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燁深吸一口氣，沒跟這對父子計較，“起來吧，下不為例。”
王新命“！！萬歲爺！”
王新命不敢置信地擦著自己的眼淚，趕緊拉著王鐵柱跪下謝恩，卻不想王鐵柱完全不為所動。
王新命“跪下啊！你在干什麼！！王鐵柱？你听到了沒有！！”
王鐵柱還是紋絲不動，甚至直視玄燁的目光還有一絲敵意，少年正處于敢與蒼天爭高低的年紀，對上當今天子也無半分懼意，反而有想上前打一架的躍躍欲試。
王新命也顧不得拉兒子道歉了，生怕兒子惹出更大的禍趕緊拉著兒子往回走，一邊走一邊倉皇掩飾“皇上，臣先把這個逆子教訓一頓，待明日，臣定當帶著這逆子負荊請罪。”
嗯，明日負荊請罪。
金大貴也是這麼說的，但金元寶至今不覺得自己有錯，還睡得好好的。
玄燁被氣得笑了出來，搖搖頭剛想走，卻看到王新命為兒子操勞了半輩子微微彎著的腰，和那拉著臉瘋狂勸阻兒子的樣子，不知怎麼的，眼眶里有些酸酸的，扯了扯嘴角，半晌一句“王新命，明日早起，去金府協助金大貴設宴。”
說完，玄燁轉身離去。
天上下起朦朧小雨，滴落在被王鐵柱遺落在門口的幾個包袱上，門檻內，倆父子還在互相扯衣服，互不相讓，誰也不肯服誰。
王鐵柱“你起開！我倒要問問他喜歡元寶什麼！！他才認識元寶幾天！！我已經當了元寶幾年的狗了！！”
王新命“對對對，你是金家小姐最忠心的狗，她身邊的招財進寶都比不過你，你是嫡長狗，行了吧。”
王鐵柱支支吾吾，半晌一句“我…我就是嫡長狗！！”
王新命深吸一口氣繼續勸說兒子“兒子，沒人跟你搶狗，你先在家消停兩天，剩下的，看爹的好不好。”
王鐵柱“可…萬一…萬一元寶喜歡上他了，我不就沒機會了嘛！！”
王新命“那你相不相信你在金家小姐心中的地位。”
王新命本來是想勸住兒子，順便給兒子一點信心的，誰知道這一句之後，王鐵柱剛剛還十分激昂的陳詞就那麼落敗了下來，悠悠地來了一句“不相信。她這個人…沒有心的。”
說著，王鐵柱開始哭了起來，通紅的眼楮里全是委屈“她…她不開竅啊！！”
王新命一看穩住局面了，趕緊順著說，把兒子往回推，後來一看包袱還在外面又去撿了回來，這才關上了家里的大門。
而玄燁這邊，回去後將渡了濕氣的斗篷交給了候在那里的李德全，回到案桌前看起了奏折，悠然的燭火照耀在那張俊秀清長的臉上，微微垂眸，押了一口茶，修長的手指在奏折上翻閱，批改完再將其交給李德全。
李德全看著自己的萬歲爺漸漸忙碌起來，懸了一晚上的心終于落下。
還好還好，總算沒有像前幾任皇帝那樣為了一個女人不顧朝政，原他以為愛新覺羅家出情種是最正常不過的，這一個雖然前三十年看著不像，但現在也是栽了。
沒成想，出去透了個氣又好了。
玄燁“李德全，茶續上。”
！！李德全正在發呆，一抬頭發現萬歲爺正舉著茶杯歪頭看他，凌厲的鳳眸中有些審視“發什麼呆呢？朕今日就這樣奇怪？”
李德全迅速跪下，想了一下稟報道“皇上最近確實有些不對勁，或者說自從來了江南，皇上遇見那位金家小姐就不對了。”
“這麼早？”
玄燁沉吟著這幾個字，扯了扯嘴角又問了一句“還有呢？”
李德全“皇上讓奴才去打听金家小姐的喜好，這在以前，皇上是絕對不會做的。皇上以前也喜歡過別人，可…”
李德全說著又低下頭，剩下的話他實在不敢說，皇上以前喜歡的人都像是假的，為了喜歡而喜歡，實際上要放棄的時候，從來都不拖泥帶水，但這次…不該想這麼多才是。
玄燁抬手讓李德全退下，表示剩下的不用說了。
等李德全退下，他看向空曠了些的屋子，桌上處理了一半還有一半未曾翻閱的奏折第一次迷茫了起來。
他喜歡她嗎？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她出現的時候，他的整個世界像是被點亮了一樣，那是過去三十年都不曾有的。他想抓住她，就像抓住曾經抓不住的父皇，抓住原本不屬于他的皇位一樣。
即使不被看好，即使父皇不喜歡他，只喜歡他那個寵妃生的所謂的弟弟，他也有皇祖母告訴他，他值得更好的。
他不太懂什麼是愛，以前他以為赫舍里是，她很溫柔會理解自己當皇帝的苦，會做好賢內助，會安撫後宮。可當她死前抓著他的手問他，他們的孩子是不是太子時，他竟然會覺得她貪得無厭。
他已經給她們一家太多東西了！！這還不夠嗎？臨死前為什麼還要爭太子！！
但為了演下去，他給了。
他要愛一個人，也要分寵給其他人，要讓所有人相信，討好他可以過得更好，也要區別于他的父親，爺爺，不讓朝中的大臣對他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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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鰲拜，平三藩。他走得每一步都贏了。
但現在…他好像贏不了。
為什麼走進一個人的心里要比朝堂上那些波詭雲譎瞬息萬變一個決策不對就陷入絕境的廝殺還要難啊？？
…
“金員外，有您這句話，那我們江南商會哪還有不捐錢的道理！江南的事本來就是我們大家的事。”
“來來來，我們甦記第一個捐！！”
宴會上，十幾個被邀請來的商會老板各自坐在一邊，金大貴簡單發完言看向坐在旁邊的玄燁，見他好像心不在焉，又趕緊讓身邊管事的去記賬。
最後將募捐到的單子，雙手持著彎腰遞給玄燁，可玄燁卻並沒有看向賬單。反而盯著金大貴那張其貌不揚的胖臉。
玄燁“你愛過一個人嗎？”
金大貴“？啊？我…我愛我家美娘啊，愛元寶啊，這怎麼了？？”
金大貴心里一驚，該不會這狗皇帝不僅惦記上他閨女了，連他老婆也惦記上了吧？！！
一想到昨夜，他們還見過，金大貴更害怕了。
誰知玄燁下一句是“愛一個人是什麼樣子的？”
金大貴“…”
金大貴反復觀察著玄燁那張矜貴此時卻有些迷茫的臉，確定他不是惦記自己老婆孩子，才繼續回“就是把什麼東西都給她們啊。”
玄燁“沒了？”
金大貴“或者她們…要是還有想要的，再給她們買啊。”
玄燁“那要是沒錢了呢？”
金大貴“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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