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們其實是響應整合運動的號召，要參與感染者的武裝斗爭？”
查德希爾對烏薩斯的感染者斗爭了解不多，畢竟烏薩斯主流官方對羅德島業務相當不歡迎，但他還記得凍原上的那座小聚落。
還有聚落中的塔露拉、葉蓮娜、愛國者、大熊、羅塔、伊諾和薩沙，以及那個純白的埃拉菲亞姐姐阿麗娜。
會是他們嗎？
“號召者是不是叫塔露拉？”
“這我們就不知道了。”
薩卡茲佣兵吃下最後一口烤肉，摸了摸終于滿足的肚子︰“這是泥岩的決定，雖然大家有時都听不懂她在說啥，但是往往不會錯。”
想了想，薩卡茲佣兵又補充道︰“帶路的時候除外，說實話我們覺得還是改名字叫迷路小隊比較好...”
看得出來他們的心理陰影真的很厚重了。
“你們在討論什麼？”
這時一個龐大的陰影落在兩人身邊，不用看也知道是迷路小隊的隊長——泥岩，此時泥岩手上正拿著查德希爾帶來的地圖。
幾天的相處下來，先不討論人品，查德希爾認路的能力起碼是得到了泥岩小隊的一眾認可。
看著其他佣兵們就好像過安魂節一樣的興奮表情，泥岩只是不聲不響地跟在後面思考朋友們認路的能力。
時不時還能看見她在休息的時候，一個人坐在小土堆旁用法術扒拉著，雖然沒說話但是怎麼看怎麼委屈...
小隊佣兵們倒是習慣了隊長的沉悶，畢竟泥岩總是把自己塞在罐頭里。有時大半天都不說一句話，玩會兒泥巴就好了。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查德希爾每次帶路的時候總能感覺到那透過厚重頭盔里傳來直勾勾的目光，不是惡意卻讓人心里毛毛的。
還有吃飯的時候也是，偶爾抬頭就能看見泥岩的頭盔默默轉向另一邊，可是透過那頭盔的遮擋很明顯雙方是對上眼了。
于是那天搭伙做飯的時候，查德希爾特意挑了個和泥岩相近的位置，拿著地圖上看下看。
錯不了了，這是勾引！
“查德...”
果然，沉悶的聲音終于還是響起來了︰“你能教我認地圖嗎？”
此言一出，連廚子手里的鍋勺都掉在了地上。
“你們怎麼了？為什麼要哭？是受了什麼傷嗎？”
“隊長，你終于成熟了！”
“嗚嗚嗚隊長，我們太感動了！”
“隊長學習使人進步啊！”
所以在查德希爾帶路的時候，泥岩都會跟在一旁沉默著學習，而且不懂就問在學習態度方面堪稱一流。
所以誰說薩卡茲都是野蠻的文盲？
查德希爾認為這是一種偏見，更令人感到悲傷的是這種偏見來源于現實，導致大家都不認為這是一種偏見。
像泥岩小隊，這些能和薩科塔好好交流的薩卡茲越來越少了。倘若這片大地上能夠多一些泥岩這樣的人，大概就會變美好不少。
可是查德希爾已經知道，這是相當相當美好的幻想，所以對羅德島就更是護著。
話說回來，泥岩這時候也展示了自己的學習成果。
“照這個速度，再走兩三個月就到...薩爾貢了？誒？怎麼會...”
“...”
“...”
薩卡茲佣兵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發現很痛之後悲鳴一聲︰“壞了，這回真要環游大地了！”
泥岩頭盔下的exo又斷流了，回歸一聲不吭的狀態，開始思考哪里出了問題。
“不...先冷靜，你忘了這幾天路是我帶的嗎？”
查德希爾將泥岩手中的地圖轉了個方向︰“有沒有一種可能是你拿反了呢？”
“...原來如此，我們在這，那就還有兩三天了。”
佣兵們這才松了口氣︰“對了...最近是查德老兄帶的路。”
差點以為要橫穿薩米了。
“總之，現在也不早了，大家快休息吧。”
守林人在周圍布置好陷阱後，又抱著自己的弓弩跑了回來︰“我們離城市越來越近了，最好卯足精神縮短時間。”
“好，辛苦你了守林人，今天守夜還是交給我吧。”
“可是...”
