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炎又忙了一天，開完會，統一了思想，然後跑到鋼鐵城那邊視察了一番，已經天黑了。
這一次，他沒忘了回家吃飯。
拒絕了好幾個飯局，他就開車往家里趕。
家里沒什麼變化，王玉玨一如既往的听到門鈴聲後，過來幫他拎東西，坦坦和大貓也一如既往地往他懷里撲。飯菜什麼的，也都準備妥當，一家三口再加個小老虎，就歡聲笑語地用了晚餐。
吃完飯，坦坦就乖乖地回房間做作業去了，大貓陪著他進去。自從有了大貓，坦坦的生活就多了許多樂趣，王玉玨也可以騰出了點手腳做自己的事情。令人驚喜的是，大貓幾乎不用別人怎麼照顧。
王玉玨只是簡單地教了幾下，大貓就知道大小便跑到院子外面的沙地上解決，睡覺知道回自己的屋子里。晚上還不時的醒來，繞著院子巡邏上幾番。
坦坦做作業的時候，大貓就坐在地板上玩著坦坦的玩具，輕手輕腳的，絕對不搗亂。
方炎洗完澡出來，王玉玨也收拾好了飯桌，比較罕見地倒了杯酒，坐在陽台上慢慢地喝著。
方炎這心里咯 了一下，擦干頭發，走過去在她對面坐下，看著王玉玨的側臉，然後給自己倒了杯酒，端起來喝了點。
夜空里繁星點點，往下是燈火璀璨的城市。海風輕輕吹拂過來，帶著夜的涼爽。遠處，港灣里面，船舶亮著燈光，偶爾閃閃地發著亮。碼頭上，有幾束探照燈打向夜空，劃過之際能看到淡淡的雲層。
方炎和王玉玨就那麼坐著，誰也不說話，目光都投向了遠處。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王玉玨慢慢轉過臉來，把酒杯放在桌子上。方炎急忙轉過來，坐好，看著王玉玨。
“玉玨，今天的事情是一個誤會，從你在海大門口看見我的車開始，一切都是一個誤會，是我的司機……”
王玉玨微微搖了搖頭，淡淡地笑著，“不要說了，我相信你。”
方炎頓時瞪大了眼楮，激動得呼吸急促，心中感動，“謝謝你的信任。”
“方炎，咱們好好地談談吧。”
過了好一陣子，王玉玨仿佛下定了決心，徐徐開口說。
“好，你盡管說。”方炎挺直了腰板。
看著方炎，王玉玨又有點說不下去，但一想到項虞痛不欲生的樣子，她就又堅定了決心。
“方炎，一切都是緣分，對嗎？”
王玉玨緩緩開口，“從東城公墓第一次見到你，到見到坦坦，一切都很神奇。有那麼一瞬間，我甚至都懷疑，你的前妻會不會是我失散多年的雙胞胎姐姐。”
笑了笑，她頓了一下，目光移向遠處，“我沒有談過戀愛，但也不是不經世事的小女孩。從一開始為了安撫坦坦認下這個媽媽，其實我也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到現在這個樣子。我承認，我已經習慣並且喜歡上這種生活。每天早上起來，都會有一個小家伙蹦出來，手忙腳亂地做飯，洗衣服，給他洗澡，教他各種知識，很累，很滿足。出門如果沒有牽著坦坦的手，都會覺得心里空落落的。”
她的目光移回來，放在方炎的臉上，這是她第一次很直白很淡然地看著方炎，讓方炎有些招架不住。
王玉玨繼續說，“對你，我也得承認。因為坦坦的關系，學校所有人都認為我是你的妻子。也因為坦坦，讓我有深入了解你的機會。隨著時間的推移，我發現自己喜歡上你。于是慢慢的有一種錯覺，你就真的是我的丈夫，坦坦真的就是我的孩子。”
又是淡淡的一笑，王玉玨說，“但這些都是虛假的表象，是陰差陽錯形成的局面。我和你，和坦坦，終究是沒有任何血緣上的關系，也沒有實質上的關系。”
此刻，方炎的腦子已經亂了。從王玉玨很直白地表達出了自己的想法，方炎心里很震驚很激動。他以為，彼此中間這一層紙，他沒有勇氣去捅破，王玉玨來做這件事情了。
但是，慢慢停下來，他覺得不對勁兒。不管是表情還是話語，都不對。
抬起說，方炎搖了搖，沉聲說，“玉玨，我有些糊涂了，你想表達什麼？”
王玉玨卻不回答，而是盯著方炎的眼楮，問道，“有一個問題我放在心里很久，你到底把我當成了什麼？”
就這麼一個問題，蘊含了王玉玨近三個月來的所有感想和情緒——你，把我當成了什麼。
“女朋友，朋友，佣人，妻子。”王玉玨輕輕笑著，“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到底算什麼。”
方炎心中愧疚萬分，一切都來得理所當然，他便覺得理所當然，從而忽略了王玉玨的感受。或者說，他有所感受，但未曾重視。
