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吧。”
    早上的時候,項虞和安琳來到了方炎家小區門口處,項虞指了指里面,問。
    安琳點點頭,說,“沒錯兒,就是這。方炎在這里租了個復式。每天早上方炎都會開車送那女老師和坦坦上學,然後再去上班。”
    項虞看著她,問,“你跟蹤他?”
    安琳的臉色不自然了一小會兒,說,“不是,我不就住這附近嗎,時不常的就能踫見。”
    我信你才怪,項虞心里道,但她不打算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安琳就是這麼個人。
    “差不多該出來了,這個時間。”看了看手表,安琳說。
    話音剛落,就遠遠地看見王玉玨挎著包包牽著坦坦走下樓,坦坦背著跟小書包,身邊還跟著大貓。
    “怎麼不見方炎人呢?”安琳奇怪。
    此時,她們看見王玉玨和坦坦走向那邊停車的路虎衛士,當下臉色都難看起來。
    “那車是方炎的,車都給她開了。”安琳說著,語氣里一股濃濃的醋意。
    項虞更關注的,卻是坦坦。她快步走過去,安琳反應過來,急忙跟著過去。
    “坦坦!”
    正要把坦坦抱上車的王玉玨停下動作扭頭看過來,坦坦轉過身看過去,頓時驚喜地喊道︰“小姨!?”
    他掙開王玉玨的手就沖過去,項虞跑過來,張開雙臂,彎下腰去一下就把坦坦抱了起來,猛地親著坦坦的小臉蛋,眼淚已經在眼眶里轉著了。不是母親勝似母親,最辛苦的幾年,都在她身上了。對坦坦的感情,有時候連她都不知道,是勝于對其他人的。
    坦坦也抱著項虞的腦袋啃她的臉,“小姨,你怎麼這麼長時間沒來看我,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項虞飛快地拭去臉頰的淚點,說道,“小姨忙其他事情呢。誰跟你說小姨談戀愛的?”
    “方炎說的啊,我問他你怎麼不來找我玩,他說你估計忙著談戀愛呢,我也就理解了。”坦坦這般說道。
    項虞揉了揉他的小腦袋,笑出聲來,“你理解什麼了。”
    “理解你啊,方炎說你以後是要生小弟弟小妹妹的,所以要談戀愛。”坦坦說。
    項虞有些無語,幾個月不見,這坦坦的嘴皮子是越發的厲害了,看來受方炎的影響挺大的。不過她也發現了,坦坦現在身上少了點玩世不恭,小小年紀居然有種大人一般的淡定從容。
    此時,王玉玨含笑走過來,項虞回過神來,心想,估計是受了這個女人的影響。
    “你好。”
    “你好。”
    那邊,安琳也走過來,“你好,小坦坦,早上好呀。”
    坦坦禮貌地微笑,“早上好,大胸阿姨。”
    “這孩子怎麼說話呢!”項虞不由輕輕拍了一下坦坦的屁股,坦坦吐了吐舌頭,調皮地笑了起來。
    王玉玨微笑著說,“翟小姐,安小姐,你們怎麼來了。”
    三個女人再次見面,比之前一次,友好客氣的表象之下,蘊含著濃濃的敵意。如果有能夠看見這些東西的眼鏡,戴上之後看到的一定是激烈的刀劍往來。但很奇怪的是,基本上形成了二對一局面的當前態式,擁有數量優勢的一方卻打心里感覺到自己在對方面前矮了一截。
    這種滋味著實不好受。
    “我來看看坦坦,送他上學去。”項虞的心機沒安琳那麼重,即便有控制了,情緒還是會隱隱流露出來,說著,她低頭去問坦坦,“坦坦,小姨送你上學去,好不好?”
    坦坦撓了撓腦袋,這小子人小鬼大,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抬頭用征詢的目光看著王玉玨。
    若是以前,王玉玨會放坦坦跟項虞走。因為她是坦坦的小姨,而她,只是老師,更進一步,是假冒媽媽。從任何一個角度講,她都沒有理由不讓坦坦跟項虞走。
    但今時不同往日,情況已經發生了變化。
    她已經住進方炎的家了。
    對于一個書香門第的女孩子來說,同居這種事情意味著什麼,現在也許很多人都模糊了,但她自己很清楚並且很清晰——即便這當中有著一個萌娃坦坦作為緩沖。
    以前,處子之身是應當的,誰要違背了這點,就會遭受人們無情的唾棄,現在,你若是處男處女,往外一說,收獲的將會是往死里的鄙視。
    這種社會風氣轉變,身在潮流之中的人是感受不到的,所有事情都在慢慢地一點點的轉變,就如一個你很久不見的人,當你再一次看到他她)的時候會驚訝于他她)的變化,而他她)身邊的人也會覺得驚訝——他她)沒什麼變化啊!
