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上的復古掛鐘,指針剛慢悠悠地跳過十點二十五分。徽京的夜,靜得能听見窗外梧桐葉偶爾的沙沙聲。林妙鳶還陷在柔軟的床榻里,眉頭擰著個小疙瘩,指尖在手機屏幕上劃拉個不停。龍軒那番關于何家“奪嫡”內斗的分析,像一堆零散的拼圖碎片,在她腦子里翻來覆去地打轉。她正試圖把這些碎片——何飛的無能、何薇的野心、何濤的昏聵、柳家的掣肘——拼湊出一張完整的、透著陰謀氣息的圖景。
可這圖景剛有點模糊的影子,一陣尖銳刺耳的鈴聲,毫無預兆地炸響!像根針猛地扎破了房間里凝滯的空氣!
“叮鈴鈴——!叮鈴鈴——!”
林妙鳶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驚得手一抖,手機差點脫手滑落。她心口“咚”地一跳,像被什麼東西狠狠撞了一下。趕忙低頭一看,屏幕刺眼的白光上,赫然跳動著兩個讓她瞬間瞳孔微縮的字——
何薇!
何薇?!這個點?她怎麼會打電話來?!
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寒意,順著脊椎骨“嗖”地爬了上來。林妙鳶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腦子里警鈴大作。無數個念頭電光火石般閃過︰是巧合?還是自己調查何家的動作,已經驚動了這條盤踞在暗處的毒蛇?
疑惑像藤蔓一樣瞬間纏緊了心髒。但林妙鳶畢竟是林妙鳶,融靈境後期的修為讓她對身體和情緒的掌控遠超常人。僅僅一剎那的失神,她就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深吸一口氣,胸腔里翻騰的波瀾迅速被壓下,眼神重新變得清亮而銳利。
她果斷地按下了接听鍵!但在指尖觸踫到綠色接通圖標的前零點一秒,她飛快地、不動聲色地在屏幕上另一個不起眼的小圖標上點了一下——那是通話錄音功能。一個微小的紅色圓點悄然亮起,無聲地閃爍,像一只警惕的眼楮,準備捕捉接下來每一句話、每一個語氣、每一次呼吸的停頓。
做完這一切,她才將手機貼到耳邊。就在听筒靠近皮膚的瞬間,她的聲音已經無縫切換,帶著濃濃的、剛從深度睡眠中被強行拽醒的惺忪和慵懶,甚至還夾雜著一點被打擾的不耐煩︰“喂……誰啊?這麼晚了……啊?何薇?” 她故意打了個小小的哈欠,聲音黏糊糊的,“我說姐們兒∼你搞什麼飛機呢?這都幾點了?快十點半了吧?擾人清夢可是要遭雷劈的∼”
電話那頭的何薇顯然不吃這套,一聲帶著了然和戲謔的輕笑順著電波傳了過來︰“行啦∼我的林大總裁,快收起你那套‘睡美人’的把戲吧!咱倆誰跟誰啊?高中那會兒誰不知道你是‘夜行神龍’,不到凌晨兩點絕不熄燈的主兒?這才十點半,你能睡得著?騙鬼呢!” 她的語調輕松又熟稔,帶著高中時一起躲在被窩里看言情小說的親昵感,“啊∼該不會……是被你家那位‘野男人’折騰得太狠,真累趴下了吧?嘖嘖嘖∼” 尾音拖得長長的,充滿了促狹的意味。
這熟悉的調侃口吻,瞬間將林妙鳶拉回了青澀的高中時光——擠在窄窄的課桌旁分享一包薯片,對著窗外路過的帥氣學長評頭論足,偷偷交換寫著心事的粉色信箋……那時的何薇,笑容干淨,眼神清澈。可此刻,听著這依舊“親熱”的聲音,林妙鳶心底卻是一片冰涼。她太清楚了,電話那頭的人,早已不是記憶中的模樣。如今的何薇,是商海里淬煉出的毒蛇,是權力場上游走的獵手,心思深沉得能溺死人。
一絲冰冷的、帶著點嘲弄的念頭劃過林妙鳶心間︰危險?呵呵,論危險,誰能危險得過我這個融靈境後期的武者?你何薇再能算計,也不過是凡俗的伎倆。
她心里這聲無聲的嗤笑,大概是氣息稍微變化了一下,落在何薇耳中,卻像是被戳穿心思後的尷尬掩飾。何薇立刻乘勝追擊,聲音里帶著點得意︰“怎麼?被我猜中了?不好意思啦?”
