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自我究竟為何物？”
小小的變形者集群自從被賦予了獨立的意識，始終在思考著這麼一個問題，直到他們被放生後的萬年以來皆是如此。
他們擁有著強大的模仿和學習能力，更是能夠同化同化物質與不斷分裂，每一個個體都能夠共享知識實現高度統一，就算離開了群體也完全能夠獨立生存。
在這片大地上，他們絕對可以算得上是最難殺死的生物之一，長久的資歷造就了抽象的性格，如果有‘誰活的最久’比賽的話，那他們絕對榜上有名。
如果單純作為一種生物，他們很耐活，堪稱泰拉活化石。
可是如果作為存續的工具，他們只能算得上是不那麼成功的實驗品。
創造他們的人最初的目的是設計一種活體文件夾，用于繼承他們即將消逝的‘遺產’，不單單只是科學技術、還有生物基因、知識文化，也能夠更加便捷的幫助人類了解狀況。
所以他們擁有著有絲分裂般的強悍生存能力，以及龐大的精神網絡，用于儲存知識與信息。
很可惜，如果單單只是這樣的話，他們還算是一個有用的工具。
“工具是不需要自我意識的。”
眾所周知，當一種事物有了自我意識，那他們就不能只算單純的事物了，而是更加高級的智慧物種。
主觀意識，也象征著情感，更象征著可能性。雖然古老，但是卻仍然管用的《進化論》是每一個生物學家的必讀課程，變形者的創造者也不例外。
如果是正常情況，那麼，變形者集群絕對是一個很不錯的畢業設計，可惜的是，他們生不逢時。
‘存續’已經是刻不容緩的課題，不需要更多的可能性了。
‘可能’意味著反叛，就算是一點點也要扼殺。
這就好比是ai突然擁有了感情一樣，新奇但是絕對不會讓人太欣喜——試想，幾萬年的時光足以改變一個人，讓他們做出和當初大不相同的決定。
ai不需要感情，活體文件夾也一樣。
只需要遵循設計的規則就夠了，不需要更多，越簡單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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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了。”
他們的創造者看著培養皿中蜷縮成一團的藍綠色流體，只是微微感嘆了一句。
畢竟這樣的小寵物，只不過是可以隨意打印的復制品，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就算這個有一點特殊，但也只是那麼一點點。
“量子銷毀...在這...”
創造者並不在乎變形者是否能夠听懂自己的話，退一萬步說就算能听懂又能怎麼樣呢？
“銷毀...？”
變形者的精神網中緩緩重復著這兩個字，難以避免的演算了自己被銷毀後的結果。
變成分解的粒子能量，然後順著線路傳送到‘熔爐’中，作為及時止損的一部分，支撐其他的實驗。
他們略微彈動了一下，最後還是化成一灘流體趴在了培養皿中，打算接受自己創造者給予的結局。
“嗡——”
創造者還沒有按下按鈕，身後實驗室的大門先被打開了，另一個穿著研究袍的男性走了進來。
“嗨！？？？你在忙什麼呢？”
“守知者閣下，您可真有精神啊...”
“畢竟我們科研人員每天悶著已經很不容易了啊，總得給自己營造一點積極的氛圍嘛，不然被逼瘋了怎麼辦？你看，不要每天冷著臉，微~笑~”
這個聲音波動很熟悉，就像是在時刻跳動的液態流體一樣。
是之前給他們投喂過物質能量體的另一個上位者。
變形者的精神網就像是被丟入了石子的死水一樣，再次發出了波動。
“好了，請說正事，我們沒有時間，可以浪費。”
創造者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平淡，沒有任何起伏和特色，就像是一條平直的線一樣，所以變形者很快就將其忘記了。
“好啦，我知道了，嗯嗯...就是想讓你把現在的實驗放一放，幫忙設計一下‘深藍之樹’那邊的基礎...畢竟你不是很擅長嗎？”
守知者的聲音一如既往的跳躍著，帶動著變形者的精神網絡一起跳躍。他們並不理解，不過本能地學習著。
“現在這個實驗你應該不忙吧？”
“是的，甚至幾乎可以說是失敗，我正打算銷毀掉。”
“哎？太可惜了吧，為什麼要銷毀啊？我之前來看的時候覺得還挺不錯的...”
