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石堤的念想,陳牧是徹底放棄了。
缺口實在太大
根本不是他這個層次所能解決的。
然而雖然石堤修不成,河務還是要尋的。
因為秋汛就要來了。
洪德十五年,十九年
景運二年
短短十四年年間,靜樂縣大堤先後三年四次決口。
每次都會淹沒良田,房屋無數。
呂德的前任就是因此被罷了官,
如今這個難題落到了陳牧頭上。
站在土石大堤上,腳下是洶涌的汾河
水面距離堤頂只有不到二尺距離。
“噗通”一聲,一片土石禁不住水流沖刷,從大壩上脫離開來。
陳牧擺擺手喚來駐堤水工,抬手指了指剛剛脫落的部分。
“這種情況最近出現的多麼??”
水工姓何,年約五十左右,早已是滿臉風霜。
聞听縣尊問起,立刻躬身回話
“稟縣尊,比去年要多些。”
“為何?”
“今夏至今水位上漲了兩尺,雨量也比去年多些”
“今年雨水比前年決口之時如何?”
何水工想了想,神色凝重的嘆道︰“比前年水大,與十四年前差不多”
“而且今夏呂縣尊去後,縣內無主,也錯失了修補大堤的時機”
陳牧臉色一沉,心道︰真倒霉。
這老頭就差明著告訴他,今年必然決口了。
雖然他剛上任,這個鍋還有辦法推出去。
可秋汛過後還有春汛,一旦明年又決口
那他這個父母官想脫身,比登天還難。
“何老,昨日本縣查閱過往修堤紀錄”
“二十年間本縣也陸續修了二十里的石堤,為何本縣兩次兩次尋河,卻一里未見?”
“這個...”
何水工猶豫了一下,還是如實回道︰“本縣的確修了石堤,不過那是歷年薛皇商和幾個大戶捐修的,修的也是他們田地附近的大堤”
“帶本官去看看”
“這........是”
不怪何水工猶豫,修的石堤在二十里外
知縣大人有轎子,他可沒有。
然而出乎他意料之外,知縣大人居然也跟著他腿在大堤上
不時還駐足查看一番,問問這問問那。
每每切中要害,言的都是治理難題。
何水工心中不由得有些歡喜
“看來還真來了個辦事的官兒,怪不得都叫陳青天 ”
他只是一個普通的水工,人微言輕。
遇見庸官只能隨波逐流,可踫上好官他也想為父老鄉親盡一番力。
二十里的路,陳牧整整走了兩個時辰。
一路巡視過來,整個大堤的情況可謂觸目驚心。
數處大堤甚至已經被水流沖入了半米深。
一旦秋汛來到,那幾處必將最先決口!
“看來得先派些民夫修繕一番,可如今已近秋收時節,難吶”
歷來征調民夫基本都已不誤農時為要
除非國朝有大動作,否則秋收征調,極易引發百姓騷亂。
可不征調,這大堤還真玄了。
邊想邊走,眼前陡然一陣開闊。
土石大堤已然變為一片石堤。
何水工看著灰白的石堤,滿眼都是羨慕之色。
“這要是全縣都是如此,豈不是再無水患之憂?”
陳牧漫步在石堤上,心都在滴血。
這要是能把石堤建起來,哪怕過了千百年,恐怕自己的名字依舊在靜樂乃至山西傳揚。
杭州有甦堤,山西也有陳堤了。
想到那可能的千古流芳,陳牧恨不得現在就把薛皇商家抄了!
“本官這是為百姓謀福,可不是公報私仇!”
前方隱現層層磚瓦,陳牧故意抬手一指問道︰“何老,那是薛皇商家?”
“縣尊明鑒,正是薛家”
“那其他的那幾片呢?”
道“是魯家,段家,還有徐家,都是本地大戶”
陳牧抬手喚過轎夫,對何水工道︰“薛皇商有欽賜的六品冠帶,本縣既然到此,還是要拜訪一番才是”
“你先回吧,有事本官在去尋你”
“是”
何水工心里發苦,要不是陳牧名聲好,早就心里罵娘了。
這一來一回,就四十里!
上面動動嘴,下面跑斷腿
此言不虛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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