“休息精神可是很重要的，對吧？你做的已經很棒了。”
查德希爾夸獎了一下守林人，于是守林人又急匆匆地躲進了帳篷里，大概是心中又小鹿亂撞了。
“你們也是，今晚的守夜交給我吧。”
泥岩也決定和查德希爾一起守夜，他們的法術相當適合當哨戒。
“謝了隊長。”
薩卡茲們也一個個鑽進了帳篷中，畢竟沒有迷路的日子越過越舒坦，連睡地板都是難能可貴的享受。
...
入夜了，只剩下查德希爾和泥岩坐在火堆旁。泥岩還在看地圖，查德希爾給她端了一杯熱水。
“謝謝。”
厚實的手套接過水杯，然後水杯被放進了頭盔里，再出來時只剩下了空杯子。平時的泥岩總是很沉悶，原以為今天晚上也是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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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泥岩突然和查德希爾開始搭話了︰“這片大地很大。”
“是啊。”
查德希爾有點驚訝，畢竟雖然看上去泥岩有點呆呆的甚至會迷路，但是作為佣兵小隊的隊長，能一直走到今天不可能純呆。
所以雖然大家已是同行者，但他從來沒有暴露過任何面貌信息。這大概是一種警惕，查德希爾也沒有主動去用法術偷看。
“但是，卻沒有多少容得下我們的地方。”
泥岩的講述並未停止，也許是有什麼要和查德希爾說。
“薩卡茲，屬于薩卡茲的土地太少了。我和小隊的其他人，一直在旅行。”
“我們需要一個落腳的地方，所以我答應了整合運動的邀請，希望也許能在烏薩斯找到一塊歸處。”
“查德，你覺得，我們能成功嗎？”
厚重的頭盔抬起，看著黑暗中的烏薩斯，看著腳下這片陌生的土地，看著查德希爾是否會給出答案。
“我不知道。”
查德希爾老實地搖了搖頭。
“是啊，我們都不知道。”
泥岩並沒有什麼情緒起伏，只是繼續說著︰“我出生在卡茲戴爾，那個屬于薩卡茲的國家。”
“啊，在你們外人看來大概那只是一片地區，但對我來說那確實是我的國家。我不知道這片大地能不能接受薩卡茲，我其實還是想回到卡茲戴爾，回到那片養育過我的土地，可那里現在也似乎有些...容不下我們。”
“現在我們走過的路，走過很多個地方，但我終究覺得那不是我們能夠停留的地方，也許就去哥倫比亞當一個佣兵會更好些？”
泥岩指了指地圖上那個講究價值的國家，似乎為了錢和生計奉獻出足夠的價值，是不是薩卡茲倒也沒那麼重要的地方。
“有些曾經見過的同胞們去了那里做佣兵，可依舊是...很殘酷的，我們不得不用流血去換得生存，好像這就是薩卡茲們的生存方式了。”
“還有些同胞死去了，死在了各種各樣的戰爭里，死在了對許多外族人與外族人對我們的仇視之中。”
“生存，仇恨。一個薩卡茲成為佣兵才能生存，往往是繼承了另一個薩卡茲的仇恨與武器。”
“我不想這樣，但不想這樣該去做什麼呢？沒有哪里容得下我們，可我還是想帶著他們走薩卡茲的路，不想成為誰的工具。”
說到這里，泥岩停頓了一下，似乎是覺得自己說的太多了，似乎是查德希爾沒有什麼反應所以冷場了。
...
“也許，你真正想要的是讓薩卡茲做屬于自己的選擇吧？”
查德希爾看著泥岩︰“這就是為什麼你要找我學習看地圖的方法吧？你想走在自己的路上，不必再被什麼擺布，你想反抗那些逼著你們殘酷的東西。”
“也許吧...”
泥岩好像沒想到查德希爾真的會順著她的話繼續說下去，反倒吞吞吐吐了︰“薩科塔，和我們不一樣的。”
查德希爾繼續說道︰“和你一起，也想為自己謀一條路，搭建一個屬于我們的歸處。”
“我知道你們薩科塔，你們不是住在拉特蘭嗎？”
“可我現在在烏薩斯，甚至從來沒有去過拉特蘭。”
薩科塔轉過身側過頭，向把自己藏在厚重裝甲里的薩卡茲展示後腦勺的源石︰“我是個感染者。”
“啊...抱歉...”