林妙鳶心里翻了個白眼,但嘴上反應極快,立刻調整語氣,顯得無比“誠懇”︰“哎呀∼沒有沒有!你想哪兒去了∼我真是剛睡著就被你吵醒了!你是不知道,我現在哪能和高中時候比啊?現在公司里里外外一堆破事兒,從睜眼忙到閉眼,連喝口水都得掐著表!我這‘夜貓子’的功力啊,早就被現實生活榨干嘍!” 她巧妙地轉移了話題,話鋒一轉,語氣里帶上恰到好處的欽佩和好奇,“對了∼何老板!我可听說了,您老人家大學還沒畢業那會兒,就獨當一面,接手你們家平京那塊兒的業務了?真是越來越厲害了!快跟老同學說說,現在在哪片寶地指點江山、揮斥方遒呢?怎麼我在徽京這地界兒,一年到頭連你個人影兒都摸不著啊?是不是發達了,看不上咱們這小地方的老朋友了?” 她把焦點精準地拋回給了何薇。
電話那頭,何薇似乎被這“訴苦”和“恭維”混合的炮彈打得頓了一下,隨即傳來一聲長長的、帶著濃濃疲憊的嘆息,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唉……別提了!妙鳶,你是不知道我這日子過的!大學還沒畢業呢,就被我媽硬生生按在了平京分公司負責人的位置上!每天睜開眼就是開不完的會,閉上眼還得想著明天要舔……啊不,要應酬哪個難纏的客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感覺有三百六十六天都在連軸轉!忙得我啊,都快忘了自己老家是徽京的了!感覺自己就是個沒有根的浮萍,飄哪兒算哪兒!” 她抱怨了一通,話鋒也自然地轉了過來,“倒是你啊,妙鳶!听說你把慧芯科技經營得風生水起?現在在你們那個圈子里,可是響當當的一號人物了!怎麼樣?當女強人的感覺,是不是特爽?” 語氣帶著點真心實意的探詢。
林妙鳶立刻順著她的話,也重重嘆了口氣,聲音里充滿了當家才知柴米貴的“無奈”︰“爽?快別提了!以前看我爸管公司,總覺得他那一套老掉牙,跟不上時代,覺得自己要是上位了,肯定比他強一百倍!現在自己坐這位子上才知道……唉!當家?當家就是個苦力活兒!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大事小情,哪一樣不得操心?哪一樣能松懈?簡直比伺候祖宗還累!頭發都愁白了好幾根!” 她訴完苦,像是忽然想起什麼,語氣一轉,帶著點促狹和明知故問的好奇,“誒,對了∼小薇,提起當家……‘咱家’那位寶貝少爺∼現在咋樣了?我可听說都榮升何氏集團的總經理了?哎喲喂!出息了啊!怎麼著?浪子回頭金不換了?真洗心革面,準備帶領何家走向輝煌了?” 她特意在“咱家那少爺”幾個字上加了重音,調侃意味十足。
果然,一提到“少爺”這個稱呼,何薇那邊像是被點燃的炮仗,聲音瞬間拔高了八度,充滿了毫不掩飾的怒火和怨氣︰“他?!ctd!快別提那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玩意兒了!我這三年!整整三年!被他坑的次數,十個手指頭加上腳趾頭都數不過來!” 她似乎氣得呼吸都不暢了,“自從大學畢業,仗著老頭子的勢坐上那個總經理的位子,這家伙就徹底 t 放飛自我了!在董事會上,對著那些看著他長大的叔叔伯伯,吆五喝六,一點規矩不懂,把人都得罪光了!在外面,更是個行走的災難!跟合作公司的人談事情,那少爺架子擺得,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哪國王子微服私訪呢!頤指氣使,鼻孔朝天!好端端的項目,到他手里準黃!稍微有點脾氣的合作方,都能被他那副嘴臉氣得當場掀桌子!現在我一听到他的名字,這血壓就‘噌噌’往上飆!肺都要氣炸了!” 那咬牙切齒的語氣,隔著電話線都能感受到火星四濺。
