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柔回到酒店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按下門鈴沒多久，房門就被打開，趙高手里還拿著手機，似乎正在刷抖音。
“這麼快就回來了？”
他側身讓唐柔進門︰“東西都拿齊了？”
“嗯，都拿回來了。”
唐柔拖著行李箱走進套房，將那個牛皮紙袋放在茶幾上︰“包括這些......”
趙高瞥了眼紙袋，並沒多問，轉身倒了杯溫水遞給她︰“還順利嗎？”
唐柔接過水杯，听見這話撓了撓頭︰“很順利，就是......”
她猶豫了一下︰“我踫到張成華了。”
趙高挑了挑眉︰“哦？他沒為難你？”
“不僅沒有......”
唐柔的表情變得古怪︰“他還叫我‘嫂子’，對您一口一個‘趙哥’。”
她掏出那張名片放在茶幾上︰“他讓我轉告您，想請您吃頓飯，交個朋友。”
趙高拿起名片，眉頭微蹙。
名片印著“華悅地產副總裁”的頭餃，背面手寫了一串電話號碼。
他若有所思地轉著名片，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有意思。”
說著掏出手機撥通了王耀的電話，順手按下免提鍵。
“老趙？”
王耀的聲音從揚聲器里傳出來，背景音里夾雜著嘈雜的音樂聲和說笑聲，顯然又是在哪個娛樂場所鬼混︰
“怎麼，想我了？”
“問你個事。”
趙高翻了個白眼，直奔主題︰“張成華約我吃飯，你怎麼看？”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隨即傳來王耀滿不在乎的笑聲︰“去唄，那小子雖然是個草包，但既然主動請你，去看看也無妨。怎麼，要我陪你一起？”
“不用......”
趙高叼上根煙，旁邊的唐柔立刻拿起打火機湊了過來。
他微微低頭就著火苗點燃，繼續說道︰“就是跟你說一聲，免得你多想。”
“我多想個屁！”
王耀嗤笑一聲︰“估計就是那兩個孫子看你出手大方想巴結你。不過老趙，你可得留個心眼，飯桌上他們肯定會試探你的底細。”
趙高不動聲色地吐出一個煙圈︰“試探我什麼？”
“還能是什麼？”
王耀似乎換了個安靜的地方，聲音突然清晰了不少︰
“你背後站著誰唄。不過反正你對這些破事兒也沒興趣，隨便應付應付就行......”
趙高看了眼搖搖欲墜的煙灰，目光在茶幾上掃了一圈才想起煙灰缸剛才拿到陽台上去了。
他正要起身去拿，卻見唐柔直接捧起雙手，小心翼翼地遞到他面前。
趙高愣了一下，隨即輕笑著搖搖頭，指了指陽台方向。
電話那頭王耀的嘮叨忽的一停，似乎有人在叫他︰
“總之你看著辦......那孫子也是不了解你，飯有什麼好吃的，炒個粉不香嗎......行了，我掛了啊，這邊一褲腰帶事兒等著我呢！”
趙高嘴角抽了抽。
一褲腰帶事兒是什麼意思？
掛斷電話，唐柔有些好奇地輕聲問道︰“趙總，您要去嗎？”
“去，為什麼不去？”
趙高將煙頭按進煙灰缸︰“明天晚上吧，你跟我一起。”
......
第二天傍晚，一輛黑色奔馳緩緩停在大京西郊一處幽靜的私人莊園前。
莊園大門緩緩打開，兩側站著穿制服的保安，齊刷刷的向駛入的豪車敬禮。
車輛沿著林蔭道駛入，最終停在一棟歐式別墅前。
張成華已經等在門口，與上次在“人間”的狼狽不同，今天的他西裝筆挺，頭發油的發光，連鼻梁上的紗布都換成了更小的創可貼。
“趙哥！”
張成華快步上前，親自為趙高拉開車門︰“您可算來了，我盼這一天盼好久了！”
趙高看了他一眼，有些無語︰“張少客氣了。”
“別別別，叫我成華就行！”
張成華連連擺手，目光轉向剛下車的唐柔，立刻鞠了一躬︰“嫂子好！以前在俱樂部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您千萬別往心里去！”
唐柔淺笑著點點頭，余光瞥見趙高對“嫂子”這個稱呼並沒什麼反應，微微松了口氣。
“來來來，里面請！”
張成華殷勤地在前引路，邊走邊解釋︰“晟哥今天本來也要來的，但臨時被家里安排去川府了，特意囑咐我向您賠罪。”
穿過挑高的大廳，三人來到一間裝修奢華的餐廳。
水晶吊燈下，一張足以容納二十人的紅木圓桌上擺了四副餐具。
“還有別的朋友？”趙高挑眉。
張成華正要解釋，餐廳側門打開，一個穿旗袍的中年女人走了進來。
他立刻起身︰“李姨，您來了。”
女人大概五十歲上下，盤著精致的發髻，舉手投足間透著優雅與威嚴。
她向趙高微微頷首︰“趙總，久仰。”
“這位是李淑華女士......”