“不，不必道歉。說來你可能不信，我遇到的第一個薩卡茲同行者並不是你們，而是一個叫做史爾特爾的薩卡茲姑娘。”
“對了，還有這個。”
從制服內襯中拿出一張合照遞給泥岩。
“這是...？”
“姑且...算是我女兒吧，不過不是親的。”
在火光的倒映下，查德希爾黑色的眼眸也多了一絲溫暖的紅色︰“不管你信不信，我都很愛她們，所以不想她們也無路可走。”
“再次向你自我介紹，我是來自羅德島的精英干員——查德希爾，來到烏薩斯也正是為了我的道路而努力。”
“你願意相信我嗎？”
查德希爾的目光很誠懇，他知道這個時候是該真心換真心了，面對泥岩內心中仍存的提防就該用名叫真誠的必殺技。
...
泥岩沉默著。
她不明白。
自己只不過是因為覺得兩個人的氣氛有些尷尬，所以就想說點什麼以前的事來緩解一下，可是為什麼會到如今這個局面？
我有什麼不相信你的？你不是一直有在好好帶路嗎？
什麼羅德島啊？什麼懷疑啊？
查德，你是否清醒？
我平a，你開大？
這對嗎？
此時，某個很老實且有點呆的薩卡茲大姑娘，大腦中閃過了很多疑問的念頭，
但是面對查德希爾誠懇的目光，泥岩總覺得自己也是該說些什麼。
“我...我願意？”
“還有你的隊員們，其實你也可以和他們多討論討論啦，我覺得他們是可以理解你的，比起一個人苦悶大家一起討論不是更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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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德希爾不知道泥岩在想什麼，但他還在輸出。
“...你說的對，所以...羅德島？”
“啊，抱歉，對你隱瞞那些。”
查德希爾一五一十的和泥岩交換了信息，也說了羅德島的理想和自己的薩卡茲同伴們的故事。
泥岩還挺喜歡听的，查德說的羅德島...挺讓她喜歡的，感染者與非感染者、薩卡茲與非薩卡茲也能一起生活嗎？
“可我們是薩卡茲...”
“其實...”
查德希爾想了想，一咬牙還是繼續說︰“我有個長輩也是薩卡茲。”
耶？
泥岩看著查德希爾認真的表情，覺得他不太可能騙自己，還有就是——
“為什麼你有這麼多薩卡茲的親朋好友？你不是薩科塔嗎？”
“這個有點難解釋...但我說的都是真的。”
于是兩人就這樣，你言我一語地說著，直到查德希爾都覺得有點口渴了，又順手遞了一杯水給泥岩。
本以為他還是會塞進頭盔里喝，但是...這次接過水杯卻放在了一旁，而是將手伸向自己的頭盔。
注意到這一點的查德希爾悄悄瞪大了眼，畢竟泥岩每天非常神秘而他又不是那種偷窺狂，心里怎麼說還是有點小好奇心的。
所以頭盔下是...
想象中的一臉剛硬老實、肌肉壯碩的薩卡茲大漢並沒有出現，而是一個...一個？一個——白發紅瞳、表情呆萌的薩卡茲大姑娘？
？
？？
？？？
薩卡茲大姑娘？
是不是搞錯了什麼？
現在輪到查德希爾大腦風暴了。
當然，黑色背心下的馬甲線分明，肌肉倒是確實挺壯碩，而且胸懷寬廣，怪不得能夠如此寬容大量...
“查德？你怎麼了？”
“...沒什麼...”
查德希爾好歹見過大風大浪能繃住，但是其他正在听牆角的薩卡茲佣兵們可沒見過。
身後的帳篷突然動了，甚至還翻身打了個滾。翻轉了180度的篷布直接落在地上，露出了里面擠成一團爭先恐後听牆角而把帳篷擠翻了的薩卡茲佣兵們。
“...可惡，頭好痛...是不是要長腦子了？”
“...嘶，該死廚子，都說了叫你別擠了！”
“...沒事，泥...隊長，你們接著聊，我們不打擾！”
起因是某個薩卡茲佣兵半夜沒睡著，結果正好听到他們的交流，八卦之心瞬間暴漲、直接推醒所有佣兵們一起听。
什麼願不願意？讓我听听！
一開始八卦好奇，到後來有點感動。
正听到勁頭上，結果泥岩真容一露。直接嗨翻全場了，包括查德希爾所有人都沒繃住。
“...我記得之前也在晚上偶爾脫下過盔甲，你們為什麼這麼激動？”
薩卡茲大姑娘有點不解地問。
“呃——其實我也挺激動的。”
查德希爾在一旁舉起手。
該說，這位薩卡茲大姑娘到底是聰明呢，還是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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