听著何薇這怒氣沖天的“真情流露”,林妙鳶心里樂開了花,這正是她想要的效果!她立刻用一種帶著點惋惜、又有點難以置信的語氣“補刀”︰“啊?不是吧?他那少爺脾氣……還沒改呢?我還以為上了幾年大學,好歹能懂點事兒,收斂收斂呢!畢竟也老大不小了,該有點擔當了吧?那……何叔叔呢?他就這麼眼睜睜看著?也不管管?任由他這麼得罪人?這對公司影響得多壞啊?何叔叔不是最看重公司形象的嗎?” 她故意把“何叔叔”抬出來,精準地戳向何薇對父親偏心的不滿。
這一戳,效果立竿見影!何薇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聲音更加激動,充滿了對父親何濤的怨懟和失望︰“我爸?!他要是真想管,何飛能變成今天這個無法無天的鬼樣子?!以前他總說什麼‘年輕人嘛,輕狂點是好事’,‘有沖勁才敢闖敢干’,‘要放手讓他鍛煉’……操!全是放屁!結果呢?放他出去‘鍛煉’了三年,輕狂出去幾十個億!把公司賬目搞得一塌糊涂,像個篩子一樣到處漏風!現在好了,老頭子總算不說話了!啞巴了!知道疼了?晚了!” 她發泄般地吼完,似乎也覺得有些失態,深吸了一口氣,強行壓下翻騰的情緒,聲音陡然一轉,變得輕松甚至帶著點八卦,“唉……好了好了,不提這倆糟心玩意兒了!越說越上火!妙鳶啊,听說你……結婚了?啥時候的事啊?也太不夠意思了吧!這麼大的喜事,連我們這些老同學都不通知一聲?悄咪咪地就釣了個金龜婿?快說說,何方神聖啊?能把我們眼高于頂的林大美女給收了?”
林妙鳶听著她生硬地轉移話題,心中冷笑,面上卻絲毫不顯,順著她的話茬,用一種帶著甜蜜又有點小煩惱的語氣接道︰“唉∼別提了,就剛領了個證而已,連婚禮的影兒都還沒見著呢!我想著吧,感情這東西得再穩穩,事業呢也得再往上沖一沖,等一切都妥帖了,再風風光光地辦。你是不知道,從開年到現在,我就跟個陀螺似的,連軸轉,就沒歇過一天!公司正是爬坡過坎的關鍵時候,哪抽得出空來琢磨婚禮那些繁文縟節啊?再說了,辦婚禮多累人啊,想想就頭疼!” 她抱怨完,話鋒陡然一轉,帶著點試探的意味,單刀直入,“誒,小薇∼你今天突然‘深夜造訪’,總不會就是為了八卦我這點私事吧?說吧,找我到底啥事?該不會……真是看上我們慧芯科技這塊小蛋糕,想談點生意上的合作?” 她故意把“小蛋糕”說得輕飄飄,眼楮卻微微眯起,等著對方的反應。
電話那頭的何薇似乎被這直球打得愣了一下,隨即發出一串清脆的笑聲,聲音顯得格外輕快︰“哈哈!還真讓你說著了!我手里確實有個挺有意思的項目,感覺跟你們慧芯科技的技術方向特別契合,正想著找個機會跟你好好聊聊合作的可能性呢!不過嘛∼這事兒不急,以後有的是時間詳談。” 她話鋒一轉,語氣變得熱絡起來,“我今天給你打電話,主要是為了……周末同學會的事!”
