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舟
血菩提葉片舒展成舟形的剎那，瑤池焦土突然涌出黑水。林墨踏著漂浮的青銅碎骨望去，見那葉片脈絡竟化作三百六十道青銅鎖鏈，鏈頭拴著具冰棺在濁浪中沉浮——棺中紫衣女童腕間的鈴鐺，正與往生鈴共鳴。
"爹爹，該啟程了。"
女童突然睜眼，瞳孔流轉的青銅咒印與往生殿主如出一轍。她指尖輕叩冰棺，濁浪中突然升起十萬顆骷髏頭，每顆顱骨眼窩都跳動著血菩提火種。
林墨的無相骨自發凝成船槳。當骨槳觸及黑水時，他看見駭人真相——這根本不是水流，而是濃縮了三百世輪回罪孽的燃燈血！血水中浮沉著甦晚晴被切割的情魄，每片殘魄都在重復著"救我"。
"晚晴！"
林墨揮槳劈開血浪。骨槳突然暴長成鉤鐮，勾住最近的冰棺鎖鏈。當鎖鏈繃直的瞬間，女童腕間鈴鐺炸成碎屑，碎屑凝成青銅鑰匙插入他眉心︰"爹爹可知，往生舟需以親女為舵？"
劇痛撕裂靈台的剎那，十萬骷髏頭突然融合成骨舟。林墨跌坐船頭時，發現船身紋理竟是自己各世輪回的罪孽刻痕。紫衣女童不知何時出現在船尾，赤足浸在血水中哼唱童謠——那曲調正是甦晚晴哄他入睡的《安魂咒》！
"你究竟是誰？"
林墨的無相骨刺破掌心。女童輕笑抬腕，青銅鎖鏈突然扯動血水，凝成甦晚晴分娩時的幻象︰產床上的甦晚晴七竅流血，懷中嬰孩的臍帶竟纏著往生鈴！
"娘親說，這船本該在三百年前啟航。"女童扯開衣襟，心口處嵌著半枚糖人，"可惜爹爹總想逆天改命..."她突然嘔出團琉璃火，火中包裹著林墨某世輪回時的善念。
血浪突然暴涌。骨舟劇烈搖晃間，林墨瞥見船底吸附著無數青銅繭蛹。當最近的繭蛹裂開時，鑽出的竟是少年時的自己，手持糖人匕首刺向女童︰"孽種當誅！"
"墨哥哥不要！"
甦晚晴的殘魄突然從血水中躍出。她徒手抓住匕首，燃燈血濺在女童眉心，竟凝成枚朱砂痣︰"阿嬰快走...去無相海..."殘魄被匕首絞碎的剎那，林墨的靈台突然涌入陌生記憶——
七百年前的血夜，甦晚晴跪在往生殿前剜心取血。她將初生的女嬰放入青銅舟，舟底刻著的正是"林墨"二字。當骨舟駛入虛空時，女嬰腕間的鈴鐺突然炸碎，殘片化作三百道因果線纏住她的脖頸...
"阿嬰...我的孩子..."
林墨的嘶吼震碎三具繭蛹。女童突然露出痛苦神色，她撕開朱砂痣扯出團琉璃火︰"現在認我了？當年你將我拋入輪回井時..."火中浮現的畫面令林墨窒息——
竟是他親手將女嬰丟入深淵！
血浪凝成巨掌拍向骨舟。林墨的無相骨自發凝成桅桿，桿頂懸掛的琉璃燈突然映出真相︰當年拋嬰的"林墨"雙瞳泛著青銅咒印，分明是被往生殿主操控的傀儡！
"爹爹現在信了？"女童咳出帶著糖屑的黑血。她腳下骨舟突然玉化，船底吸附的繭蛹開始孵化，每個破繭而出的都是林墨不同世代的惡念體。
濁浪深處傳來往生殿主的嗤笑。血水凝成她的虛影，指尖纏繞的因果線正操控著惡念體︰"好師尊，這父女相殘的戲碼可還精彩？"
林墨的無相骨突然軟化。骨液滲入船體凝成青銅羅盤，指針瘋狂旋轉後定格在女童心口。他福至心靈，扯斷三根肋骨凝成箭矢︰"阿嬰，信我！"
箭矢貫穿女童胸膛的剎那，往生殿主發出慘叫。女童心口爆開的不是鮮血，而是三百道琉璃淨火，火中浮出甦晚晴封印的真相——
阿嬰竟是甦晚晴用自己情魄與林墨善念煉化的救世舟靈！
"娘親...好痛..."
