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新養母
殿內燭火搖曳，佟佳氏半倚在榻上，面色略顯憔悴。
見康熙進來，她強撐著身子欲起身行禮，康熙趕忙上前，輕輕按住她︰“表妹，你如今身子不適，不必多禮。”
佟佳氏眼中閃過一絲感激，輕聲說道︰“皇上，臣妾這一胎實在辛苦，近來更是覺得精力不濟。想著要照顧兩位阿哥，臣妾實在怕有所疏忽，所以……” 她微微頓了頓，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猶豫與擔憂。
康熙轉著大拇指上的扳指，心中閃過一絲復雜，雖然他和太皇太後之前不樂意見到佟佳氏懷孕。
但有都有了，又知曉表妹對這一胎的看重，康熙心中劃過許多念頭，面上卻還是一如既往的穩重︰“表妹但說無妨。”
佟佳氏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臣妾想先將八阿哥挪出去，由其他妃嬪撫養。”
康熙微微挑眉，問道︰“準備把胤 挪哪里去？”
佟佳氏略微坐直了些身子，神色認真，斟酌著說道︰“如今宮中適合養育皇子的妃嬪不少。臣妾思量著，胤 的生母衛氏住在延禧宮，所以準備將八阿哥交給惠妃撫養。”
見康熙的面色正常，佟佳氏頓了一會兒，柔聲解釋著自己的理由。
“惠妃溫婉，大阿哥在她的養育下強健有力，說不定也能把小八這身子補補。再者，有生母在，八阿哥換了地方，想來也不會害怕。皇上，您看如何？”
康熙靜靜地听著，目光在佟佳氏臉上停留片刻，輕輕點了點頭︰“表妹考慮周全。”
等康熙看望完佟佳氏離開承乾宮，行走在半路，他似隨意的問道︰“梁九功，這段時間胤 和胤 都沒去毓慶宮吧？”
梁九功下意識點了點頭，恭敬又委婉的回答︰“是了，兩位阿哥有孝心，自從皇貴妃娘娘有孕後，就不曾離宮。”
康熙沒有對此多做評價，只是走著走著突然又問道︰“你說保成，是更喜歡小四還是更喜歡小八啊？”
一股寒意攀上梁九功的肩頭，察覺到危險，他弓著身子艱難回答︰“這……奴才……”
也不用他回答，康熙的腳步頓了頓，像是自言自語︰“朕覺得是小八。”
梁九功亦趨亦步的跟上，只是臉色蒼白，心中為佟佳皇貴妃今天的舉動默哀。平日里皇貴妃也挺聰慧的啊，怎麼懷了孕做的樁樁件件都踩在皇上的底線上？
前面將兩位阿哥拘在宮里就當是好不容易有孕失了分寸，如今又要將八阿哥挪出去。
這到底是無力照看八阿哥，還是在提防太子啊？
肚子還沒鼓起來呢，先把三位阿哥踩下去了。踩四八也就算了，太子也敢牽連。
梁九功忍不住搖搖頭，皇上要是發火這事也就算了，但偏偏皇上什麼都答應了，依他看啊，這一胎啊，可不一定是福是孽呢。
……
而另一邊，等胤 知曉胤 要搬走的消息時，一切已成定局。
等他擺脫嬤嬤們的看管沖到胤 的屋子里，就發現屋子里格外熱鬧，一水的宮女太監湊過來幫忙搬東西，像是迫不及待的送客。
而胤 小小一個人孤零零的低著頭坐在軟榻上，也沒人管，平日里玩的東西一件不剩，落在胤 眼中，可憐極了，瞧的他眼眶都紅了。
“弟弟！”
胤 沖上去死死抱住了胤 。
胤•寶貝都收好了•好不容易獨處•太陽這麼好正適合打盹• ︰“……”
“弟弟，你別難過，我去求額娘，讓她把你留下來。”
並不難過胤 輕輕拍了拍胤 的肩膀︰“四哥，你先放開我。”勒死了要！
等胤 起身，胤 一秒眼眶泛紅，“四哥，算了，這件事皇阿瑪已經同意了。”
“弟弟……”
胤 難過的不得了，除了在胤 的事情上，其他時候他也不傻，他當然知道這件事情不可能改變的，但他真的不想和弟弟分開。
特別在這個感覺四面楚歌、孤立無援的時候，失去和他抱團取暖的弟弟，無疑是掉入了絕望的深淵。
“沒事，早晚都是要走的，早些走旁人也歡喜。日後，四哥若是想我了，便來延禧宮找我就是，若是四哥有了別的好弟弟，那也罷了。”
“怎麼會！”胤 慌忙解釋，“我最喜歡八弟了，不會有旁人的。”
“果真？”
“果真。”
胤 這才抿唇輕笑，轉過來安慰胤 ︰“四哥莫說我了，你也不必難過，不過就是搬個宮的事，又不是以後都不見了。”
“弟弟說得是。”
胤 艱難的揚起笑臉，他深知分了兩個宮，以後不可能和從前一樣了。但他不想弟弟繼續難過，而且弟弟難得安慰他一次，他當然要給面子啊。
接下來，不顧身邊伺候的嬤嬤的阻攔，胤 一路送胤 到了延禧宮。
而收到通知的惠妃納喇氏正等在正殿里，瞧著四阿哥同八阿哥一起來，微微挑了挑眉，轉而就換上一副笑臉，溫柔的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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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 拉著胤 的手穩步走來，到了近前，胤 率先開口，聲音清朗又帶著幾分恭敬︰“惠妃娘娘安好。”
