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遙翻開文件，臉色漸漸沉了下來︰“這和我提的完全不一樣。”
“當然不一樣。”
蔣南星慢悠悠地切著盤中的鵝肝︰“您提的那些條款違反了《勞動法》第十七條、《演藝經紀條例》第九款，還有文化部最新發布的......”
“蔣總監。”
陳遙放下刀叉︰“我在芒芒tv就是因為這些才......”
“才被雪藏？被穿小鞋？被同行排擠？”
蔣南星接過話頭︰“我理解您的顧慮，但星辰不是芒芒。”
她轉向趙高，眼尾微挑︰“不信你問趙總。”
正在喝湯的趙高擺擺手︰“你們聊，我吃飯。”
蔣南星翻了個白眼，指尖在文件上輕點︰“看第七頁第三項。您拒絕陪酒應酬的訴求，我們換成了‘經紀人有義務陪同藝人出席所有商務活動’。”
“這有什麼區別？”
“區別在于......”
蔣南星抽出一支鋼筆，在文件上畫了個圈︰“如果有人刻意為難，星辰的經紀人會直接掀桌子，不需要您說話。”
陳遙緊繃的表情松動了一瞬。
唐柔注意到趙高嘴角微微上揚，顯然對蔣南星的表現很滿意。
主菜上來時，談判已經進行到關鍵條款。
蔣南星牢牢掌控著節奏，每當陳遙提出異議，她總能迅速給出更專業的替代方案。
“關于工作時間......”
蔣南星擦擦嘴角︰“您堅持早八晚十，但劇組趕進度怎麼辦？”
陳遙抿了抿唇︰“可以加班，但要加錢。”
“加多少？三倍？五倍？給您單獨加薪，其他演員怎麼平衡？”
蔣南星輕輕搖頭︰“不如這樣——超時工作累計滿八小時，您有權要求第二天全天休息。這樣既保障權益，又不會拖累拍攝進度。”
陳遙陷入沉思，良久才舒了口氣，微微頷首。
氣氛終于輕松起來。
甜點上來前，蔣南星合上文件夾︰“陳老師，最後一條——關于您提到的‘不炒作緋聞’。”
她稍作停頓，目光掃過唐柔和趙高︰“恕我直言，在娛樂圈這就像要求魚不能沾水。不過......”
她抽出一張附加協議︰“我們可以承諾，所有宣傳通稿必須經您本人確認。”
陳遙接過協議仔細看了看，突然抬頭︰“......蔣總，我听說星辰的高管團隊是以女性為主？”
“我明白您的顧慮。”
蔣南星從容回應︰“除了趙總以外，只有後勤部總監是男士，他與您不會有工作交集。”
“至于趙總......”
她瞥了眼趙高，後者正專心對付一塊牛排︰“說句冒犯的話，如果趙總真對您有想法，我就不會出現在這。”
陳遙眼角一跳。
這話說的還真有點冒犯。
她看了眼不斷為趙高斟酒的唐柔，沉默片刻︰“......還算合理。”
“當然合理。”
蔣南星終于露出今天第一個真誠的微笑︰“因為這是基于互信互利的原則，而不是單方面的霸王條款。”
她頓了頓，正色道︰“陳老師，您的遭遇我深表同情，但星辰不會為其買單。”
陳遙輕嘆一聲，將合同重新翻回首頁，逐字逐句地審閱起來。
趁這個空檔，蔣南星轉向趙高︰“趙總，大京分部的選址有眉目了嗎？”
趙高放下酒杯︰“華悅地產答應提供南三環的兩層寫字樓，價格按市場價。”
“華悅地產？”
蔣南星挑了挑眉︰“張成華？”
“嗯？你認識？”
趙高有些詫異︰“就是他主動聯系的我。”
“以前幫他處理過一起糾紛，這人摳摳搜搜的。”
蔣南星摩挲著下巴若有所思︰“不過听說他背景復雜......辦公室什麼時候能交付？”
“一周後。”
趙高看向唐柔︰“到時候你陪南星去看看。”
唐柔點頭︰“好的，趙總。”
這時陳遙抬起頭︰“蔣總監，合同我看完了，基本沒有問題。只有一個小地方想再確認一下——關于社交媒體賬號的管理權......”
“由您自主運營......”
蔣南星立即接話︰“但發布與工作相關的內容前，需要經過公司審核。這是行業標準。”
“我明白。”
陳遙松了口氣︰“那......我什麼時候可以簽約？”
蔣南星微微一笑︰“隨時可以。如果您方便，明天就能安排法務對接。下周您按計劃去盛天，正好可以提前熟悉公司環境。”
談判就這樣順利結束。
陳遙明顯放松了許多，甚至主動與蔣南星聊起了娛樂圈的八卦。
趙高依舊話不多，但唐柔注意到，每當蔣南星說話時，他的目光中都會閃過一絲贊賞。
這種被認可的感覺讓她心頭泛起一絲羨慕，但很快又被自己壓了下去——她很清楚自己的位置。
晚餐接近尾聲時，侍者端上了甜點。
蔣南星笑眯眯地轉向唐柔︰“唐柔，你是哪里人？”
這個問題來得突然，唐柔微微一怔︰“我......我是江城人。”
“江城好地方。”
蔣南星輕輕頷首，目光始終停留在唐柔臉上︰“大學也是在那邊讀的？”
唐柔感到心跳不自覺地加快︰“嗯，江城大學，英語專業。”
“難怪氣質這麼好。”
蔣南星勾了勾嘴角︰“畢業後就直接去了航空公司？”
唐柔感覺手心開始冒汗︰“是的，做了三年空乘。”
“然後呢？”
蔣南星狀似隨意地繼續追問︰“怎麼認識趙總的？”
這個問題直指核心，餐桌上的氣氛瞬間變得微妙起來。
陳遙好奇地看向唐柔，趙高則不動聲色地切著盤子里的甜點，仿佛沒听見這個問題。
唐柔深吸一口氣︰“是在一次航班上認識的。後來......趙總給了我工作機會。”
她刻意模糊了中間“人間”俱樂部的經歷，但蔣南星玩味的目光還是讓她感覺自己像被扒光了衣服一樣赤裸。
“嘖，緣分真是奇妙啊。”
蔣南星意味深長地咂咂嘴，終于放過了這個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