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旭不自覺的跟在烏龜老頭身後。
黑色的怪鳥收攏翅膀，一身羽毛化作了長袍，頭也變成了一個尖鼻子的年輕人。只不過腳下依舊是兩只鳥爪子，走路的時候偶爾從黑袍縫隙間露出來。
散發著光暈的草木仙靈也猶如螢火蟲般飄在四周，跟隨在他們身後。
走著走著，林子里一陣 。
一只小鹿跳了出來，身子化成了一個穿花衣的小姑娘，但是雙手雙腳卻依舊是蹄子模樣。
隨後又是幾只松鼠、蛤蟆。
大家都盡力化作人的模樣，跟在隊伍後方，讓隊伍變得越來越壯大。
“生魂也來湊熱鬧？”
小鹿姑娘好奇的看著林旭。
“來了就是客，今天山君大人回歸大山，閉關之前設宴招待大家，可別多事哦。”
最前面的烏龜老頭回頭囑咐了一聲。
後方的一群山精野妖連連點頭，不敢再多說。
一群人模妖樣的家伙穿過林子，來到一座大山前。
山腳下有一個洞，里面亮著光。
烏龜老頭帶著他們從洞口進入，沿途的洞壁上有一群怪模怪樣的人形小妖，手中拿著武器盯著他們。
往前走了一段，洞內的空間變大，猶如一座大廳，亮如白晝，地上擺滿了矮桌和食物。
各種模樣怪異的山精妖怪圍坐在桌邊，互相私語，熱鬧非凡。
最前方的石台上，一個又細又長，猶如竹竿的人，穿著一身寬大的衣衫，斜倚在一方石榻上。
一根旗桿靠在旁邊的石壁上，上面寫著八個字︰口口囫圇，日月團圓。
“山君大人……”
烏龜老頭帶著新來的一眾山精小妖來到石台邊，正要說話，石台上的那人突然立起了身子來，把他嚇得一個哆嗦。
整個洞府內的各種妖精們也瞬間安靜下來，將目光聚向這邊。
“你……”
林旭感覺眼前這人很熟悉，只是一時想不起來是誰。
“你怎麼來了？”
串仙皺著又細又短的八字眉，仔細打量著石台下方這一縷生魂︰“……怎麼還搞成這個樣子？”
“串……”
林旭感覺一個名字在嘴邊就要脫口而出，卻始終說不出口。
“唉，我就知道幫了你的忙，又收了你的東西，這因果沒那麼容易了結。”
串仙無奈嘆了口氣，又突然歪著頭開始發呆。
洞內其他山精妖怪們也歪著頭，一同發起呆來。
“……是我說要跟著你感受睚眥大人的氣息，後來有所頓悟，自認已悟道……原來是我欠你的！”
串仙似乎想明白了什麼，再次將目光看向台下的林旭。
“串……”
林旭呆呆的張口，還在努力回憶眼前的人。突然一道颶風刮過來，瞬間就將他就刮出了山洞。
腳下的景物快速倒退，河流、森林，還有一只飛在空中被嚇了一跳的貓頭鷹。
林旭再次看到了那個包裹在樹葉間的樹杈，颶風席卷著他直接灌進了那具熟悉的軀體之中。
……
“呀……”
原本還撲倒在林旭身上哭泣的素女猛然一驚，發現剛才飄走的魂竟然又回來了。
“怎麼……”
素女又驚又喜，仔細看著眼前的人，又用靈力去試探，最終確認林旭的魂魄果然是回來了，這才終于安下心來。
但是剛安心沒多久，她就看到有東西在朝著這邊靠近。
那是兩只成了精的鳥。
剛開始她還以為只是路過的，結果那兩只鳥妖竟然徑直朝著他們這個樹杈飛了過來。
“走開，快走開！”
素女盡量展現自己的靈力，想要將這兩只妖嚇走。
結果人家壓根就不怕她，直接落在樹杈上，化成了兩個人的模樣。
他們一個拿出丹藥喂進了昏迷中的林旭嘴里，另一個取出一包用葉子包著的干燥藥粉，小心翼翼的灑在林旭的傷口上。
林旭的臉上露出痛苦之色，但很快又恢復平靜，之前一直緊皺的眉頭也舒展開來。
做完這一切之後，兩只鳥妖再次化成鳥，頭也不回的飛走了。
幾只和狐狸一般大的松鼠在樹木枝葉間跳動，很快就來到樹杈上，將幾個樹葉包袱放了下來。
里面是一些水果、熟肉等吃食。
素女目瞪口呆。
……
林旭感覺自己做了個奇特的夢，夢到了很多妖怪，其中還有串仙。
迷迷糊糊中又夢到了小時候。
師父送他去念書，他不願意，又哭又鬧。
然後挨了一頓打，終于老實了。
第一學期考試完他拿著卷子給師父看︰“師父，我考了九十五分，全班第二。”
師父只是點點頭，沒有說什麼。
第二學期他又拿著成績向師父討功︰“師父，我又是第二名。”
師父還是點點頭，沒說話。
這讓他很是氣惱，猜想師父肯定是怪他沒有拿到全班第一名。
于是第三學期加倍努力，想要拿下第一名的成績給師父看。
但是班上那個第一名的同學太厲害了，一連好幾個學期，每次都能壓他一頭。
最終他忍不住了，在又一次期末考試的時候，他用神火咒燒了那個第一名同學的書包。
只要那個同學不能答題，他就是第一名了。
然而當時沒有控制好靈力，不僅將那個同學的書包給燒了，還把他的頭發給燒了，身上也受了傷。
師父得知情況後狠狠打了他的屁股，讓他面壁了一個星期。
“為師讓你去念書，是為了讓你明事理，辨善惡。不是讓你去與人爭奪成績好壞。從今天開始，到你完成學業，不準再使用任何術法。要敢破戒，就給老子滾回你的老家去。”
這是他見過師父最生氣的一次。
後來上了初中，一次在公交車上，遇到一個男人突然拔出一把刀，朝著車上的其他人一通無差別的亂砍。
“死！都去死！”
男人面目猙獰，很多車上的學生和普通乘客都被砍傷，卻無處可逃，到處都是血。
林旭當時坐在車尾，看到這樣的慘狀咬緊了牙，想起師父的囑咐。
最終還是沒忍住，撲上去使用了雷法，在手臂也被劃了一道口子之後，將那行凶的男人給打暈了過去。
原本以為這次破戒會被師父責罵懲罰，還會被趕走。
結果這次師父卻沒有罵他也沒有罰他，還親自給他包扎處理了手上的傷，問他痛不痛。
他說不痛。
師父就笑了，說不痛才怪。
然後突然一臉認真的看著他︰“旭兒，你覺得我們修道之人修的是什麼？”
“天道？”
林旭回憶起之前背過的道德經。
“是道心。”
師父糾正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道，師父的道傳不了給你，師父只能教你怎麼去悟自己的道。悟道需要的就是道心，你現在就有道心了。”
“道心？”
林旭似懂非懂。
“所謂道心就是……縱然粉身碎骨，但求心中無愧！”
師父一臉凜然︰“修道本就是逆天而行，蒼天無道，便由我們來替天行道！”
樹杈上。
林旭猛然驚坐而起。
雙目睜開的瞬間，迸發出一道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