“同學會?” 林妙鳶心里一動,面上卻裝作很意外的樣子。
“是啊!” 何薇的聲音帶著點恰到好處的興奮和懷念,“這不,何飛那小子剛從國外‘鍍金’回來,我呢,正好也要回徽京總部去述職。他就跟我商量,說好多年沒見老同學了,怪想的,不如就趁著這個機會,在喜鵲酒樓辦個同學會,大家聚一聚,敘敘舊!我一想,也是啊,自從高中畢業,這都七八年了吧?大家天南海北的,確實好久沒見了!這主意挺好!所以我就趕緊聯系你們啦∼” 她頓了頓,補充道,“剛才我已經給莉莉和華欣打過電話了,她們都說要來,還要帶男朋友一起來呢!怎麼樣,妙鳶?你也帶上你家那位神秘的‘金龜婿’,一起來熱鬧熱鬧唄?讓大家伙也開開眼!”
林妙鳶听著,心里跟明鏡似的。何飛辦同學會?太陽打西邊出來!這紈褲子弟肚子里那點彎彎繞,她閉著眼楮都能猜出來——無非是想在老同學面前顯擺顯擺他“何氏集團總經理”的身份,享受一下眾星捧月、被人吹捧的快感罷了!裝逼,是他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但轉念一想,林妙鳶的嘴角卻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弧度。這……不正是個天賜良機嗎?何飛那家伙,典型的草包加話癆,幾杯黃湯下肚,嘴就沒個把門的!到時候只要找個合適的時機,稍微引導一下,套點關于何家內斗、關于他們家在干什麼、甚至關于何薇真實動向的情報,豈不是手到擒來?這可比在外面費勁巴拉地打听,效率高多了!
心思電轉間,林妙鳶已經拿定了主意。她立刻換上爽朗熱情的聲音,滿口答應︰“好啊!太好了!你不說我都忘了,確實好多年沒見大家了,還真挺想她們的!莉莉那丫頭是不是還那麼咋咋呼呼?華欣呢?還那麼文靜嗎?哎呀,這麼一想,還真是期待!” 她故意停頓了一下,語氣帶著點夸張的“驚喜”,“看來咱們何大少爺,偶爾也能干點人事兒嘛!那行!就這麼說定了!具體哪天?在哪聚啊?我肯定準時到!”
何薇見她答應得痛快,似乎也很高興︰“那就定在這個星期六吧!晚上六點整!地方訂好了,喜鵲酒樓頂層最大的那個包房‘攬月閣’!視野特別好,能看到徽京的夜景!到時候你們直接上來就行,報我名字或者何飛的名字都行!”
“好 !周六晚上六點,喜鵲酒樓‘攬月閣’,記下了!” 林妙鳶爽快地應道,隨即話鋒一轉,帶著點半開玩笑半警告的意味,“不過小薇啊,咱倆老同學了,我的脾氣你最清楚。我這人吧,最煩的就是那種在酒桌上瞎䱇瑟、裝大尾巴狼、破壞氣氛的!到時候……要是有誰不開眼,非要在大家伙面前顯擺他那點家底,搞得大家不痛快……” 她故意拖長了調子,聲音里帶上了一絲冷意,“那我這暴脾氣一上來,可是真會掀桌子的喲∼到時候場面不好看,你可別怪我∼”
電話那頭的何薇似乎听出了她話里的認真,連忙保證,語氣顯得格外誠懇︰“明白!明白!妙鳶你放心!我懂!到時候我一定看著何飛,讓他把尾巴夾緊點!保證讓大家開開心心地聚一場,重溫一下當年的美好時光!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吧!”
“行∼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林妙鳶笑著應道,“那咱們……周六見?”
