函谷關以東,季漢曹魏,甚至東吳和佔據青州的齊國,都對士頌平定西北的速度,嘖嘖稱奇。
前後不過大半年的時間,士頌就從關中出發,反推了雍涼。
那雍涼境內,大小軍閥,羌氐匈奴,魚龍混雜,難以理定。
但偏偏,士頌就這麼快的平定了西北。
還順便摟草打兔子,把西羌國滅了,把南匈奴也滅了。
“照這情報來看,楚國那邊,還真是快刀斬亂麻啊。”
干淨整齊的茶桌前,一青年看著西北方向傳來的戰報,不住稱贊。
這青年眉清目秀,仿若未及施釉的素胎瓷器,白淨,清爽。只是眉眼間,那擋不住的英氣,讓拱手立在他身邊的梁習,不敢輕易抬頭。
這青年,正是在這個時空中,沒有被曹丕加害的曹家麒麟兒,鄧王曹沖。
“稟告鄧王,我麾下司馬參軍楊俊,恰逢其會,親自經歷了士頌破南匈奴王庭一戰,這份戰報上的信息,還是有幾分真實的。”
曹沖笑著點頭,隨口道︰“梁刺史不必多想,戰報上的信息,我自然是信的。”
說完,曹沖親自動手,給梁習也倒了一杯茶,梁習連忙上前,雙手捧起。
雖然沒有離奇的被老鼠咬一口,中毒而死。但曹沖身體單薄,手指縴細,面無血色,都表明了一點,這個聰慧多智的少年,身體只怕不好。
其實,所謂的“天妒英才”,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小小年紀,心思深沉,整天琢磨這個,算計那個的,耗費精神,自然身體不好。
那種沒心沒肺,整天吃喝玩樂的人,自然心寬體胖,活得長久。
“西北局勢混亂,但我那便宜姐夫,既不懷柔,也不講武德,用盡各種下作手段,屠滅胡族,又用雷霆手腕,擊殺雍涼士族門閥,要麼死,要麼遷。”
說起來,曹沖作為曹憲的同母弟弟,在曹魏集團內部,和士頌的關系,還是有點特別的。
只不過現在,曹家宗親之中,能不被曹丕猜忌,又有能力在這種困境中站出來的人,大多都被士頌殺干淨了,曹丕不用親弟弟曹沖,還真無人可用。
“這一套手段下來,雖然得不到好名聲,但也確實能快速安定西北。甚至因此得到惡名,讓西北之人,不敢反叛。”
梁習喝完茶,放回杯子,附和道︰“鄧王殿下說的是,那士頌在滅羯族之時,發布了一條《楚王屠羯令》,其中便說‘楚國境內,胡氐匈奴,敢無楚王令,而稱兵者,皆斬!’。”
“好大的口氣!”曹沖朗聲笑道。
梁習卻搖頭道︰“也正是如此,南匈奴殘部千余人,逃入五原郡內後,都選擇了直接依附于我曹魏。”
“我將原本雲中、定襄、雁門、西河諸郡內的零散匈奴也都聚集起來,和他們融合一體,劃分為五部,日後,也會成為我曹魏騎兵的來源。”
曹沖對梁習治理並州的方式,沒有任何異議,他和所有人一樣,都認為梁習治理並州的這套方案,是目前來說,最好的選擇。
“甚好。”
“沖來此間,也有數日,讓刺史大人準備的向導,可準備好了。”
說到了正事上,梁習更是神情嚴肅。
他拱手說道︰“向導之事,倒是簡單,不少匈奴殘部,都願意引路,為我曹魏使團帶路,繞過陰山,去塞外大漠,尋找鮮卑部落。”
“只是鄧王殿下,您千金之軀,何必親自前往。塞外大漠風沙,最是消耗精力,即便是想要和鮮卑諸部聯合,並州這邊,就可以派出使者。”
“何況,何況最近,間軍司那邊有消息說,周不疑周大人,就是被楚國的暗組,加害于黃河之上的。”
听到周不疑的消息,曹沖的手,不自主地握緊了茶杯。
曹魏的情報機構間軍司,和楚國的暗組已經交手多年,這次周不疑離奇失蹤,他們多番調查之下,還是能找到些蛛絲馬跡的。
曹沖臉色一沉,厲聲說道︰“楚王士頌,既有千軍萬馬的大手筆大氣魄,也能暗地里搞一搞偷雞摸狗,暗殺投毒的下作勾當,這樣的敵人,我豈會大意,豈敢大意。”
“不要把所有人都當傻子,覺得有些信息,只有我們知道,別人卻不知道。”
“鮮卑人能取代匈奴人,佔據塞外,自然有他們的道理。他們鮮卑人,不論是並州幽州,都和我們做買賣。”
“這些人里面,自然有鮮卑諸部的奸細,他們也會打听中原的戰事。”
曹沖站起來,走到梁習身邊,微微嘆了口氣。“赤壁之前,父親听信彭 ,鼓動南蠻叛亂,被士頌所平。”
“前番不久,周不疑說服西涼群雄,和士頌為難,又被士頌所滅。”
“今日我們再派人去和鮮卑約定盟約,鮮卑人自然會擔心,我們是在利用他們。”
“也只有我們這邊,去一個身份足夠的人,才能讓他們堅定的站在我曹魏一邊。”