說罷，便拉著胤 一起，規規矩矩地對著惠妃行了一禮。
惠妃連忙伸手虛扶，臉上滿是溫和的笑意，說道︰“兩位阿哥不必多禮，快起來。”
胤 直起身子，神色認真，看向惠妃，鄭重其事地說道︰“往後八弟就交給惠妃娘娘照顧了，還望娘娘多費心。八弟向來乖巧懂事，定不會給娘娘惹麻煩。但若是真有什麼事，還請娘娘告知于我，胤 感激不盡。”
惠妃心中微微訝異，沒想到胤 對胤 竟如此上心。
不過，她面上始終保持著溫柔的模樣，和聲說道︰“既然皇上將八阿哥交給我，我自當好生照料。八阿哥，玉雪可愛，我歡喜還來不及呢。”
隨後，雙方又客氣地寒暄了幾句。
胤 時不時低頭看看身旁的胤 ，眼神中滿是關切與不舍。
終于，他知道不能再耽擱，對著惠妃再次行禮，說道︰“那便叨擾娘娘了，兒臣告退。” 說罷，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延禧宮。
送走胤 後，惠妃轉身看向胤 ，只見這孩子雖身形略顯單薄，但眼神清澈，神態自然，宛若那剛破土的小青竹，叫人忍不了愛憐。
到底是皇家的孩子啊，惠妃心中感慨，笑著和胤 說話︰“八阿哥剛剛搬來，想來也累了。屋子已經給你收拾好了，你先去休息吧，咱們母子往後有的是時間敘話。”
胤 仰起頭，眼中滿是禮貌與懂事，脆生生地說道︰“多謝娘娘。” 隨後，便在宮女的帶領下，朝著自己的住處走去。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惠妃的宮女喜鵲扶著她的手往回走，忍不住問道︰“娘娘，皇貴妃為什麼要把八阿哥送出來，難道真的是因為胎象不穩嗎？”
惠妃望著伸出宮牆的枝椏，輕輕嘆了口氣，“皇貴妃的胎穩不穩本宮不知道，但她的心啊，是真不穩。心不穩，就容易做錯事。不過……”
惠妃瞧著胤 所住的偏殿方向，微微眯起眼楮，“對本宮和胤 來說，也算好事。沒道理，只有太子兄友弟恭啊……”
胤 在宮人的引領下，沿著曲折的回廊，穩步走向自己的新住所。很快，他一眼便望見了那個在門前緊張等候的身影。
那是一位女子，身姿婀娜，即便只是遠遠看去，也難掩其動人的美貌，周身散發著清冷的氣質，正是他的生母衛氏。
隨著胤 的腳步逐漸靠近，衛氏的眼神中滿是緊張與不安，她的目光閃躲，卻怎麼也沒能從胤 身上挪開。嘴唇微微顫抖，磕磕巴巴地開口說道︰“阿…… 阿哥，是惠妃娘娘讓我來幫忙給你收拾屋子的，你瞧瞧，可還喜歡？”
胤 輕輕走進屋內，目光緩緩掃過四周素雅而不失貴重的布置。屋內的一切都擺放得井井有條，每一處細節都透著用心。
他認真地點了點頭，而後伸出小手，拉住衛氏的手，聲音清脆又真摯︰“我很喜歡，辛苦額娘了。”
听到這聲 “額娘”，衛氏的眼眶瞬間濕潤，淚花在眼中閃爍。她慌亂地側過頭，左躲右閃，生怕胤 瞧見自己的淚水。她強忍著情緒，聲音微微發顫地說道︰“喜歡就好，喜歡就好……”
沒再多說幾句，衛氏便匆匆叮囑︰“阿哥，您好好休息。” 說完，便腳步急促地轉身離開。
待衛氏走出一段距離，身旁的宮女忍不住輕聲問道︰“娘娘，您怎麼不多和八阿哥說會兒話呀？”
衛氏腳步頓住，目光望向胤 住處的方向，眼神中滿是眷戀與無奈，輕聲說道︰“能這麼近地瞧瞧他，就已經很好了。胤 如今養在惠妃娘娘的名下，和我接觸多了，對他不好……”
屋子內，奶嬤嬤皺著眉勸道︰“阿哥，知曉你心軟，但入了這延禧宮，你得清楚，惠妃娘娘才是你的額娘，你該多和娘娘親近才對。”
胤 坐在軟榻上，把玩著從箱子里拿出來的九連環，頭也沒抬，漫不經心的說著︰“嬤嬤，你也該清楚，出了承乾宮，誰才是你的主子。”
奶嬤嬤不可置信的抬頭，發現胤 看也沒看她之後，眼中漸漸漫上了惶恐，噗通一下就跪下了︰“是老奴的錯……老奴說錯話……”
“主子，寢殿收拾好了，您先休息。”
胤 身邊的大宮女紫藤從內殿掀開簾子走出來，將胤 引了進去，全程兩人都沒有理會奶嬤嬤。
不等奶嬤嬤繼續說話，平日里不怎麼出聲的杜鵑笑盈盈的走過來︰“嬤嬤，瞧你，怎麼腿腳都不利索了，主子的屋子還沒收拾好呢，還不快起來。”
“是是是，老奴這就起來。”
嬤嬤被她笑得一身冷汗，忙不迭爬起來收拾東西，後背都給濕透了。本來她膽子就不大，不過是換了新地方，感覺自己是這個屋子里資歷最深的人了，架勢還沒擺起來呢，才發現她是這個屋子里最蠢的人啊。
不管是阿哥，還是底下的宮女太監，她一個沒看透啊。
為了她的小命，她還是當回原來那個謹小慎微的老實嬤嬤吧。
余光監視著她的杜鵑輕輕勾起嘴角，繼續擺放著主子的收藏，還好，鄭嬤嬤想的通，不然剛來延禧宮就出意外，多麻煩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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