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家燈火在車窗外流淌成河。
夏眠把車窗降下一半，夜風卷著若有似無的玫瑰香撲在趙高臉上。
他望著身旁女人被風吹亂的發絲，輕嘆了口氣。
張浩，你踏馬真該死啊！
“就這兒吧。”夏眠突然敲敲車窗。
藏在小巷深處的清吧掛著“忘川”木牌，亮著暖黃的燈。
吧台後擦拭玻璃杯的酒保听見門鈴聲響，抬頭朝他們微笑頷首。
“兩杯教父，兩杯黑夜，兩杯天使之吻。”夏眠屈指敲了敲台面，在酒保微微詫異的眼神中繼續補充︰“大概喝個四五輪吧。”
趙高逗弄著高腳椅上蜷縮的橘貓，听見她豪邁的話輕笑出聲︰“我還以為你會點長島冰茶。”
“那玩意是給失戀的小姑娘喝的。”
二人坐進角落里的沙發，沉默對視片刻後又齊齊笑出了聲，玻璃杯相踫發出清脆的聲響。
趙高抿著酒看夏眠仰頭灌下整杯黑夜，繃直的脖頸在昏暗的燈光里有些慘白，像即將斷掉的弦。
“張浩要多少？”他突然問。
夏眠的酒杯停在嘴邊。
“十四萬。”她轉著杯沿輕笑，“他說icu每天八千，護工三百，營養液......”
“正好是你今天打賞給我的所有禮物。”
“嗯，我還要搭一點......”
“要不，你下個度娘呢？”趙高無語的點上根煙，把酒杯重重一放，“三甲醫院icu明碼標價，他當拍偶像劇呢？”
夏眠怔怔地望著他，忽然想起一個月前的那個夜晚，張浩舉著檢查報告站在她面前，眼里帶著拙劣的偽裝......
那晚好像也是對面這個男人陪著自己聊了整晚。
“我知道。”她听見自己聲音像浸了冰，“我有一次跟過他，他根本沒去醫院......”
“只跟過一次，不敢跟第二次......”
趙高握住她再次舉杯的手︰“記得我和你說過什麼嗎？”
“嗯？”
夏眠微微歪頭打量他，感覺他掌心的溫度比杯中的酒更灼人。
“不順心的事情交給時間就好。”他拇指輕輕蹭過她手腕，“其它的事情有我在，不用擔心。”
夏眠指尖一顫。
兩人听著頭頂音響傳來的爵士樂，沉默著不斷舉杯。
第二輪酒送上來時，她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對面坐到了他身邊。
“為什麼幫我？”酒精讓聲音變得綿軟，“因為我身材好？”
趙高指尖擦過她唇角溢出的酒液，低聲輕笑著︰"因為是你。"
夏眠望著他臉上的笑意，眼中逐漸蒙上一層水光......
“喵~~”
高腳椅上的橘貓忽然一躍而下，晃晃悠悠地跳上旁邊的沙發，驚醒了某種即將滿溢的情緒。
她慌亂地去摸酒杯，卻被身旁男人抓住了手腕。
“第一次見你時你在直播。”趙高用指尖在她掌心畫著圈，“那晚我曾想拯救從前的自己，卻發現從前的自己並不值得被拯救......”
“記得當時你對舔狗的定義嗎？嗯，說的就是當初的我。”
夏眠愣住。
“那時候我就在想......”趙高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這姑娘蠻有趣的。”
“不過......”他戲謔的挑了挑眉︰“當你站起來跳舞的時候，我才真正的想去了解你。”
“那不還是因為我身材好？東扯西扯的！”夏眠翻了個白眼，給了他軟綿綿的一拳。
第三輪酒端上來時，夏眠已經看不清酒保的臉。
她趴在趙高肩上，看他用鹽粒在桌上拼出歪歪扭扭的愛心，突然咯咯笑起來︰“你要表白嗎？”
“我特麼真應該把你現在的樣子錄下來......”趙高伸手接住她滑落的發絲，“夏教練，你的酒量和你的人設嚴重不符啊。”
“什麼人設？我才沒有人設！”
夏眠抓起一把鹽粒，同樣在桌上拼了個愛心︰“在你眼中我是什麼樣兒的？”
疊在了另一個愛心上。
趙高有些遲疑地摸出手機打開錄像功能，忽的想起這女人的勾拳、肘擊和斜踢，嘆著氣又把手機揣回去。
“你啊，就像在枯井里面撈月亮，繩子都要磨斷了，還在那撈呀......撈呀......”
“卻不知道，月亮一直就在上面看著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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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半夜的風裹著二人涌進出租車。
夏眠縮在趙高懷里，听著他隔著衣服的心跳與車載電台里的情歌。
某個等紅燈的間隙，他溫熱的掌心蓋住了她微涼的手背。
“趙高。”她閉著眼呢喃，“你剛才說的月亮......”
“嗯？”
“你是那個月亮嗎？”尾音散在風里，“能拉我上去嗎？”
男人低笑著將她在懷里緊了緊︰“你只要回頭就好，我一直都在。”
月光漫過夏眠泛紅的臉頰，她悄悄仰起臉望向他。
車子啟動的瞬間，她感覺嘴唇被什麼柔軟的東西輕輕擦過。
可能是夜風......
也可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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