末了,曹沖拍了拍梁習的肩膀,說道︰“何況,周不疑出事後,我身邊精選護衛,還有間軍司老細作,陛下派來的一眾虎衛,沒那麼容易被楚國的暗組所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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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曹沖話鋒一轉,對梁習說道︰“倒是梁大人,你自己應該多多注意,我若是士頌,想要在不開啟大戰的情況下,擾亂我曹魏,派人暗殺梁大人,對他來說,不失為一妙招。”
梁習笑道︰“不至于,我在他士頌眼中,應該還不算什麼。”
“梁大人不必自謙,我來並州許久,並州的情況,我心中有數。可以這麼說,在並州,沒有人可以勝過你梁習。”
“殿下過譽了。”梁習連忙拱手。
這次,曹沖在得到士頌率軍攻伐南匈奴時,就停止了和張燕在太行山內的“游戲”。
直接布置好了埋伏,把張燕逼入絕境,消滅了張燕的主力部隊。
而後就把曹魏的新軍丟給了司馬懿,自己給曹丕上書,請求率領一支常規軍隊,而不是太行山里面輪戰的“新軍”前往並州。
他想要配合並州刺史梁習,去支援南匈奴。
這個請求,得到了曹丕的認可,但結果他人和軍隊還沒有匯合,就得到新的消息,士頌一戰定了朔方郡,南匈奴最後的精華全滅。
曹沖感慨之余,依舊還是帶著自己的隨從進入了並州。
他倒是沒有想直接挑起曹魏和士楚之間的大戰,而是制定了新的計劃,那就是前往塞外,拉攏鮮卑。
既然曹沖執意親自前往塞外,梁習自然不好阻攔。
南匈奴五部之一的北部都尉赫連息烽,被梁習派去給曹沖當了向導。
他帶著一些去過塞外的南匈奴騎手,假裝商人,穿越陰山山脈中段,也就是穿越大青山山脈中的白道,進入塞外。
這條白道,是塞外和中原聯通的關鍵要道,唐代時,李白對此都有詩作流傳。
詩曰︰“漢下白登道,胡窺青海灣。由來征戰地,不見有人還。”
用後世的地圖來說,這條路,便是呼和浩特到武川之間的呼武公路。
當然了,歷史上,這條白川道對面的武川鎮,後來走出了一個極具傳奇色彩的武川軍事集團。
但那,又是另一個故事了。
現在的陰山之北,大漠南北,主要的游牧民族主體,便是鮮卑族群。
歷史上,漢朝建立初期,鮮卑族的先祖被匈奴擊敗,退守烏桓山河鮮卑山,而後逐漸分化成為了兩個種族,也就是烏桓,和現在控制塞外的鮮卑二族。
東漢之後,鮮卑各部大人都歸屬漢朝,幫助漢朝襲擊匈奴,迫使匈奴分裂,南匈奴南遷成為漢朝附屬,北匈奴西去,成為了歐洲人的第一場噩夢,成為了後來的上帝之鞭阿提拉。
而匈奴從前佔據的蒙古高原,大批草場和地盤,都被鮮卑人佔據,名義上臣服漢朝,以漢朝郡縣規劃,但很快鮮卑人就開始時叛時降。
這次,跟著曹沖一起進入塞外的並州隨從之中,依舊有著梁習心腹楊俊的身影。
畢竟作為並州當地的地頭蛇,對于並州邊境,還有塞外之事,他還是很熟悉的。
此刻,他正在向曹沖介紹鮮卑的情況,算是旅途之中的消遣。
“誰能想到,桓帝時期,鮮卑人里,會出一個檀石槐。”他的口氣也好,神情也罷,都對檀石槐很是尊敬。
從後世的角度來看,若不是繼承者無能,檀石槐可以說是蒙古草原上,第一個可以比肩成吉思汗的存在,是鮮卑人中絕對的英雄豪杰。
“檀石槐,真有那麼厲害嗎?”曹沖似乎對草原上的事情不怎麼了解,覺得檀石槐不過是草原上一個普通的頭領罷了,他的功勛似乎有些夸大了。
但就連被鮮卑擊敗的南匈奴人赫連息烽,如今也都向著檀石槐。
他說道︰“稟告殿下,那檀石槐的確是不世英豪,他被公推為鮮卑首領後,迅速整合了鮮卑諸部,北抗丁零,南侵中原,西進烏孫,東斗扶余。數十年時間,在彈汗山建立了鮮卑王庭,草原之上,無能可抗。”
說起那段被檀石槐壓迫的日子,這位匈奴首領,心有戚戚。
曹沖笑道︰“若是按你這麼說,他建立的鮮卑汗國,疆域之廣大,只怕是我大漢強盛之時,猶不能及。”
楊俊立刻補充道︰“也只是空有疆域而已,而且不少地盤,都是大漠戈壁,無法生活的荒漠之地,只是看著地域廣闊而已。”
想想也是,南面和大漢爭奪河北,北面對抗的丁零,可是貝爾加湖附近的原住民建立的國家。
