫兩個機靈點、身手好的兄弟,立刻來徽京市醫院八樓急診室這邊!接替一下一直陪著何小姐過來的那兩位分局的同志,讓他們可以回去休息了。另外!何飛和何濤先生現在情況很不穩定,突發昏迷,需要絕對的靜養和專人二十四小時輪流看護!你派來的人一定要絕對靠譜,責任心強,確保不能出任何差錯!明白嗎?”
電話那頭的劉遠雖然有點疑惑,但還是立刻干脆利落地應道︰“沒問題!沈科您放心!我馬上安排最得力的兩個人過去!保證萬無一失!對了,跟您匯報一下,這邊葉琪小姐他們的筆錄已經全部做完了,手續齊全,我已經讓兄弟們把他們幾個人都安全送回家了,全程沒有出現任何意外情況。”
“好,做得很好。辛苦了,保持聯系,有事隨時匯報。” 沈清婉說完,便干脆地掛斷了電話,臉上依舊是那副憂心忡忡的表情。
大約又過了令人焦灼的十分鐘左右,在眾人“期盼”的目光中,急救室的門再次被從里面打開了。
只見幾名護士推著兩張鋪著潔白床單的病床走了出來。何濤和何飛父子倆一動不動地躺在病床上,雙目緊閉,臉色被燈光照得異常蒼白,嘴唇也缺乏血色,看起來十分虛弱,仿佛剛剛又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劉仁主任一臉“凝重”地跟在病床後面,走到何薇面前,用醫生特有的沉穩語氣說道︰“何小姐,您放心,經過緊急搶救,病人暫時已經再次脫離了生命危險,但目前生命體征還比較微弱,身體也非常虛弱,需要立刻轉到加護病房進行進一步的嚴密觀察和治療。”
緊接著,江祖平也一臉“疲憊”和“愧疚”地從急救室里走了出來。他徑直走到何薇面前,深深地嘆了口氣,臉上寫滿了“力不從心”和“抱歉”,語氣沉重地說道︰“何小姐……真是……非常抱歉。看來……還是我學藝不精,低估了對方的手段。您父親和弟弟中的……恐怕不是普通的蠱毒,其陰毒和頑固的程度,遠遠超出了我的預料……我……我已經盡力了,目前只能勉強暫時保住他們的性命,壓制住蠱毒不再繼續擴散惡化。但……但是要想徹底化解這場危機,根除病根……恐怕……恐怕最終還是得抓住那個下蠱的蠱師本人,拿到他手中獨有的解藥之後……才能做最終的定奪。對不起……是我能力有限,辜負了您的期望,沒能徹底治好他們……” 說著,他還非常配合劇情地低下了頭,肩膀微微垮下,做出一副無比自責和懊惱的樣子。
跟在他身後一起出來的阿加斯德,看著江祖平這浮夸至極的演技,差點沒當場笑出聲來!她趕緊用力低下頭,強行咬住自己的嘴唇,努力憋出一副悲天憫人、感同身受的沉重表情,心里早就樂開了花,瘋狂吐槽︰“江胖子這演技……也太浮夸太做作了吧!台詞念得跟背課文一樣!幸好何薇現在情緒激動,心神不寧,根本沒心思仔細分辨,不然早就穿幫了!”
何薇听到江祖平這番“沉重”的宣告,如同遭到了晴天霹靂!腦子里“嗡”的一聲,眼前猛地一黑,最後一絲支撐著她的力氣仿佛也被瞬間抽干,身體直挺挺地就向後倒了下去!
“小薇!小薇!!” 站在她旁邊的林妙鳶一直密切關注著她,眼疾手快,立刻上前一步,一把扶住了她軟倒的身體,連忙焦急地喊道,“快!醫生!快來看看她!她暈過去了!”
旁邊的幾名護士立刻圍了過來,動作迅速地對何薇進行了簡單的檢查。片刻後,一名年紀稍長的護士抬起頭說道︰“大家別太緊張,問題不大。何小姐她就是情緒太過激動,大悲大驚之下,身體和精神都透支了,導致的短暫性暈厥,讓她安靜休息一會兒,補充點糖分,應該很快就能緩過來。”
一直站在旁邊“待命”的王瑩見狀,眼底深處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興奮光芒,但臉上卻立刻擺出無比關切和著急的樣子,連忙上前一步說道︰“哎呀!這可怎麼是好!小姐也累倒了!我去給小姐辦理一下入院手續,讓她也在醫院好好休息觀察一下吧,不然實在不放心!” 說著,她不等別人回應,就快步走向護士站,那腳步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快——何薇也住院了,正好!這樣更方便她尋找機會對隔壁病房的何氏父子下手了!簡直是天賜良機!
很快,王瑩就“高效率”地辦好了所有手續。何薇被安排進了緊挨著何氏父子加護病房的一間單人病房里。這下,何家三口人可謂是“整整齊齊”地全都住進了市醫院的加護病房區,倒是“方便”照顧了。
一直安靜地站在旁邊,完全被蒙在鼓里、不明就里的天心英子,看著眼前這突如其來的一系列變故和江祖平那“沉重”的宣告,小小的腦袋里充滿了大大的問號,終于忍不住悄悄拉了拉江祖平的衣角,仰起小臉,用只有兩人能听到的聲音小聲問道︰“江科長……您……您和沈科長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啊?明明何濤先生和何飛先生體內的蠱蟲已經徹底清除了,人也沒事了,為什麼……為什麼還要裝作沒治好、情況危急的樣子?我……我都糊涂了……”
江祖平看著天心英子那充滿困惑和求知欲的大眼楮,臉上露出了一個神秘兮兮的笑容,他彎下腰,壓低聲音,如同分享一個天大的秘密般對她說道︰“英子,看好了∼這叫兵法,引蛇出洞!咱們故意裝作沒能徹底清除蠱毒,制造他們父子依舊危在旦夕的假象,就是為了讓那個藏在暗處、一直不敢露頭的下毒者放松警惕,主動跳出來行動。只要她敢動手,咱們就能人贓並獲,抓她個現行!然後順藤摸瓜,就能揪出她背後那個真正的幕後主使!明白了嗎?”
天心英子听完這番解釋,眼楮瞬間亮了起來,小臉上露出了恍然大悟和無比崇拜的神情,用力地點著頭︰“原來是這樣!江科長,您真是太厲害了!太聰明了!”
江祖平得意地笑了笑,摸了摸她的頭,但當他再次抬起頭,目光掃向王瑩消失的方向時,眼神瞬間變得銳利而冰冷——一場精心策劃、請君入甕的抓捕行動,即將在這充滿消毒水味道的醫院走廊里,正式拉開序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