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雪梅上門的那天,是個暴雨如注的午後。
    謝昭正在處理訂單和事物交接的事情。
    從江城回來的第二天,國營制衣廠廠長萬興科就給出了交代。
    平馬龍被舉報,發現貪污受賄行為,直接從廠子里辭退了。
    劉秀秀開了員工大會,成功的拿到了剩下的股票,直接罷免了黃振濤的廠長職位,而且還有不少員工舉報,黃振濤以權謀私,這些年侵吞了不少股東們的利益。
    他直接被帶走調查。
    謝昭這才和他們簽了訂單合同。
    展銷會上第一批訂購服裝的廠商已經嘗到了甜頭,繼續來下了訂單。
    這就形成完美銷售閉環。
    自此,錦繡女裝算是打開了江城市場,稍稍站穩了腳跟。
    謝昭也算是完成事業的第一步擴展。
    陳雪梅上門時,他在計算這段時間的淨利潤,听見腳步聲,他甚至都沒抬頭,以為是來買衣裳的顧客。
    “您好,請隨便看看,這些都是我們錦繡街服裝鋪子最新最漂亮的女裝。”
    新聘請的衣裳售貨員甜甜道。
    陳雪梅搖搖頭,看向坐在角落里的謝昭,聲音沙啞,“我找謝昭。”
    謝昭抬頭。
    看見暴瘦一圈的陳雪梅,他愣了一下,旋即抿了唇角,道︰“你怎麼來了?”
    陳雪梅臉色憔悴,走到謝昭面前,定定的看著他。
    真奇怪。
    明明記憶里的謝昭長著一模一樣的一張臉,但是再看,陳雪梅卻發現自己有些不認識他了。
    呼。
    她深吸一口氣,看著謝昭,開門見山道︰“我找你有事。”
    “我要賣制衣廠,我听說你在買縫紉機,我這里有現成的生產線,我缺錢,你缺設備,這筆生意,你絕對不虧。”
    謝昭一點都不意外。
    最近東海制衣廠在出售的消息,在整個湖東縣傳得沸沸揚揚。
    謝昭當然也听說了。
    不少人都知道自己和陳東海之間的瓜葛,人又是趨炎附勢的生物。
    因此,不少人總是借著買衣裳的時候,和自己說起陳東海以及東海制衣廠的情況。
    他只是笑,從不插話。
    對于謝昭而言,當年離開陳家,那就是斷了關系。
    之後只是陌生人。
    恨?
    不至于。
    可是要說親情,卻也一點沒有了。
    橫亙在他們之間的,只有利益。
    謝昭打定主意要去江城擴廠,湖東縣自然也要處理好。
    單單一個向陽鎮的制衣廠當然不夠,不僅僅是交通不便利,運輸成本增加。
    再一個,規模也不夠。
    想要在江城開廠,他手里的錢還不足以讓他肆意揮霍。
    他必須先要在湖東縣打好基礎,吃下更多訂單,攢夠足夠的本錢,才能去江城。
    這是于公。
    于私。
    他要安排好一切,留下足夠的本錢,這是他給爹媽的後路。
    東海制衣廠,現成的廠子,完整的生產線,最好最便利的位置。
    最重要的是,現在入手,將會是最便宜,最劃算的價格。
    他的確可以考慮。
    “現在湖東縣沒人敢收購東海制衣廠,你應該知道。”
    謝昭笑著道。
    陳雪梅也不隱瞞,大大方方點頭承認了。
    這事兒湖東縣早就傳遍了,她沒有必要還顧及遮羞布。
    “東海制衣廠有五百台縫紉機,都是西湖牌的,還有一台去年爸爸剛剛花了大價錢,從羊城那邊收購過來的裁布機,這一台機子都花了三萬塊。”
    陳雪梅深吸一口氣,盯著謝昭,道︰“倉庫里還有一大堆衣裳,成品和半成品,單單這一批貨,不論人力,布料成本都價值四萬元。”
    謝昭抬眸,打斷她。
    “四萬元?”
    謝昭笑,“如果賣不出去,不用到明年,過了這個秋季,它都會成為陳貨,款式過時,明年再買,打半價都不一定銷售得出去。”
    “實在不值四萬。”
    陳雪梅一窒。
    “謝昭!別人說銷售不出去,可是對你來說,我說四萬已經是極低極低的價格了!它能夠在你的手里變成十萬,甚至更多!”
    她急切道。
    謝昭但笑不語。
    “我是真的很需要這筆錢。”
    陳雪梅神色灰敗下來。
    她深吸一口氣,忽然想起陳東海讓自己和謝昭說的道歉,可是話到嘴邊,她又驀地忍住了。
    不可以。
    她賣這個廠給謝昭,不管虧多少,亦或者是多麼賤賣,那都是想堂堂正正交易的。
    而不是這時候說出道歉的話,顯得有些博同情的嫌疑。
    買賣要純粹,虧多少,她都認了。
    一樣的。
    道歉,她也想純粹。
    而不是讓謝昭覺得這是談判的籌碼。
    “當初縫紉機采購的價格是二百三十元一台,總價十萬多,裁布機三萬元,還有四萬元的衣裳。”
    陳雪梅輕聲道,“廠房是租的政府的,一年租金一萬三,爸爸去年續租,一次性交了五年的,還剩下四年,也就是五萬多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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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零零總總算在一起,硬性成本價都有二十二萬了,更別提廠房里剩下的布料,還有五金拉鏈,以及一些線圈了。”
    “謝昭,你買下來,絕對不會吃虧。”
    陳雪梅一筆筆算清楚。
    謝昭的眼楮也越來越亮。
    他換了個姿勢,雙手環胸,稍稍往後靠在了椅子上,眼神壓迫而具有審視。
    “開個價。”
    謝昭道︰“沒有做不成的買賣,只有不夠分量的籌碼和動心的價格。”
    陳雪梅道︰“十二萬,這是最低價格了。”
    她深吸一口氣,“如果談不攏,我只能去慶市看看,我想單單縫紉機和那一台最先進的割布機,都能賣上好價錢了。”
    好東西是不愁賣的。
    尤其這台裁布機。
    陳東海當年花了大價錢和關系,從羊城那邊托人送過來的。
    東西還是外國貨。
    技術無價。
    用了它,效率絕對能翻五六倍。
    陳雪梅也沒撒謊。
    如今這台割布機都漲價到四萬元左右了。
    畢竟管控嚴格,弄進來實在是太難。
    謝昭盯著她。
    他當然知道陳雪梅說的話不假。
    將這些東西拉到慶市,或者隔壁縣城甩賣衣裳等等,十二萬元的確不算貴。
    但是。
    她還是來找自己了。
    原因只有一個——他能夠一次性拿出這麼多現錢。
    十二萬。
    在這個年代簡直是天文數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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