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拍門的是孫瞎子，此時的他面色蒼白，神色匆忙地告訴張建國，趕緊跟他去一個地方。
“叔，你也跟著去吧。”
孫瞎子看到張元順，幾乎沒有猶豫，就喊他一起，路上張建國問，什麼事兒這麼著急大半夜的？
“我都不知道咋說了，你趕緊去，黃三他們都在那里，簡直是一言難盡，盡出這樣的鬼事兒……”
此時的孫瞎子直搖頭，似乎無比的苦惱。
一路上孫瞎子長吁短嘆的，告訴張建國一個誰也想不到的事兒。
“死人了，死的是劉小偉，被人勒死的……”
孫瞎子短短的一句話，讓本來跟在後面走的張元順，腳下一崴差點就摔倒了。
他眼楮一下子紅了，嘶啞的聲音問孫瞎子。
“你剛才說的什麼？再說一遍，誰死了？”
“劉小偉被人勒死了，就在村口的破廟里……”
孫瞎子直嘆氣，然後就說起今天晚上，本來村里說有人發現了野豬。
晚上民兵連就組成了巡邏隊，三四個人一組在村里巡邏。
本來是怕野豬進了村，巡邏隊的人能提前預警一下。
誰知道他們巡邏的時候，發現原本村口的破廟那條路，原本長得茂盛的草，像是被踩壓過。
還以為野豬跑到那里去了，所以一群人去看了一下。
原本那個破廟，以前是香火鼎盛，但是因為破四舊，神像都被砸了，然後里面什麼東西都沒有。
那地方因為以前，總有人說鬧鬼之類的，所以村里人都不大去那里。
要不是今晚巡邏隊的人多，又想著野豬也許跑過去了，他們根本就不會去看。
而等到巡邏隊去看，才發現劉小偉死了，是吊在房梁上勒死的。
現在誰也說不清楚，劉小偉是自殺還是被人害死的，這事兒因為太大了，村長他們早去了。
因為想著劉小偉，是張元順的外甥，而且平時他在窯上做事，晚上還偶爾在張元順家睡。
所以無論是什麼原因，這肯定要通知張元順一家。
此時張元順腦袋是嗡嗡響，他原本是喝了一點酒，此時都有些上頭，被這事情一刺激，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張元順雖然恨劉小偉，狠心把他趕走了，說了一刀兩斷，以後再沒有關系，但是他也沒想到劉小偉會死啊。
這是他大姐唯一的一個孩子，這劉小偉死了，大姐也算是絕了後。
張元順的腦袋嗡嗡作響，感覺腦子完全不夠用。
張建國倒還很冷靜，他只是有些驚訝，劉小偉為什麼死了？
這到底是他殺，還是自殺?
等他們去了破廟里的時候，那邊已經有不少人了，民兵連的那些成員，一個個都臉色不好看。
一來是因為有些人有些害怕，二來是因為出了這樣的事，誰也不情願，而且這黑燈瞎火的，估計還得有人守著。
已經有人去報警了，估計天亮前警察應該能趕過來。
到時候是自殺還是他殺，應該就能弄清楚了。
張建國去看了一下劉小偉，尸體都僵硬了，脖子里還有一圈兒很深的痕跡。
死的面相有些嚇人，兩只眼楮瞪得老大。
旁邊有人拿了塊破布，把他的臉蓋著，張元順眼淚已經掉下來了，他坐在劉小偉旁邊。
雖然沒有說話，但是眼淚就沒有停過。
“建國，得安排人，去給你大姑送個信，雖然劉小偉不是個東西，但好歹死人為大，大姑就這一個兒子……”
此時張元順心里亂糟糟的，晚上跟兒子喝酒的時候，還在罵劉小偉狼心狗肺。
可真的等他看到劉小偉尸體的時候，整個人卻有些繃不住了。
人怎麼能這麼脆弱，這還沒過一天呢，怎麼就死了？
尸體都僵硬了，張元順都覺得，自己是不是在做夢，他恨不得給自己兩耳光，把自己從夢中打醒。
可惜啊，這一切都不是做夢。
張建國安排劉強，去給張阿秀報喪，雖然他也知道，到時候張阿秀來了，說不定會生出許多事。
但是事已至此，總不能瞞著，這也不是辦法。
何況劉小偉這事兒，已經報了警，到時候得听警察的。
有人覺得渾身發冷，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真的冷，趕緊在黑暗中生起了一團火。
大家就一邊烤火，一邊等警察那邊來，然後還在等天亮。
一群人聚在一起，劉強就說了一件事。
說晚上的時候，劉小偉來找他借錢，借了五塊錢，說是他爸生病了，想回去看一下，借點錢給他爸當醫藥費。
這借口，劉強實在不忍拒絕，主要也是覺得劉小偉，是張建國親戚，這五塊錢說多不多，說少不少。
也就順手借給他了。
“我也借了兩塊錢給他，劉小偉也說去給他爹看病。”
村里有人也不安的說了一句，心底心疼自己的兩塊錢，唉，真是要死了，還在害人。
自己怎麼，就沒有拒絕呢？
“我借了五塊錢給他……”
“我借了兩塊錢，還有上次的兩塊錢，一共四塊錢了……”
“我借了三塊錢給他。”
……
一群人在火堆邊說著話，一下子突然發現，這劉小偉居然借遍了大半個村子。
但凡是他認識的，打過交道的，他都是用各種借口借錢。
一塊兩塊，三塊五塊，多的也沒有。
主要是大家也拿不出來太多錢，五塊錢已經是普通人，舍得外借的極限了。
“咱們干脆統計一下，這劉小偉到底借了多少錢，說不定他的死跟這錢有關系……”
突然李青山提醒了大家。
不管他的死跟什麼有關系，但是大家確實借了錢給他，而且大部分人都還有借條。
那是因為劉小偉打過保證，說他這是辦正經事，就算到時候他沒錢還，拿著這借條可以在窯上，支取他的工資。
或者回頭找張建國或者張元順，這錢保證都能還給他們。
“真是害人，死都死了，還背一屁股債？”
張元順此時真是恨鐵不成鋼，本來還有些傷心，沒想到死了還坑自家一把，這都算什麼事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