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老人家這般猛夸,饒是鄭江南臉皮不薄,此時也顯得有些難為情。
他輕輕扶住那位大婆,笑道︰“大婆,您言重了,言重了。”
村長擦了擦眼角,感慨道︰“鄭老板,三姑婆說得一點兒沒錯。
您是不知道啊,咱們進山頭的孩子為了讀書吃了多少苦...”
鄭江南露出一副願聞其詳的表情。
村長接著說道“您也看到了,咱們這村子四面環山,交通極為不便,原來村里的孩子上學,只能去紅旗公社。”
鄭江南點了點頭,這個不僅僅是進山頭村,眼下他們和政縣大部分的鄉村都是如此。
只不過進山頭的地理位置,相對來說確實更為偏遠,孩子們要走的路,必然也更加不方便。
村長繼續說道“村里那些適齡的孩子,每周日下午就得出發走路去公社,周五晚上放學再趕回來。
夏天還好,一到冬天,寒風像刀子一樣割在臉上,孩子們的手腳都凍得紅腫。
有一年春天,那雨下得特別的大,一群孩子再去公社上學時,突然遭遇了山體滑坡,
很不幸的是,我們村千軍家的兩個孩子,當場被泥石流給吞沒,就…就再也沒回來。”
圍著他們的村民,听到村長講這個事,都突然陷入了不好的回憶中,一個面現痛苦。
不等鄭江南回應,村長低沉的聲音再度傳來“原本村里的人窮歸窮,可大部分人還是支持孩子受教育的!
可出了這事兒後,大家都怕了,覺得孩子讀不讀書的不重要,有命在才是第一位的,于是都不讓孩子讀書了。
我和村里幾位有識之士,心想這可不行啊,咱們進山頭本來就窮,
如果孩子們再沒讀書的機會,年復一年、代復一代,終究走不出這大山。
于是我們幾個挨家挨戶去勸說,告訴大家山體滑坡只是個例,孩子還是得讀書。
幾乎可所有的家長,都拒絕了我。”
鄭江南和劉振邦對視了一眼,說實話,村民們的做法是符合人性的。
是,讀書是重要,可有我孩子的命重要嗎?
如果孩子的命都沒了,那讀書有個屁用?
教育,本來就是一件奢侈品。
只是後世的我們,幸運的生在了一個強大的國度、強大的年代!
“後來呢?是不是村里自己報小學了?”鄭江南追問道。
村長點了點頭“是,因為看到大家都不同意孩子去讀書,沒辦法,我和村里的幾個老人一合計,就決定村里自己辦小學。
村里條件比不上公社,沒有錢請老師,我們就村里幾個會認識字的人輪著教;
沒有教室,我就把村里以前一戶地主人家的房子拿來當學校。
我原本以為,現在村里有小學了,就在家門口,家長們肯定願意讓孩子好好學習。
可我還是想簡單了,由于年久失修,村里這所謂的學校教室破破爛爛的。
一到下雨天,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孩子們只能戴著斗笠上課。
桌椅東倒西歪,書本少得可憐,全靠我去公社和縣里四處化緣。
好多孩子的父母看到這艱苦的條件,索性早早讓孩子放棄讀書,
在他們看來,如果讀書就是這樣,那也沒啥屁用。”
鄭江南有點語塞,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評論這些家長。
你說他們對吧,可現在家門口有學校了,他們卻不讓孩子讀書了;
可你要說他們錯吧,好像也沒大錯。
畢竟在他們認為,讀書就是將來能夠風風光光的當大官,享福的;
可看一下那破敗教室和讀書環境,得讀個屁書啊,還不如和老子上山扛鋤頭呢!
村長越說越激動,聲音再度哽咽起來︰“鄭老板,您不知道我心里有多著急。
孩子們已經長大了,他們去過公社上學,知道讀書的好處,
可他們的父母覺得沒盼頭,就把孩子留在家里干活,不讓他們去學校了。
看著那些孩子眼巴巴的眼神,我上門勸過、求過他們的家長,可都沒用啊。
您這次願意出錢改善小學環境,簡直是給咱村孩子的未來點亮了一盞明燈。
要是有了新教室、新桌椅、新書,說不定那些家長能改變想法,讓孩子繼續讀書。
孩子們有了好的學習條件,說不定真能學到本事,走出這大山,到時候咱村也能跟著沾光。
我知道,這世上像您這麼好心的人不多,我代表全村老老少少,給您鞠躬了。”
鄭江南沒有立刻去扶村長,而是看向向老道。
那眼神仿佛在問︰他說的都是真的嗎?不是為了騙我而講的故事吧?
向老道默默地點了點頭。
鄭江南知道,向老道這個人雖然行事詭異,卻絕對是正義在心中的好人!
于是得到他的確認後,鄭江南重新把眼光,看向頭發花白的村長。
鄭江南眼眶微微泛紅,趕忙上前扶起村長,說道︰“村長,您別這樣。
我听了您說的這些,心里也不好受。我既然決定做了,就一定會負責到底。
我答應的錢,今天就能到位,不過由于我比較忙,具體事的還得麻煩您這個村長。”
村長被鄭江南攙扶起來,他用粗糙的手抹了抹眼角,
聲音帶著感激與顫抖說︰“鄭老板,您放心,我一定把這事兒辦得妥妥當當,保證讓孩子們有個好的學習地方。
不讓孩子讀書的只是一部分家長,其實大部分父母還是希望自己的孩子有條件讀書的。
就算是那些不讓孩子讀書的家長,如果真有好的條件,他們也願意讓孩子讀書。
畢竟,誰不盼著自己的孩子有出息呢?只不過一切都因為窮啊。”
鄭江南贊同的點了點頭。
是啊,哪個父母不希望望子成龍望女成鳳呢?
周圍的村民听到鄭江南說捐的錢馬上就能到位,頓時沸騰起來。
人群中爆發出熱烈的掌聲,大家臉上都洋溢著希望的笑容。
還有的村民拉著鄭江南的手,一個勁兒地說著感謝的話。
這時,人群中走出一位頭發花白但精神矍鑠的老大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