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高架出口,紫山已初見端倪。
    南山當地人稱之為聖山並不是空穴來風。
    從外形看,紫山真就有虎踞龍盤之勢。
    山頂宛如龍抬頭,依稀還能看見兩根龍角矗立其上。
    最讓人驚詫的是,紫山通體呈現紫色,也是其名字的由來,而在陽光的照射下,紫色中又泛著點點金光。
    當真是說不出的耀眼奪目。
    蔡馨望著越來越近的紫山,眉頭忽然皺起,轉頭看了眼後車,說道︰“陳大妞,向右變道。”
    不知何種原因,臨近紫山時,陳大妞竟忘了變道下去。
    好在蔡馨這一聲提醒,才使得車子重新返回正道。
    “你沒事吧?怎麼開車還心不在焉的?”蔡馨疑惑的問道。
    陳大妞沒有回答,這讓她有些奇怪。
    田美芬深怕又開錯路,手指著出口右邊一條岔路,再次提醒一句︰“小陳,你往右開,走那條路去往紫山,然後繞著紫山開到山後面的斷崖處,那邊有一塊路牌,上面寫著田家村,從小路進去就是田家村!”
    下了高架,沒了阻擋物,完整的紫山展現在眼前。
    陳大妞的眼楮濕潤了,一抹不易察覺的哀傷在眼眶里晃蕩。
    似乎在訴說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
    仔細想來,那應該是二十年前的故事了。
    那時候,如今的南山黑道雄主陳萬象和妻子柳詩藝還沒分居兩地。
    在外人眼中,他們仍舊是一對恩愛夫妻。
    當時,年僅十歲的陳大妞也是這麼認為的。
    威風凜凜的父親,善解人意的母親。
    這樣的家庭著實是許多人羨慕不來的。
    好景不長,隨著陳萬象真正從陳舉虎手中接過南山黑道大權,陳大妞發現從前恩愛的父母開始產生不可調和的矛盾。
    剛開始,二人之間的爭吵還會避著點長輩和孩子。
    後來爭吵加劇,二人間的貌合神離展露無疑。
    分房已成了必然。
    十歲的陳大妞或許還很懵懂,不清楚父母親為什麼總有吵不完的架,但分房意味著什麼,他卻一清二楚。
    為了讓父母親和好,陳大妞在生日的前一天提出一個要求。
    拜托陳萬象和柳詩藝一起陪著他去爬一趟紫山。
    之所以做出這個決定是因為陳大妞從郭忠心那里打探到,父母二人當初就是在紫山一見鐘情。
    所以陳大妞的想法很簡單,就是想讓陳萬象和柳詩藝故地重游,找一找當年的感覺。
    這是一個孩子所能想出最直接的辦法。
    生日當天,興奮了一夜沒睡好覺的陳大妞早早的便起了床,還沒顧得上洗漱就迫不及待的敲開了母親的房門。
    知子莫若母,對于陳大妞的小心思,柳詩藝一眼就能看穿。
    為了不讓兒子失望,或者說想再給陳萬象一個機會,柳詩藝當天還特地打扮了一下。
    一身米白色的運動服搭配熊貓色的跑鞋,一頭長發高高束起,臉上還化了淡淡的妝容。
    盡管是三十有六的年紀,可歲月不曾在她身上留下一丁點痕跡。
    身姿綽約似二八少女,肌膚柔亮宛若剝了殼的雞蛋,面容高雅有如仙女下凡。
    走動間翩躚婀娜。
    只有她笑起來的時候才會被人察覺,歲月還是在其身上留下印記的。
    那是作為人母獨有的韻味。
    見母親打扮的比電影明星還要漂亮,陳大妞心中暗自竊喜。
    這下不得把陳萬象迷得五迷三道呀。
    于是,他拉著柳詩藝的手,興沖沖的跑向陳萬象的房間。
    然而,房間里面並沒有父親的身影。
    找到郭忠心打听才知道,陳萬象一早就趕去集團上班,畢竟手底下有上萬人跟著他討生活,他不可以置他們于不顧。
    听到這個消息,柳詩藝當時就拉下了臉。
    難道這麼簡單的要求都不能滿足孩子嘛。
    好在郭忠心最後還說了句話,“大爺特意吩咐我先將你們送去紫山,他隨後就到。”
    這才讓兩人的臉色好看了一些。
    從日出到日落,陳大妞和柳詩藝在紫山等了整整一天,也沒能等到陳萬象的到來。
    最終,柳詩藝也離開了。
    陳大妞眼睜睜的看著母親在夕陽的余暉中走下了紫山,一句道別的話都沒有和他說。
    束在頭發上的頭繩被解開,柳詩藝隨手丟棄,披著一頭散亂的長發,一步步消失在山頂的林蔭小道。
    沒有猶豫,沒有不舍。
    以前只是失望,今日終是看清。
    在那個男人心中,小家永遠比不上大家。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
    當一個人真正死心時,十年也好,百年也罷,過往種種不舍都在瞬間煙消雲散。
    陳大妞哭喊著要母親回來,拖著小小的身子一口氣跑下山。
    只見柳詩藝站立在一輛車旁,對著他回眸一笑。
    眼中有著說不出的慘然。
    凝視了陳大妞好久好久,那張臉更多的是陳萬象的影子。
    柳詩藝強忍心中不舍,對著正在撥打陳萬象電話的郭忠心說道︰“郭大哥,以後達牛就麻煩您了。”
    郭忠心還想再勸,才喊了一聲妹子,柳詩藝就已經坐上了汽車揚長而去。
    你我在紫山相識,不如也就在紫山相忘吧。
    陳大妞瘋了似的要上前追車,郭忠心掛掉手中電話,忍痛抱著年僅十歲的陳大妞不肯放手。
    黃昏中,余暉落下。
    陳大妞那張稚嫩的臉龐布滿金色淚水。
    從那天起,父母親依舊在,可陳大妞再沒有一個完整的家了。
    睹物思人,回憶起過往。
    陳大妞開著車,不知不覺間淚流滿面。
    與此同時,跟在後方的虎頭奔中,那位銀發多過黑發的男人也望著紫山怔怔出神,隨後嘆了口氣。
    “馮先生何故傷感,是在為田家村的百姓擔憂嗎?”陸尋在馮無忌身上感受到淡淡的哀傷。
    那鋒利的唇角在輕微顫抖。
    馮無忌咳嗽一聲。
    “想起一位故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