“好!周六見!不見不散!” 何薇的聲音也帶著笑意。
“啪嗒。”
電話掛斷。房間里瞬間恢復了死寂,只有手機屏幕還亮著幽幽的光,映著林妙鳶那張似笑非笑的臉。她慢慢靠回床頭,柔軟的羽絨枕陷下去一塊。嘴角,緩緩勾起一抹毫不掩飾的、帶著濃濃嘲諷的弧度。
“呵……” 一聲輕蔑的冷笑從她唇間逸出,在安靜的房間里格外清晰,“看著何飛?讓他不裝逼?小薇啊小薇,你這牛吹得……比喜鵲酒樓還高!你要是真能管住何飛那張顯擺的嘴,不讓他在老同學面前䱇瑟他那點‘家業’,那恐怕明天早上,太陽就得打西邊出來嘍!” 她搖了搖頭,眼神卻銳利如刀,“不過……這樣也好。他裝得越歡,破綻就越多,暴露得就越徹底!正好讓我看看,你們何家這潭渾水底下,到底藏著什麼見不得光的玩意兒!”
想到這里,林妙鳶不再猶豫。她重新拿起還帶著點通話余溫的手機,指尖輕點,熟練地劃開微信,點開了置頂的那個頭像——屬于宿羽塵的星空背景圖。
指尖在輸入框上懸停了一秒,她點開了相機,對著自己拍了一張。暖黃的床頭燈光下,她側躺在柔軟的枕頭上,烏黑的長發鋪散開來,嘴角噙著一絲溫柔的笑意,眼神清澈又帶著點小慵懶。 嚓一聲,畫面定格。她指尖輕點,照片發送。
幾乎就在同一時間,遠在數千里之外,緬北崎嶇顛簸的山路上。一輛沾滿泥濘的裝甲車正轟鳴著,在漆黑的夜色中艱難前行。車廂內光線昏暗,宿羽塵背靠著冰冷的裝甲板,正閉目養神,臉上帶著長途奔波的疲憊。忽然,口袋里的手機震動了一下,發出微弱的光。
他睜開眼,摸出手機。屏幕亮起,那張熟悉的笑靨瞬間映入眼簾,像一道暖流驅散了周身的寒意和疲憊。宿羽塵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彎起,疲憊的眉眼瞬間被溫柔的笑意點亮。他幾乎沒有猶豫,立刻舉起手機,對著自己“ 嚓”也拍了一張。
照片里,他穿著沾著塵土和硝煙味的作戰服,背景是模糊晃動的裝甲車內壁,臉上帶著明顯的倦色,但那雙眼楮卻亮得驚人,像黑夜里的星辰。他指尖飛快地敲下四個字,發送過去。
叮咚。
林妙鳶的手機屏幕亮了。她點開,映入眼簾的是那張帶著硝煙味的“自拍”,還有下面那四個簡單卻無比溫暖的字︰
老婆晚安∼
看著照片里那張熟悉的臉龐,看著那四個字,林妙鳶的心像是被泡進了溫泉水里,暖洋洋的。她忍不住笑了出來,指尖輕點,回了一個大大的、咧著嘴的笑臉表情。
此時此刻,千山萬水相隔。一個在徽京溫暖的臥室里,一個在緬北顛簸的裝甲車上。兩人看著各自手機屏幕上對方的影像和那個小小的笑臉,不約而同地,嘴角都漾開了溫柔而默契的笑意。仿佛那冰冷的屏幕並不存在,彼此就在觸手可及的身旁,分享著這片刻的寧靜與溫暖。
車窗外,是望不到頭的、濃得化不開的緬北山林夜色。沉重的裝甲車依舊轟鳴著,像一頭不知疲倦的鋼鐵巨獸,在蜿蜒崎嶇的山路上奮力前行,碾碎石塊,趟過泥濘。引擎低沉而持續的咆哮,如同永不疲倦的心跳,在寂靜的山谷間沉悶地回響,固執地朝著東方——那個熟悉而安全的國度,堅定地駛去。雖然距離龍淵的邊境線還有一段不短的路程,但那片燈火璀璨、象征著安寧與歸處的國土,在精神上,仿佛已經近在咫尺,觸手可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