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強回到與婁曉娥合開的"紅星酒樓"時，已是華燈初上。酒樓門口的紅燈籠在晚風中輕輕搖曳，映得他臉上忽明忽暗。
"怎麼才回來？"婁曉娥從櫃台後抬起頭，金絲眼鏡後的眼楮帶著幾分嗔怪，"工商局的老劉等了你一個小時，剛走。"
王強脫下外套掛在衣帽架上，露出里面熨得筆挺的白襯衫︰"處理點急事。"他頓了頓，"賈家那幾個潑皮去四合院鬧事，把何大清打了。"
婁曉娥手中的算盤"啪"地停住了︰"何叔沒事吧？"
"沒事。"王強給自己倒了杯茶，"我讓保衛科把人扣了，審出來點意外收獲——他們跟廠里丟鋼材的案子有關。"
婁曉娥眼楮一亮︰"這可是大功一件啊！"她湊近了些，身上淡淡的雪花膏香味飄過來，"對了，今天老劉說，咱們酒樓可以申請擴大經營了。"
王強嘴角微微上揚︰"好事。二樓那幾家住戶談得怎麼樣了？"
"都搞定了。"婁曉娥從抽屜里拿出一疊合同，"按你說的，每家多給了三個月房租當補償。"
王強滿意地點點頭，突然想起什麼︰"秦淮茹今天來了嗎？"
婁曉娥的笑容淡了幾分︰"來了，在後廚幫忙呢。"她推了推眼鏡，"王哥，你真打算讓她當大堂經理？她可是個寡婦，還帶著仨孩子......"
王強打斷她︰"寡婦怎麼了？秦淮茹做事麻利，人也機靈。"他壓低聲音，"再說，她跟了我這麼久，總得給個交代。"
婁曉娥不說話了，低頭繼續撥弄算盤，珠子踫撞的聲音格外清脆。
後廚里，秦淮茹正系著圍裙切菜。她手法嫻熟，土豆絲切得又細又勻。幫廚的小伙子看得直咂舌︰"秦姐，您這手藝絕了！"
秦淮茹抿嘴一笑︰"以前在軋鋼廠食堂練的。"她抬頭看見王強站在門口，手里的刀頓了頓，"王廠長。"
王強走進來，隨手拈了根土豆絲嘗了嘗︰"味道不錯。"他環顧四周，"老李呢？"
"李師傅去菜市場了，說今天有新鮮的黃花魚。"秦淮茹擦了擦手，"王廠長，找我有事？"
王強示意她到外面說話。兩人走到酒樓後的小院，初秋的晚風帶著幾分涼意。
"淮茹，從明天開始，你跟著婁經理學學管賬。"王強點了支煙，"等酒樓擴建完，大堂經理的位置給你。"
秦淮茹愣住了，眼圈漸漸紅了︰"王哥，我、我怕干不好......"
"怕什麼？"王強吐了口煙，"有我給你撐腰。"
秦淮茹突然撲進王強懷里，聲音哽咽︰"王哥，你對我太好了......"
王強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卻沒看見二樓窗口，婁曉娥正冷著臉放下窗簾。
第二天一早，酒樓還沒開門，街道辦的李主任就匆匆趕來︰"王廠長，出事了！賈張氏從勞教所逃出來了！"
王強手里的茶杯" 當"砸在桌上︰"什麼時候的事？"
"昨晚。"李主任擦著汗，"派出所剛來電話，說有人看見她往咱們這片來了。"
王強臉色陰沉下來︰"這老虔婆，八成是沖著秦淮茹來的。"他轉身對婁曉娥說，"今天你多盯著點，我去趟派出所。"
婁曉娥點點頭，等王強一走，立刻把秦淮茹叫到辦公室︰"秦姐，今天你回去休息吧。"
秦淮茹不明所以︰"怎麼了？"
婁曉娥把玩著鋼筆︰"賈張氏逃出來了，我怕她來找你麻煩。"
秦淮茹臉色煞白，手里的抹布掉在了地上︰"她、她怎麼敢......"