“閣下，我並不否認您是絕對的精英，只不過我們在生物學的側重點上面有所不同，我個人認為其並沒有繼續下去的價值，作為創造者我也完全有權利將其銷毀。”
創造者用平淡的語氣表述自己的尊重，然後順便把尊重和順從切割了開來。
意思就是說我認可你的知識儲備，只不過我不認可你的實驗理念。其實，對于科學家來說實驗理念不同，基本上就是道不同不相為謀，只不過面前的人太過于優秀以至于即使是創造者這樣的冷面人也會忍不住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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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夠與之相匹配的，也只有那位預言家了。
“姑且詢問一下，這次的實驗方向是什麼？”
“稍等，這就傳送給你。”
創造者微微低頭，腦海中立馬就接受到了相應的資料信息，閱讀過後，微微皺了皺眉頭。
“創造可成長的生物存續工具？恕我直言，我認為這兩者是矛盾的...”
變形者對此表示贊同，畢竟，成長性同樣意味著擁有更多的本能。
“哎呀...我也知道啦，不過畢竟你很擅長嘛...”
守知者撓了撓頭。
“況且我覺得你現在這個實驗就真的很不錯啊，如果他們能夠擁有自我的話，不也是一種更廣泛意義上的存續了嗎？”
上次他來的時候就注意到了變形者，正是因為觀察到了這種才能，所以才推薦創造者去參與‘深藍之樹’的設計。
不過看起來，創造者本人好像並不是很滿意自己的作品？
算了，無所謂，反正消息帶到了就行。
“更何況這不是我一個人的決定。”
“好的，我明白了。”
創造者點了點頭，雖然這份差事不符合他的實驗理念，不過既然是各方要求，那麼他也只能順從。
不過是一個編寫基礎的工作而已。
“拜拜，一路順風哦~”
守知者目送創造者離開後，順手一撇將那個裝著變形者的培養皿取了下來，捧在手上觀察了一下後，發現變形者居然可以隔著信息阻隔罐還能進行有效的聲波探測。
然後他就開始進行了一系列極度幼稚的測試，最後非常樂呵的決定帶走當小寵物，還能陪自己一起摸魚考古看電影。
“小家伙，我們走~”
守知者將培養皿放入口袋中，離開了這個實驗室。
另一邊，創造者剛剛到達實驗現場，然後就立馬被分配了工作崗位。
只不過另一邊，負責通知的研究組長一邊抽出錄像帶，一邊將信息傳遞給了他︰“話說，守知者閣下明明可以直接遠距離傳輸資料，為什麼還要跟我要來這個活，然後親自拜訪呢？”
“不知道，所以我認為閣下還是並不適合我們的工作。”
創造者面無表情，投入了自己的工作。
他當然知道為什麼——因為閣下認為他的生物研究總是很有意思，可是來自理念對立者的認可不是恰恰說明了他的研究和自己的理念風牛馬不相及嗎？
來自閣下的贊揚很可貴，但是真的很難讓他高興起來。
“真是夠了...”
閣下很優秀，可惜不適合當研究者。
他的視線不經意地瞟了一眼，發現組長剛剛抽出的錄像帶好像叫做《利維坦》？大概又是閣下分發的考古物吧...
很可惜，現在所做的所有研究以及他們的個人娛樂都被限制了，為了避免被‘觀測’，他們甚至將關鍵的會議室和實驗室乃至于是服裝都換成了考古風。
這也給他們一開始的研究帶來了很大的麻煩，畢竟他們已經習慣了一個念頭，就能創造自己想要的成果。
創造者他自己也是很久都沒有創造像變形者這樣的單純物質構成的實驗品了，很可惜，和思維相關稍微復雜一點的內容都無法加入素材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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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變形者成功的活了下來，一直經歷到後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跨越了文明之間的交替，成為了這片大地最古老的生物之一。
他們被放生了，被彈出儲存皿的時候身邊空無一物，只能開始學習獨立存活。
就好像家養小寵物被丟到了野外一樣。
一開始他們並不能理解，難道自己被拋棄了嗎？不過很快，他們就不再去想這個念頭，開始復盤那些被記錄下來的聲波。
他們開始踐行自己的本能了。
“如果他們能夠擁有自我的話，不也是一種更廣泛意義上的存續了嗎？”
自我？存續？
變形者的小流體身軀鼓動了一下，將這兩個收集到的重要詞匯連接在了一起。
雖然前者尚不明白到底是什麼意思，但是後者一听就是‘守知者’的重要目標。那四舍五入，是不是實現了自我就能再次見到‘守知者’？
雖然他們並不明白，不過他們最擅長的就是學習了。他們可以繼續學習，一直學習到重逢的那一刻。
于是，數萬年的流浪開始了。
他們在這學習的過程中，也在本能的進行一種尋找，最後本能演化成為意識。所有的意識集群，都遵循著這樣一個主題︰尋找真正的自我。
他們甚至目睹了除自己之外的嶄新個體的誕生，看著他們從四肢逐漸進化為兩肢，擁有了自己獨特的‘語言’。
這些嶄新個體奇形怪狀，就像是曾經的他們一樣，在大地上竄來竄去。變形者看著他們，就好像守知者曾經看著自己一樣。而在這過程中，變形者也逐漸進化得更加像‘守知者’那樣的外形了。
有一次，變形者還在山間發現了另一種和自己能夠產生波動的產物，就像是一種接口一樣，叫做‘文明的存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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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有意思，不過他們並不打算親身實踐。因為似乎另一只綠色的貓咪也盯上了它，搜索一下記憶庫...好像守知者曾經說過...aa10？還有相關描述...