    因為大家都處于改變的潮流當中,而自己也在被改變當中。
    于是,王玉玨算得上是當今世上少有的涇渭分明的人。祖上十八代都是大學問家,走到她父親這一輩,國家人才庫有備案的做學問的人。先天性的條件以及家庭環境決定了她的思想觀念的基礎,而步入大學慢慢與社會發生接觸,新鮮的東西進入其中,讓她成了一個一邊可以和你談巴黎時尚精英文化的,另一邊也可以琴棋書畫歌詞詩賦和你一直聊到甲骨文時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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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一個人,在自己的心發出明顯信號——你,愛上了他,之後,她有著軍人一般的果斷,確定,行動,同時有著大家閨秀的矜持,學富五車的老夫子一般的淡然。
    就比如現在,她很確定她做出了一個選擇,並且已經那麼去做了,按照自己認定的可以接受的方式,比如同居,表明了她的態度。
    那麼,現在項虞想要從她的手里帶走坦坦,即便是非常簡單的僅僅是送坦坦上學,決定權理所當然的是在她的手里。
    坦坦亦是這般認為,幾個月的相處,這個第一眼就認定王玉玨是他媽媽的小孩兒,已經徹底淪陷在母愛當中。
    只是,坦坦心里有著他這個年紀說不出來的糾結,一邊是一起生活了四年多的小姨,當然,他的記憶沒這麼長,另一邊是相處幾個月的媽媽,他有些難以抉擇,因此才會用征詢的目光看著王玉玨。
    項虞和安琳都以為王玉玨會同意的,雖然她們都感覺到這個女老師氣質跟仙女似的,但也有種好說話的感覺。
    誰想,王玉玨笑了笑,說,“不用了,我也要去上班的。”
    意思很明白了,這時,項虞和安琳才想起來,王玉玨的另一個身份是坦坦的班主任。
    項虞的臉色頓時不好看起來,她可以不在意任何東西,但是不允許任何人蔑視她和坦坦四年多的感情——坦坦可是老娘從襁褓時期帶到的,真正的一把屎一把尿帶大的!
    王玉玨拒絕她,關鍵不在于拒絕這個行為,而在于行為所代表著的含義——你這個小姨沒有權利帶走坦坦,哪怕是送上學這麼簡單的事情。
    安琳忍著怒火,她什麼場面沒見過,即便很生氣,表面還是笑容滿面,她陰陽怪氣地說道,“喲,這還沒過門呢,就管上了。王老師,你可別忘了,項虞可是坦坦的小姨,過去四年多里,可都是項虞帶的坦坦。那個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呢。”
    張玉玨淡淡微笑著,說道,“我沒這個意思。你們坐我的車一塊去吧。項虞,中午放學,你帶坦坦出去玩玩,他也很想你。”
    項虞瞪大了眼楮,懷疑地說,“真的?”
    安琳急忙拽了她一下,猛打眼色,然後說,“不用了,我們有車。”然後她看著坦坦,問,“坦坦,你不跟小姨一起嗎?”
    坦坦猶豫著,看看王玉玨,又看了看項虞︰“我……”
    蹲下去揉了揉坦坦的腦袋,王玉玨說,“坦坦,要不讓小姨送你上學去?”
    坦坦問︰“那媽媽你不去上課嗎?”
    “媽媽也去,媽媽開車跟著你們,好不好?”王玉玨邊說邊把坦坦的衣領整理了一下。
    坦坦當下高興地用力點頭,“好的!謝謝媽媽!”
    這個小人兒的腦袋里不懂大人的那些彎彎道道,但他下意識地覺得這樣很好。
    項虞的臉色更加難看了,安琳心頭那股火更甚了些。
    這是赤果果的施舍嗎!
    你讓坦坦跟誰就跟誰是嗎!
    項虞此時此刻的感受,就像是剛剛給人狠狠地羞辱了一番,然後那人還高高站著用憐憫的目光看著自己扔下一顆糖果來。
    這安琳心里想的,卻是沒想到這王玉玨之前無聲無息的,羞辱起人來也是綿里藏針而且一點都看不出!
    心機夠深的!
    安琳拽了項虞一把,俯視著王玉玨,冷哼著說道,“不麻煩了王老師,您送坦坦上學吧。”
    項虞蹲下去,摸著坦坦的臉蛋,說道,“坦坦,一會讓小姨去接你放學,然後帶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好!”坦坦笑著點頭。
    站起來,項虞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了,看了眼王玉玨,對安琳說,“安琳,咱們走。”
    安琳瞥了王玉玨一眼,哼道︰“以前我還真小瞧了你。不過你別太得意。”
    王玉玨一臉茫然地看著她們的背影,根本不明白她們為什麼要這麼說。自己的好心好意怎麼就成驢肝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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