"回去吧。"婁曉娥從抽屜里拿出二十塊錢，"給孩子買點吃的。"
秦淮茹千恩萬謝地走了。婁曉娥看著她的背影，嘴角浮起一絲冷笑。
中午時分，酒樓正值客流高峰。婁曉娥正在櫃台算賬，突然听見門口一陣騷動。
"讓開！我要找那個狐狸精！"賈張氏蓬頭垢面地沖進來，手里還攥著半塊磚頭。
食客們嚇得紛紛躲閃。婁曉娥"哎呀"一聲躲到櫃台下面︰"保安！快叫保安！"
兩個保安沖過來要抓賈張氏，這老虔婆卻靈活得像只猴子，三竄兩跳躲開了，直奔後廚︰"秦淮茹！你給我出來！"
後廚里，幫廚的小伙子抄起 面杖︰"老不死的，滾出去！"
賈張氏一磚頭砸過去，正好砸在炒鍋上，" 當"一聲巨響。她趁機掀翻了案板，碗碟碎了一地。
"造孽啊！"老李師傅心疼得直跺腳。
混亂中，婁曉娥悄悄撥通了派出所電話。
賈張氏在後廚沒找到秦淮茹，又沖上樓去，挨個包間踹門。客人們驚叫著四散奔逃，一桌剛上的紅燒鯉魚被打翻在地，湯汁濺得到處都是。
"秦淮茹！你害得我家破人亡！"賈張氏歇斯底里地嚎叫著，"今天我要跟你同歸于盡！"
她突然從懷里掏出個瓶子，里面裝著可疑的液體。婁曉娥見狀，臉色大變︰"攔住她！那是汽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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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時遲那時快，派出所民警破門而入，一個擒拿就把賈張氏按在了地上。瓶子滾落一旁，民警聞了聞︰"是煤油！"
賈張氏被押走時還在嘶吼︰"婁曉娥！你也不是好東西！你跟王強那點破事，別以為我不知道！"
婁曉娥臉色鐵青，轉身對驚魂未定的客人們賠笑︰"各位受驚了，今天一律五折！"
晚上打烊後，王強陰沉著臉回來了︰"賈張氏這回最少判十年！"他看了看狼藉的酒樓，"損失多少？"
婁曉娥嘆了口氣︰"少說兩三百。不過幸好沒傷著人。"
王強突然問︰"秦淮茹今天沒來？"
婁曉娥推了推眼鏡︰"我讓她回去了，怕出意外。"
王強盯著她看了幾秒，突然笑了︰"曉娥，你做得對。"
婁曉娥也笑了，鏡片後的眼楮彎成月牙︰"王哥，咱們之間還用說這個？"
兩人相視一笑，卻各懷心思。
夜深了，王強獨自在辦公室清點賬目。門被輕輕推開，秦淮茹端著碗熱湯面走了進來。
"王哥，听說今天出事了？"她放下碗，手指微微發抖，"賈張氏她......"
王強拉過她的手︰"別怕，她再也害不了你了。"他摩挲著秦淮茹粗糙的指節，"等酒樓擴建完，你就搬來員工宿舍住，和孩子一起。"
秦淮茹眼淚撲簌簌往下掉︰"王哥，我......"
"咚咚咚"，敲門聲打斷了他們。婁曉娥的聲音在門外響起︰"王哥，工商局的老劉來電話了。"
王強松開秦淮茹的手︰"你先回去，明天再說。"
秦淮茹擦干眼淚，低頭快步走了出去。門口，婁曉娥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秦姐，這麼晚了還不休息？"
秦淮茹勉強笑笑︰"這就走。"
等她的腳步聲消失在樓梯口，婁曉娥才推門進屋。王強正在吃那碗已經坨了的面，頭也不抬地問︰"老劉說什麼了？"
婁曉娥關上門，突然變了臉色︰"王強，你玩夠了嗎？"
王強筷子一頓︰"什麼意思？"
"別裝了！"婁曉娥一把掀翻了桌上的賬本，"你跟秦淮茹那點破事，真當我不知道？"
王強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嘴︰"曉娥，咱們是合作伙伴，別越界。"
"合作伙伴？"婁曉娥冷笑，"當初是誰說等酒樓開起來就娶我的？"她突然從包里掏出一疊照片摔在桌上，"看看你的秦淮茹都干了什麼！"
照片上，秦淮茹正和一個陌生男人在酒樓後巷交談，男人手里還拿著個鼓鼓的信封。
王強眉頭緊鎖︰"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昨天！"婁曉娥咬牙切齒，"我早就發現她不對勁，特意讓人跟著。知道那男的是誰嗎？軋鋼廠新調來的副廠長！"
王強臉色變了︰"她敢吃里扒外？"
婁曉娥乘勝追擊︰"王哥，這種女人留不得！明天就讓她滾蛋！"
王強沉默良久，突然笑了︰"不，留著她。"他捻起一張照片，"我倒要看看，她能翻出什麼浪來。"
婁曉娥急了︰"王哥！"
王強擺擺手︰"曉娥，這事我自有分寸。"他起身拍了拍婁曉娥的肩膀，"放心，咱們的合作不會變。"
婁曉娥還想說什麼，王強已經拿起外套往外走︰"太晚了，回去休息吧。"
走在回家的路上，王強的臉色陰晴不定。路過一個公用電話亭時，他停下腳步，撥通了軋鋼廠保衛科的電話。
"老李，幫我查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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