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槽,那你們這給病人看病,不是很多藥都不敢用?”
    唐大導演驚訝的看著老江,這事是挺扯淡的。結果他想都沒想到,小江說出來一件更扯淡的事。
    “呵呵,不敢用藥。我們這些有傳承的醫生,還能接著當中醫。未來,怕是民間能給人看病的中醫都沒咯。”
    小江說著,抱起手臂,調侃的說道“現在的中醫,都是沒有行醫執照的,你敢信?”
    “啊?沒有行醫執照,那你們考啊?”
    “考個屁,上面不發行醫資質。听說,明年可能發下來一批,三十個左右,全國只有這三十個……”
    唐大導演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臥槽,你特麼跟我扯什麼犢子?你說的執照,是國醫大師的執照吧?
    “那你們這樣的,咋辦啊?”
    “听說新政策馬上要下來了,有推薦就可以考。你有四年行醫經驗,然後有兩名有行醫資質的老醫生推薦,我們就能參加考試了。”
    “嗨,那也不難嗎。”
    “不難?”老江嗤笑一聲。
    “首先,我們沒有行醫資質,但是我們要先有四年行醫經驗。那我們,是不是就先得非法行醫四年?就算你能非法行醫四年,上哪找這兩個老醫生推薦?我還好,我們有師承,有人罩著。民間那些中醫,他們怎麼拿這行醫資質?你要知道,同行是冤家。而且這非法行醫,病人一舉報,他們就去坐牢?去賠錢?”
    老江說到這,笑的更古怪了“而且永安堂,不是因為行醫資質,或者說給病人開了半夏,病人病沒治好才被告的。是病人,治好了病,之後回去發現藥方里的半夏超出藥典厘定的劑量,這才把永安堂告上了法庭。40克半夏,永安堂,賠了477萬。”
    說到這,老江眼楮都快紅了“中醫?再過幾十年,怕是我們就沒有中醫嘍。這樣的例子,你以為就一例嘛?你讓我們……還怎麼敢治病救人?”
    老江的話,讓唐大導演真不知道該哭該笑。
    這世上,還是有聰明人吶。厲害啊,多聰明呀。這人不僅治好了自己的病,還靠著漏洞,賺了小五百萬。做的好啊,真是會賺錢吶。
    唐大導演想到,自己在醫院的病床上,痛不欲生,醫院給他杜冷丁都用上了,卻沒有辦法止疼的樣子。
    他不禁想著,以後還是多練練八段錦吧。這可千萬,不能再生病嘍。
    以後生病,怕是就要噶腰子了。這一批願意救人的傻子,年齡都這麼大了,以後再上哪還有這樣的傻子,願意冒著風險給病人治病啊。
    …………………………
    “這些烏頭,附子,半夏,木鱉子,你們都嘗過麼?”
    “啊?李老,這些可都是有毒的,我們自己嘗?”一名三十歲左右的女醫生,驚訝的問道。
    “對,不自己嘗,你又怎麼能知道藥性呢?永安堂,40克半夏,是賠了500萬,但終究是治好了病人不是嘛?你們是醫生,就只管治病救人就是。要相信未來,我們的政策,會變好的。我們這些人,不都在為了中醫復興而努力嘛?但是這前提是,你自己得會救人,要了解這些藥物的毒性。這些劇毒之物,往往都是破格攻堅的妙藥。它們一邊是劇毒,一邊卻可以回陽救逆,搶關奪門。”
    李可疲憊的喝了口水,又開口說道“用著這些劇毒之物來救人,本就是舞著青龍偃月刀在豆腐上雕花。若我們自己都不了解藥性,又怎麼敢給病人用呢?就看著那兩三頁的藥物檢測報告?你們問問洪淵,我跟他,嘗過多少種毒藥?不能將藥物的毒性掌握,不敢用在自己身上,我們又怎麼敢給病人用呢?不敢學神農嘗百草,我們還算什麼中醫?”
    “李老,李老……外面有個病人,有個病人跪在外面,就要見您,怎麼勸都不行……”
    李可這邊給一群年輕醫生上著課呢,外面一個小護士卻是踉踉蹌蹌的跑了過來。
    李可听到這話,也不意外,只是嘆息了一聲,抬起微微顫抖的手,試著握了握拳頭……
    “這個病人,是什麼情況,非要見我?”
    “這個人是去山西找您沒找到,又跟著您去東南亞也沒見到您,現在听說您在我們這,才……她愛人癱瘓十年了……動不動還有劇痛。這些天,他們夫妻倆,每天都在醫院大門外等著您放號……今天她愛人剛剛又開始痛了起來……”
    “胡鬧,李老這中風才十天都不到,現在下地都還要坐輪椅,你讓他去給這樣的重癥病人治病?”
    小江醫生皺眉看著那個氣喘吁吁的護士。
    “哦……我,那我去跟他們……”
    “好了,沒事,扶我上輪椅,過去吧。”
    李可老爺子握了握拳,手還是抖的不行,又僵又硬,但是嘆息一聲,還是決定過去。
    “師傅,這外面天天都有一大幫病人在等您看病。您這出去,怕是看到天黑都看不完。你這身體……”
    李洪淵站在那一動不動的,只是想勸李可,打消這個念頭。
    “誒,扶我過去吧……我是個醫生,職責就是給人治病的。這不是沒辦法了,病人不會這樣的……洪淵,我現在沒法給病人做脈診,你來幫我給病人診脈。”
    滿屋子的醫生愣了一會,才手忙腳亂的幫著老爺子拿輪椅。
    然後他們又看著李洪淵,把那個滿頭白發,體重可能都沒一百斤的老人,就這麼抱上了輪椅……
    唐汝成看的胸悶無比,原來理想主義的戰士,從來不只存在于戰場上。李可麼,這樣的醫生,在他生病之前,他卻一無所知。
    但是一邊是承受病痛的患者,一邊是年邁老朽,病痛纏身的醫生。不讓老人去給病人看病,肯定不對。
    而讓老人拖著這樣的身體,去給病人看病……他這生命,還能再燃燒幾年啊……
    因為來求醫的病人太多,勞累過度,李可晚年,兩年內,就曾三次中風。每次,又自己開方,給自己治好。最後一次中風以後,身體油盡燈枯,于13年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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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爺子,咱們今晚要不不寫了?”
    “誒,休息休息也好。我這本醫書,怕是也沒什麼時間寫了。估摸著,馬上可能就得麻煩你,晚上幫我寫了。”
    唐大導看著躺在病床上,精疲力盡的老人,有點疑惑。
    “啊?沒什麼時間寫?您這書,不是很重要麼?”
    “嗨,說重要,是重要。但是比起病人,又沒那麼重要。人在病痛之中,有多無助,我想,你應該能懂……”
    听到李可說的話,唐大導演不禁想到了自己這幾天的經歷。是啊,有多無助,他還能不懂麼?
    他沒權沒勢?家財萬貫怕是都說少了,結果這一生病。他去的那些醫院,找的那些專家,哪個不厲害?
    最後該疼還是得疼,該病,還是得病。當年的非典,如今的結石,他已經體會過兩次這種無助了。
    “那……老爺子,您這個身體……”
    “無妨的,人有胃氣則生,無胃氣則死。我胃氣未絕,尚且有的活呢。”
    老人家還樂呵呵的自己給自己搭了個脈,擺擺手表示無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