西面的烏孫國,也就是後世的吉爾吉斯坦,哈薩克斯坦的地盤。
東面對抗的扶余國,是佔據我國如今的黑龍江地區以及俄羅斯遠東地區的國家。
這麼一個幅員遼闊的草原帝國,疆域跨度最高達到一萬四千余里,南北範圍也有七千余里。要是都是膏腴之地,那還得了。
既然說到了檀石槐,楊俊自然會提到檀石槐分治鮮卑諸部的政策。
“梁大人將匈奴分為五部,其實也算是學的檀石槐的做法。”
建立了強大的鮮卑國後,為了方便統治,檀石槐把鮮卑國內,分為了東部,中部和西部三大部,分別設置各部統領,稱之為“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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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楊俊似乎有點幸災樂禍,說道︰“那檀石槐也是命不好,他才死沒兩年,我中原就爆發了黃巾之亂。”
“若是黃巾亂起之時,他還活著,鮮卑諸部依舊團結一致,只怕會是我中原的一場浩劫。”
曹沖撇撇嘴,沒有興趣再去說這三十多年前的鮮卑英豪,而是想要了解現在的鮮卑情況。
他問道︰“說是檀石槐死後,鮮卑三大部就發生了分裂,各自互相攻伐?”
“是的。”赫連息烽接過了話題。
“草原的規矩,和中原不同,並非都是父死子繼,兄終弟及。”
“而且檀石槐建立的王庭,準確來說,只是一個鮮卑諸部的聯盟體系而已,只不過各部落都信服他檀石槐這個大首領。”
“他死之後,他那個兒子和連,能力平平。鮮卑各部落內部,自然不會繼續臣服于他。”
曹沖笑道︰“草原的規矩,就是弱肉強食嘛。”
赫連息烽,在此刻忽然就想起了士頌,他在心中嘀咕︰“你們中原,還不是一樣,甚至比草原還要狠。”
但是嘴巴上,他還是繼續認真介紹道︰“我們走過白登道後,便是土城子古城。鮮卑分裂後,多年亂戰。如今最為強勢的兩個勢力,一個是西部鮮卑大人步度根的勢力,一個是中部鮮卑大人軻比能的勢力。”
“至于東部鮮卑,素利、彌加、宇文、慕容和段氏諸部,到現在都還混亂之中。”
“說來也巧,步度根和軻比能之間的勢力交界,正在前方的土城子古城。”
赫連息烽說到這里,別有意味地看向了曹沖,似乎是在詢問他,走出這條通道後,是去找哪一家鮮卑交涉。
曹沖側目看向西面,很自然地說道︰“當然是去見西部鮮卑大人步度根,他早年間,就和我曹魏有往來了,給我大漢進獻了諸多馬匹毛皮,與我曹魏互市,閣下難道不知道嗎?”
說完之後,曹沖盯著赫連息烽,正色道︰“你也不用試探于我,既然梁習信你,保下了你,我曹魏自然不會虧待于你。”
“過去之事,我們也不必多提。倒是你先見過我父親,前不久又見過士頌,你以為他們這一對翁婿之間,誰更令你害怕膽寒。”
果然,曹沖是知道赫連息烽根腳底細的,只不過一路上,還沒有掌握情況,便沒有明說。
現在即將進入鮮卑地界了,曹沖故意挑明這一點,表明他知道赫連息烽這人,就是當年曹操沒有殺成的匈奴使者,還特地說明一切都過去了,其實也算是安赫連息烽的心。
赫連息烽這種聰明人,立刻就明白了曹沖的意思。
他先是拱手表示感謝。
而後說道︰“從前見魏王時,不被信任,然那位床頭捉刀人,外貌神色,真英雄也,小人至今,心中敬畏。”
“前番見楚王士頌,其人雖面帶笑容,但蔑視我匈奴之人。言語之中,輕佻無禮,觀之不似人君。”
赫連息烽的話,听起來很舒服,但聰慧如曹沖,自然知道赫連息烽沒有正面回答自己的問題。
他的回答,其實在投機取巧。從人的神態威嚴中,說曹操更像一位君王。
但曹沖的問題,其實是問他,他更怕誰。
顯然,曹操要殺的人,不過是他赫連息烽一人。
而士頌要殺的人,是他南匈奴一族。
他當然更怕士頌。
所以他沒有直接回答曹沖的問題。
但有些時候,沒有回答,沒有回應,就是答案的一種。
這個道理,曹沖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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