女童在淨火中玉化成舟楫。林墨躍入火海抱住她殘軀，發現她後背刻著《燃燈訣》終極章︰以親為舟，渡劫往生。
血浪突然平息。濁流中升起十二座青銅碑，碑文記載著真正的救世之法︰需以至親骨血為舟，燃琉璃淨火橫渡無相海。當林墨撫過最後座殘碑時，碑面突然映出甦晚晴分娩時的場景——
她割斷臍帶時，也將半數情魄注入了女嬰體內！
"晚晴...你竟做到如此地步..."
林墨的淚墜入淨火。懷中的女童突然睜眼，瞳孔已恢復清明︰"爹爹，時辰到了..."她身軀突然融化，與骨舟合二為一。船頭生出青銅撞角，角尖刻著的正是阿嬰的朱砂痣。
往生殿主的咆哮震動三界。血水中浮出十萬顆骷髏頭，每顆都咬著一截因果線。林墨操縱骨舟撞向骷髏陣，船體每處損傷都引發阿嬰的痛呼︰"爹爹...西南方..."
撞角突然迸發琉璃光。當骨舟沖破最後道骷髏牆時，林墨看見駭人景象——無相海深處沉浮著十萬艘骨舟，每艘船頭都站著個林墨，懷中抱著玉化的阿嬰！
"這才是輪回全貌。"往生殿主的聲音從每艘船傳來，"你每渡一次劫，就多艘往生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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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墨的靈台突然劇痛。懷中的阿嬰殘軀發出微光，在他眉心凝成第三只豎瞳。透過瞳仁望去，所有骨舟突然消失，唯剩艘銹跡斑斑的青銅巨艦——
艦身刻滿"林墨"與"甦晚晴"的名字，每個筆畫都滲著燃燈血！
"爹爹...這是最初的船..."
阿嬰的殘魂從船角浮現。她指向艦橋處的冰棺，棺中躺著具渾身纏滿糖絲的尸骸——那竟是林墨第一世墮魔時的身軀！
往生殿主突然從血水中躍出。她撕開虛空裂縫，將十萬艘骨舟殘骸砸向青銅艦︰"師尊可知，這船本該在七百年前啟航？"
林墨的無相骨突然離體。骨液滲入青銅艦，在甲板凝成三百六十盞琉璃燈。當燈焰同時燃起時，他看見終極真相——
自己竟是往生舟的第一任擺渡人，而甦晚晴...是他在無相海盡頭擺渡了三千年的劫！
"晚晴...我們回家..."
林墨抱起阿嬰的殘魂躍入艦橋。青銅艦突然啟動，撞角撕開血色蒼穹。當裂縫透出星光時，往生殿主突然化作糖絲纏住艦身︰"想逃？把命留下！"
阿嬰的殘魂突然燃燒。她推開林墨躍向糖絲，琉璃淨火在虛空綻放成甦晚晴的模樣︰"墨兒...帶我們的孩子..."
驚天爆炸震碎十萬骨舟。當林墨在強光中睜眼時，青銅艦已沖破無相海。艦橋冰棺中的尸骸突然睜眼，與他的視線交匯——
那具魔軀的眉心，正跳動著阿嬰的朱砂痣。
星光突然扭曲成旋渦。青銅艦開始解體時，林墨听見阿嬰最後的呼喚︰"爹爹...下次輪回..."
瑤池焦土重現。林墨跪在血菩提叢中，懷中抱著半融的糖人。當看清新生嫩葉上的畫面時，他渾身劇震——
葉片脈絡竟勾勒出阿嬰的笑臉，而她腕間纏著的青銅鎖鏈，正系在某個時空的往生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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