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貝卡的指尖輕輕拂過耳後的幼角，白手套與角質層摩擦的瞬間，竟迸濺出幾星細小的電流，在晨光中劃出幽藍的弧光。
\"作為契約者，只想為城市建設盡份力。\"
她的聲線平穩如深潭，可垂在身側的指尖卻微微蜷起，泄露了幾分不自然。
\"你是29區原住民？\"
玄霜的追問如利劍出鞘，雲冥聞言立刻低頭翻閱檔案——籍貫一欄赫然寫著\"29區\"。
麗貝卡點頭的剎那，玄霜的眉峰驟然蹙起。
她凝視著眼前的少女，目光如寒潭映月，冷得刺骨︰
\"你在說謊。若不肯說實話，面試就此結束。\"
空氣瞬間凝固。
雲冥順著玄霜的視線望去，只見麗貝卡腰間有處若隱若現的凸起，被襯衫下擺遮掩著，卻難掩那抹幽藍的微光。
\"海精石。\"
玄霜的聲音像冰錐刺破薄冰，
\"你來自臨海城區。\"
話音未落，麗貝卡的臉色陡然轉陰。
磅礡的殺意如潮水般漫涌開來，壓得空氣發出細微的震顫。
雲冥卻眼前一亮，指尖因興奮而微微發顫——這股威壓分明超越了凡級範疇，眼前的少女竟隱藏了實力！
他瞳孔中跳動著獵手般的光芒，心底已然浮現出將這顆璞玉收入麾下的盤算。
\"不自量力。\"
玄霜的低語輕若鴻毛，卻裹挾著刺骨寒意。
她眼尾微挑，指尖寒光一閃，一枚冰晶利劍已破空而出。
室內溫度驟降，窗玻璃上瞬間爬滿蛛網狀的冰霜，宛如被冬日之神吻過的琉璃。
麗貝卡耳後的幼角驟然泛起妖異紫光，掌心翻涌的紫黑色液體如活物般凝聚，在右臂化作猙獰的晶體魔爪。
\"砰！\"
冰錐應聲碎裂，飛濺的冰晶卻如附骨之疽，順著魔爪蔓延至整條手臂，將其凍結成泛著冷光的琥珀。
\"嗖嗖嗖！\"
破空聲此起彼伏，數十道冰錐組成死亡之網，帶著撕裂空氣的銳響撲面而至。
麗貝卡根本來不及反應，便被巨大的沖擊力掀飛，後背重重撞在合金牆壁上。
數據流光如金色溪流奔涌而出，迅速修補著裂痕，卻難掩少女狼狽的姿態。
\"噗——\"
殷紅血跡從唇角溢出，染透了雪白的衣領。
麗貝卡癱坐在廢墟中，破碎的襯衫下露出滲血的肌膚，卻忽然仰頭笑出聲來。
她用袖口胡亂抹去血跡，雙頰泛起不正常的潮紅，胸膛劇烈起伏︰
\"夠勁......早該來找你們的。\"
那神情，竟似久旱逢甘霖般的暢快。
雲冥看著眼前判若兩人的少女，嘴角微微抽搐。
他在心底默默吐槽︰合著剛才的正經都是假象？原來竟是個......受虐體質？
此刻的麗貝卡全然不見初時的穩重，眼中跳動著癲狂的火苗，活像被解開鎖鏈的野獸，令人既震驚又啼笑皆非。
“哦？”
玄霜話音未落，身影已如鬼魅般閃至麗貝卡面前。
冰晶凝成的長劍帶著森然寒氣貼上少女脖頸，劍身上騰起的白霧在麗貝卡細膩的皮膚上結出霜花，宛如冬日里第一片落在蝴蝶翅膀上的冰晶。
“說吧，你的目的。”
玄霜的聲音冷得能凍結時間。
麗貝卡卻突然重重叩首，額頭撞在合金地面上發出悶響︰
“求神級零號衛出手救救我的族人！”
她的聲音里帶著哭腔，鮮血順著額角的傷口蜿蜒而下，在地面洇開暗紅的花。
雲冥驚覺不妥，快步上前扶起麗貝卡，黑霧如活物般纏繞上她的傷口。
“先起來，慢慢說——”
他話音未落，卻見麗貝卡揮手打散黑霧，重新抱拳行禮︰
“抱歉打擾面試進程，我願意等候二位公務結束。”
說罷，她拍了拍破爛的衣襟，轉身便要離去。
“等一下！”
雲冥鬼使神差地抓住她的手腕，將一枚三級芯片塞進她掌心，
“晚上有空來——”
“夠了！”
玄霜突然上前扯開兩人，聲音里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麗貝卡攥緊芯片，對著雲冥深深頷首，轉身消失在走廊盡頭。
會面室里氣壓驟降。
玄霜面無表情地拖過椅子坐下，指尖卻在扶手上敲出急促的節奏︰
“不是說好不再沾花惹草？竟還邀人晚上獨處……”
“我發誓只是談正事！”
雲冥這才驚覺邀請有多曖昧，冷汗順著脊背滑落，
“晚上辦公時間充裕，我一時口快……”
玄霜猛地轉身按下傳喚鈕，金屬按鈕發出刺耳的“ 嗒”聲。
她盯著雲冥的眼神里翻涌著風暴，卻在低頭時輕輕咬住下唇——那抹幾乎要溢出的醋意，終究被她藏進了眼底的霜雪里。
麗貝卡的血色插曲如同一記重錘，震散了面試現場的喧囂。
後續候選人望著她帶血的衣襟和破碎的衣袖，眼神中滿是驚恐，又有三分之一的人悄然離去。
最終，名單上僅有三分之一的人留到了最後——70名契約者與30名技術人員，像沙礫中篩出的金粒，在暮色中泛著微光。
契約者的等級分布有些微妙︰50名凡級如基石般沉穩，13名主級似利刃暗藏鋒芒，最令人矚目的是7名命級強者。
他們皆是原城區零號衛的舊部，眼角眉梢盡是歲月刻下的溝壑，卻在談及雲冥蕩平張家余孽時，眸光驟然亮起。
這些曾在權力漩渦中輾轉的戰士，如今帶著傷痕與信仰慕名而來，將履歷輕輕放在雲冥案頭時，掌心老繭擦過紙面的沙沙聲，竟似戰鼓輕擂。
當最後一盞日光沉入地平線，面試大會終于落下帷幕。
雲冥揉著酸澀的眉心，將散亂的文件歸攏成整齊的方垛。
紙特有的草木香混著油墨氣息撲面而來，他忽然意識到，這些薄紙承載的何止是人名與數據，分明是靈渦未來的千萬種可能。
“累了？”
玄霜推門而入，手中茶盤輕晃，青瓷茶壺與雲紋茶杯相撞，發出清越的叮咚聲。
熱水沖開茶盞的瞬間，粉色花瓣在沸水中舒展如蝶，那縷熟悉的甜香裹著蒸騰的霧氣彌漫開來。
雲冥本已癱在椅背上的身軀忽然一顫，體內有熱流輕輕涌動，竟將筋骨間的疲憊熨燙得七七八八。
他抬眼望去，玄霜正隔著繚繞的茶香凝視自己，指尖輕輕摩挲著茶杯邊緣。
暖黃的燈光落在她發梢的冰晶上，碎成星芒點點，映得她眼底的關切愈發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