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肉膜,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但也更加駭人。這里不再是狹窄的通道,而是一個巨大的、如同洞穴般的空間。這里曾經是要塞的主控中心或類似的廣闊區域。但現在,這里已經完全變成了“種子”的巢穴。
巨大的控制台和顯示屏被扭曲的、如同珊瑚礁般的紫色結晶叢所覆蓋,粗壯的、搏動著的有機脈管沿著牆壁和天花板蜿蜒爬行,匯聚到空間中央的一個巨大“心髒”狀物體上。那顆“心髒”由半透明的生物組織和高密度能量結晶構成,內部可以看到如同星河般流轉的詭異光芒,散發出令人窒息的能量威壓。這就是“種子”在本區域的節點,甚至是其本體的一部分!
空間的地面是厚厚的、濕潤的菌毯,踩上去軟綿綿的,還會滲出粘液。菌毯上散布著許多被菌絲包裹的“繭”,有些已經破裂,里面空無一物,有些則還在微微蠕動。
星種的闖入,立刻引起了巢穴的強烈反應。菌毯如同活物般翻涌,從那些破裂的繭中,爬出了更多形態各異的變異生物,它們不再是最初見到的那種混亂無序的怪物,而是呈現出某種……詭異的協調性和目的性。它們無聲地將星種包圍,但並沒有立刻攻擊,只是用它們冰冷的復眼死死盯著它,仿佛在等待某個命令。
星種的能量警報已經變成刺眼的紅色。10。它無法對抗整個巢穴。它的傳感器快速掃描,尋找任何可能的路徑或契機。它的目光鎖定在那顆巨大的“心髒”下方,那里有一個被粗壯脈管半掩著的、似乎是通往更深處的豎井入口。結構圖顯示,反應堆核心就在那個方向!
但如何突破這重重包圍?
就在這時,那顆巨大的“心髒”搏動了一下,一股強大的意識流掃過整個空間。星種感覺到一股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宏大的意念試圖與它建立連接。這一次,不再是簡單的侵蝕或同化命令,而是帶著一種……好奇?或者說,是研究者面對一個有趣樣本時的審視。
【個體……非標準構造……攜帶‘錨點’信息……卻又被‘我們’標記……矛盾……有趣……】意念如同潮水般涌來。【你……是什麼?】
星種的核心飛速運轉。這是一個機會!直接對抗是死路一條,但或許可以利用“種子”的好奇心和研究本能進行周旋。它需要時間,需要接近那個豎井入口。
它穩定住內部系統,嘗試以一種冷靜、非對抗性的信息流回應,同時暗中調整移動軌跡,緩緩向豎井入口方向挪動。
【我是一個記錄者。一個來自外界的觀察單元。】星種傳遞出信息。【我記錄了‘錨點’的最終狀態,也記錄了‘你們’的……進化。我的存在,或許能你們尚未完全解析的……外部視角。】
“心髒”再次搏動,周圍的變異生物們微微騷動,但依然沒有攻擊。【外部……聯盟?他們……還記得這里?】意念中帶著一絲嘲諷,以及更深層的、難以言喻的渴望。【他們派你來……終結我們?】
【不。】星種果斷否認,這是策略性謊言,但邏輯上必須自洽。【聯盟已遺忘。我是自主行動。我的目的是……理解。理解‘世界脈動’的真相。你們……是‘脈動’的產物?】
【我們……即是‘脈動’。】意念變得恢弘而傲慢。【我們是必然,是進化,是物質與意識的終極形態。聯盟……乃至整個宇宙的舊有形態,都將是我們的養料。theta……他試圖抵抗,但他只是延緩了進程。他的‘錨點’即將熄滅。】
星種一邊進行著危險的對話,一邊艱難地移動。距離豎井入口還有二十米。周圍的變異生物緊緊跟隨,保持著壓迫性的包圍圈。
【但你們仍被困于此。】星種指出關鍵,試圖挑起某種情緒波動,制造機會。【要塞的封鎖依然有效。你們無法擴散。】
【封鎖……即將被內部生長所瓦解。】“心髒”的意念帶著絕對的自信。【時間……在我們一邊。你的到來……加速了我們的學習。你的結構,你的邏輯模式……是新的樣本。貢獻出來,融入我們,你將見證新時代的黎明。】
話音未落,星種感覺到一股更強的同化力量開始作用在它身上。外殼上的紫色紋路發出灼熱的光,系統紊亂加劇。對話結束了,“種子”失去了耐心,決定直接收取它感興趣的“樣本”!
不能再等了!星種看到前方地面有一處菌毯較薄,隱約露出下面的金屬格柵。它瞬間將剩余能量的絕大部分(除了維持核心邏輯的絕對最低限度)注入推進器,同時向那顆“心髒”發射了最後一條信息,一條精心編制的、包含大量從“靜滯錨點”獲取的、關于“源初樣本”和theta最終研究的加密錯誤數據包!
這條信息並非攻擊,而是一種干擾。它包含了大量真實的、但被故意扭曲關聯的數據,旨在短時間內 hel“種子”的處理能力,引發其內部邏輯的短暫沖突和自檢!
果然,“心髒”劇烈地搏動起來,光芒閃爍不定,發出的意念瞬間變得混亂而尖銳!周圍的變異生物也出現了明顯的僵直和混亂!
就是現在!星種如同脫韁的野馬,猛地沖向那個金屬格柵!在靠近的瞬間,工具臂高能射流最後一次爆發,熔穿格柵!它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
下方是黑暗的垂直通道,充滿了各種粗細不一的管線和電纜。星種自由落體,利用僅存的姿態調整能力規避著障礙物。上方傳來“種子”暴怒的嘶鳴和變異生物試圖跟著跳下的混亂聲響。下落了不知多久,轟!它重重砸在一個傾斜的、布滿灰塵和油污的管道壁上。然後沿著管道向下急速滑落。劇烈的撞擊讓它幾乎失去意識,系統報警聲連綿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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