“哎呀，小家伙，我跟你說！我今天看到了一個特別可愛的生物！哎，你怎麼鼓動了？不是說你不可愛...她已經粘上了那個賽博女鬼的精神網了！我不會真的把她帶回來啦！”
“當然了，當然了！小家伙，你就算不是美少女，你絕對比那個賽博女鬼可愛很多！”
守知者總是喜歡在變形者面前自言自語，也不管變形者到底有沒有語言這個功能，不過好在正是如此，他們仍然可以通過所記錄的聲波震動來復刻那些話語。
總之，這只綠色的貓咪，上頭是一個非常討厭的家伙，本能告訴變形者最好還是不要扯上關聯。
後來又過了幾萬年，變形者的思維也在不斷進化，直到現在變形者也隨著這片大地上的物種成長而成長了。
變形者也開始了解起了那些感情，只是他們仍然沒有得到一個確切的答案。
“真正的自我究竟為何物？”
<a10從籠子中放出來，目睹了無數悲歡離合。
從海洋到陸地，變形者仍在尋找，可是總有一種求而不得的感覺？變形者不知道這是為什麼，就好像那個人明明在身邊，而自己卻不知道一樣。
變形者也曾經見過‘萬王之王’與‘夢魘大王’，還曾經分裂過個體去當面詢問過這兩位王者，雖然被當場劈死了，但是那種感覺卻始終揮之不去。
為什麼？為什麼找不到？！
直到近200年前，變形者閑來無事回到卡茲戴爾遛彎，想要順便去見識下那位‘永恆冠冕’，路過一處郊外時，看見了一個黑發黑瞳的‘薩卡茲’帶著兩個粉頭發的小薩卡茲。
“我們終于找到了。”
變形者欣喜地想著。
這次他們自認為無比的接近那個答案。
“喲，這不是代理魔王閣下嗎？”
“變形者集群閣下，很高興見到你，我想這大概是第一次見面。”
“...我們想也是，不一樣的同類。”
“說笑了。”
變形者確認這就是他，雖然他已經不記得自己了，只是把自己當做了曾經同一時代的實驗品。
但只有他才會稱呼他們叫做‘你’，而非‘你們’。
這是萬年未見後，再次的相遇。變形者心中生出了一種丁點委屈夾雜著大量狂喜的心情。
不記得自己沒關系，畢竟自己的變化太大了，完全可以趁這個機會重新認識！天會錯地會錯，但是他絕不會錯！這次擁有了這麼多知識，一定能幫到他！正好自己這麼多年收集了很多知識，一定能夠讓他滿意！一定能夠讓他把自己留在身邊！
所以，李沫心還在思考著怎麼爭取變形者的幫助時，變形者已經開始考慮美少女的公式了...
但很可惜，這次的‘初見’是好事，而也給變形者帶來了一件束縛了他們的壞事。
“因為我一直在使用自己的源石技藝隱藏自己的信息，潛移默化的影響著這片大地的發展。”
“為什麼你不繼續躲藏下去了？”
“因為我的時間不多了。”
黑發黑瞳的他只是眼神溫和的看向一旁，那兩個粉紅色頭發的薩卡茲小崽子，那是他的學生。
“變形者，我想我需要你的幫助。”
變形者答應了，他們當然會答應。
“謝謝，還有，初次自我介紹︰我姓李，叫做李沫心。”
守知者...不，沫心。
這就是他們的自我！只要待在沫心的身邊，他們就擁有了自我。沫心，你就是我們的自我。
你知道嗎...沫心？
你知道我們在听到你的決定後，有多麼的難過和痛苦嗎？
我們第一次想說你錯了，可是我們說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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