張成華介紹道︰“大京市政廳宣傳部前副部長，現在是我們的特別顧問。”
趙高心中一動，面上卻不露聲色︰“李部長好。”
“別這麼叫，早退休了。”
李淑華笑著擺手，在張成華拉開的椅子上坐下︰“今天純屬私人聚會，大家隨意些。”
侍者開始上菜，一道道精致的菜肴被端上桌。
張成華親自為趙高倒酒︰“趙哥，這是特意為您準備的羅曼尼康帝。”
酒過三巡，話題漸漸從天氣、美食轉向了正事。
“趙總在盛天發展得風生水起啊......”
李淑華抿了口紅酒︰“星辰傳媒成立不到一年，業內給到的估值就已經超過十億了。”
趙高謙虛地笑笑︰“運氣好而已。”
“這哪是運氣？”
李淑華意味深長地看了趙高一眼︰“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快速崛起，趙總在盛天的人脈想必很不一般啊。”
趙高听出了話中的試探，不動聲色地切著盤中的牛排︰“都是朋友幫襯。”
“朋友......”
李淑華輕笑一聲︰“正國最近身體還好嗎？”
餐廳里的空氣似乎凝固了一瞬。
趙高抬眼，正好對上李淑華探究的目光。
周正國——盛天市副市長，確實在方方面面都給了他很多幫助，是星辰能迅速崛起的關鍵人物。
但對方這麼直白地點出來，顯然意有所指。
“周叔身體很好......”
趙高故意用了親昵的稱呼︰“上周我們還一起打高爾夫來著。”
李淑華和張成華交換了一個眼神。
後者立刻舉杯︰“趙哥，我敬您！以後咱們多聯系！”
趙高舉杯回敬，心中了然——對方顯然誤會了他與周副市長的關系，而且誤會的程度可能遠超他的想象。
“說起來......”
李淑華狀似隨意地問道︰“趙總家里對您在外面的發展，有什麼規劃嗎？”
趙高眼角一跳，知道重頭戲來了。
他放下酒杯，語氣平淡︰“家里讓我先賺點錢，其他的......暫時沒興趣。”
他說的是實話，李芸最近最常說的話就是︰趁著能掙，多掙點。
李淑華眼中閃過一絲了然，微微點頭︰“明智之舉。”
張成華臉上的笑意更濃︰“要我說，星辰完全可以來大京發展嘛！這邊傳媒資源集中，消息靈通，有什麼好項目都是第一時間出現在大京。”
“哦？”
趙高有些意外的看向他︰“張少有什麼建議？”
“我在南三環有兩層寫字樓還空著，地段特別好！”
張成華搓著手，身子前傾︰“趙哥要是看得上，隨時可以用。各種手續、關系，我都能幫忙搞定！”
趙高眯起眼楮，權衡著利弊。
接受這個提議意味著接受了張家的示好，但拒絕可能會被對方視為不給面子。
他不想卷入某些復雜的關系網，這兩種選擇顯然都不合適。
“既然張少這麼熱心，那就先謝過了。”
趙高輕笑著舉起酒杯︰“不過所有費用務必按市價結算。”
見張成華要開口，他適時補充道︰“張少好意我心領了，但這是家里的要求。”
“成華，就按趙總說的辦吧。以後你們多走動就是。”
李淑華心里暗自點頭。
果然是中立派的作風——不接受、不拒絕、不參與、不妥協。
看來王家是病急亂投醫了。
中立派要是靠兩個小輩交好就能輕易拉攏，那還能叫中立派？
她露出滿意的笑容，輕輕鼓掌︰“趙總年輕有為，將來在大京必定大有作為。”
飯局在賓主盡歡的氛圍中結束。
臨別時，張成華拉著趙高的手再三保證會盡快安排好寫字樓的事，還神秘兮兮地表示過段時間有個好玩的局，到時候叫他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