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旭看著眼前的東西，一時間也有些愣神。
這東西漆黑如墨，幾乎與樹林的陰影融為一體。
不過在快速移動的情況下，偶爾還是會被月光照出全貌。
它的體積大概有三米長和高，形狀是不規則的集合體，就像是很多黑色的人影被黏貼在了一起，又沒有完全融為一體。
上面有很多人臉，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清晰的，也有模糊的……還有手和腳、肚子和屁股等偶爾會顯現，又很快消失。
就比如此時林旭看到的這一面，正好有一張女人的臉，瞪著一雙血紅的眼楮看著他。
在林旭逐漸接近的時候，那女人滿臉憤怒，張嘴發出刺耳的嘶吼聲。
嘶吼聲響起的同時，周身的手腳快速揮舞抓撓，旁邊其他的人臉也同時張嘴出聲，有悲鳴的，有怒吼的，有哭泣的，也有哀嚎的……
一時間鬼哭狼嚎的聲音響徹整個林子，一股股怨氣與戾氣也肆意揮散開來，沿途的樹木植被也跟著簌簌顫抖起來。
林旭仿佛在這個東西上面看到了世間疾苦，看到了飽含折磨的地獄。
“媽呀……”
素女嚇得趕緊躲在林旭身後，又忍不住探出一只眼楮來再看一眼。
“這麼大的積怨體，附近有亂葬坑嗎？”
回過神來的林旭一邊繼續追逐著，同時好奇這東西的來歷。
一般枉死與凶死的鬼魂所含的怨氣最大，也最容易成為孤魂野鬼，而且很難被超度。
道門與佛門每年都有類似的大型法會，一般在農歷七月，也就是盂蘭盆節和鬼節，專門用來超度這些鬼魂。
就算是在那個時候，這樣規模的積怨體也是難得一見。
他們之所以黏在一起，有可能是互相吞噬，也有可能是有所關聯，具體原因林旭目前還不太清楚。
“這可咋整？”
看到這樣一坨東西，林旭一時間沒了主意。
原本以為只是髒東西，就算是厲鬼和妖魔一類的東西，直接滅殺了就是。
可眼前這東西，全都是一個個枉死和凶死的鬼魂，本來全就是可憐鬼，直接滅了讓他們永不超生可是會損陰德的。
而且這也不符合林旭一貫的行事作風。
可要是放任不管，這種規模的積怨體甚至不比厲鬼的破壞力小。
別看現在是在杳無人煙的森林里，它遲早會跑去找人來吃。
之前估計就是看上了趙通這個陰命陽身的人，有的鬼想吃，有的鬼卻又害怕，所以才一直在遠處逗留觀察。
要是真讓他們殺生到了一定數量，上面的這些鬼魂轉變成厲鬼，那將是一場災難。
“喂，你們能說話嗎？”
林旭加快腳步湊了上去，想要與那個明顯看起來最凶的紅眼女人臉交流，或許能了解他們變成這樣的原因。
“啊……”
紅眼女人臉再次嘶吼喊叫起來，還惡狠狠的想要來咬他。
林旭沒辦法，只能繞著這個東西又轉了一圈，想要找其他鬼魂交流，但最後全都以失敗告終。
“唉，實在不行，損陰德就損陰德吧，不能讓他們這樣肆意游走下去。”
林旭伸手在袋子里摸到了那枚七星錐。
這種東西存在巨大的隱患，既然看到了，他就不會放任不管。不然這將成為他心中的一個結，會對他修行的道心有影響。
可是就這樣滅了這麼多無辜可憐的鬼魂，還是讓他心中過意不去……
就在猶豫不決的時候，胸口一癢。
林旭知道，睚眥醒了。
難道它又聞到了食物的味道，跑出來吃東西了？
林旭心中一驚，看到睚眥從領口跳出來，急忙出聲制止︰“別吃，他們都是無辜的。”
睚眥沒有搭理他，化作一道白光直接落到了那一坨積怨體上面。
一股威嚴的氣息瞬間散發開來，讓原本還在快速奔逃和吼叫的積怨體頓時停了下來，也安靜了下來。
林旭看到上面很多面孔都露出了恐懼和敬畏的神色，原本揮舞抓撓的腿和手也微微顫抖著。
神獸之威瞬間就鎮住了暴走的積怨體。
可睚眥並沒有像往常那樣張嘴吞噬眼前的陰邪之物，而是低頭俯視著腳下的積怨體，眼中露出了一絲憐憫。
“仇……報仇……”
紅眼女人的一雙眼楮變成了清澈的黑色，嘴里的嘶吼聲也變成了喃喃細語。
“報什麼仇？你們是怎麼死的？”
听到女人終于說話了，林旭趕緊湊過去詢問具體情況。
只要知道了他們的死因和成因，或許能夠化解他們的怨氣與戾氣。
女人清醒之後，似乎逐漸適應了說話，開始講解起了他們的經歷。
原來女人原本與林旭他們是同一個縣里的人，她遇到一伙介紹工作的人，說是帶她去境外工作上班，工資待遇是國內的好幾倍，還包吃住。只要干上一兩年，就夠回來買一棟房了。
當時一起的也有男有女，一共有三四十人，跟著那伙人進了林子，說是抄近道，有人接應去境外。
結果進了林子之後，那伙人終于暴露本性，原來是搞詐騙和拐賣人口的一個團伙。
他們有槍，還有各種折磨人的手段。
不听話的直接殺了，听話的先讓他們聯系家人敲詐勒索一筆，然後男人留著賣去黑礦廠，女人好看的留著玩，不好看的賣去境外落後偏遠的村子。
結果這次剛好他們這一批人被帶進森林之後，那個團伙的人接到消息，說境外那邊的窩點事發，整個都被端了，境內也在到處通緝他們。
團伙的首領剛開始還想用手里的這些人來做人質，就把他們留了一個多月。只給他們水喝，每天還各種毆打虐待他們來發泄憤怒。
後來見無力回天，為了方便逃亡和不暴露行蹤，直接一不做二不休，將他們這些人全都給殺了，丟進山溝里。
由于死前遭受了整整一個月的饑餓、虐待和凌辱，死了之後又被堆在一起暴尸荒野，所以他們的怨氣和戾氣都很重。
如果僅僅只是這樣，那或許還不至于成為現在這樣的積怨體。
關鍵是在最近幾天，那一群殺害他們的團伙又回來了，而且還來到了當時拋尸的山溝。
一個個得意洋洋，看著已經腐爛不堪的尸堆，仿佛在欣賞自己的杰作。還用鞭炮和火藥去炸尸堆，玩得不亦樂乎。
于是這些死不瞑目的枉死之人積怨更深，終于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听完女人的敘述，林旭捏緊拳頭，咬緊了牙關。
許久之後才深吸口氣，終于平復下情緒，看著面前猶如凌亂尸堆的積怨體︰“那伙畜生在哪？我幫你們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