看來，今晚是攤牌的時候了。
端起酒杯，方炎猛地喝光里面的酒，擦了一把嘴巴。
“玉玨，我很喜歡你，我想要和你在一起生活，就像這段時間以來這樣，一家三口開開心心地生活。”方炎沉著聲音說。
王玉玨一陣恍惚，身子輕輕搖了搖，竭力控制住情緒——他終于說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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緩了緩情緒，方炎說，“我也一樣，隨著時間的推移，就真的把你當成了妻子來看待。但我不認為那是錯覺。一個人必經的一些階段，談戀愛，結婚，生子，婚姻生活。因為意想不到的原因，你我跳過了整個過程，直接步入了像婚後一般的生活。”
“我不知道這對你來說意味著什麼，或許這很不公平。你有資格談一場刻骨銘心的戀愛，享受一番被追求的愉快。”方炎搖著頭，“但這些我給不了你。我沒有辦法把你當成一個素不相識的女人來看待。從我看見你的第一眼，我便認定，根本不用談戀愛不用反反復復地磨合，你，就是我方炎的妻子，是坦坦的媽媽。”
看著王玉玨，方炎緩緩地說，“所以我一直在猶豫，我不知道應該在什麼時候向你坦白，也不知道應該怎麼樣去表達。但有一點我十分的堅定，非常的堅信，你，王玉玨，是我想要找的人，是坦坦最理想的媽媽。”
方炎說完，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氣，心里頓時覺得輕松無比。這些話，他已經藏在心中已久，此番借著恰到好處的氣氛，他終于鼓起勇氣說了出來。他知道王玉玨一直在等著他說出口來，但一直以來終究是沒能大膽說出來。
甚至有時候，連他自己都搞不清楚，心中所顧慮的，到底是什麼？
王玉玨看著方炎的眼楮，好一陣子，緩緩轉過頭去，眺望遠處的夜下港灣，問道，“項玉玨，她是一個什麼的女人？”
方炎陷入回憶當中，仰望著星空，“她是一個很安靜的女人。淡然，優雅。任何事情都很難讓她的情緒產生劇烈的波動，在我暴跳如雷的時候，她永遠都是那麼安靜的含著微笑看著我。她，非常好。”
說著，他看向王玉玨，“你，亦是如此。我很感激，在有限的生命里能夠遇到她和你。再沒有可能出現另一個她。”
王玉玨擺過頭，看著方炎，許久許久沒說話。
方炎突然站起來，大步穿過客廳走進自己的房間，片刻，他走出來，來到王玉玨面前。
王玉玨轉過身子，昂著頭看著他，不知道他要干什麼。
突然，方炎單膝跪下，藏在身後的手拿出來，手掌上是一個精致的小盒子。方炎緩緩打開盒子，一顆鑽戒閃著晶瑩。
“退役回來，我用安置費買了這顆戒指，想要把它戴在項玉玨的手上，但看到的，卻是她的墳墓。”
方炎有些哽咽，竭力地控制著激動的情緒，說道，“王玉玨，我想把它戴在你的手上。請你，嫁給我。”
望著方炎眼眶中閃爍著的晶瑩，王玉玨心頭閃過一陣強烈得快讓她暈倒的幸福，但卻只有那麼一陣子。
方炎看著王玉玨緩緩伸出手，伸向戒指，心跳驟然加速。他已經在心里做好打算，王玉玨接過戒指，他就會溫柔地替她戴上，然後緊緊抱住她狠狠地親吻！
王玉玨接過了盒子，仔細端詳著。戒指不大，但一定是當時方炎用了全副身家換來的，它，意義非凡。
然而，方炎卻看到，王玉玨輕輕地合上盒子，然後放到了桌子上。
“玉玨……”這一刻，方炎的心像玻璃杯破碎了似的。
微微搖了搖頭，王玉玨輕聲說，“方炎，你起來，坐下。”
方炎有些呆呆地依言，站起來，坐到椅子上面。
王玉玨把盒子推過去，目光離開它，看著方炎，說道，“今晚之前，我不能肯定的事情，剛剛有了結論。”
方炎心中惶恐萬分，他意識到了什麼，但是卻不知道是什麼。
“你愛的不是我。”
王玉玨緩緩說道，“你對我的情感，是對項玉玨的延續。我不怪你，因為你也一定迷失在其中。你明白嗎，因為我和項玉玨的眾多相似之處，你在我身上看到了項玉玨，你對她的情感因此轉移到我的身上。”
“你對我，遠不是你所說的那般無法失去。”
說完，王玉玨站起來，“我得去睡覺了，你也早些睡吧，晚安。”
方炎低下頭，盯著戒指盒看，呆呆的。
王玉玨轉身離去背對方炎的時候，淚水終于沒止住，痛快地涌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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