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島山巔。
銅鏡留影過後,幾個姑娘挨個看了看,甚為滿意。
但是依舊覺得太少。
所以後續她們幾個,都不著急離去,讓那名手持銅鏡的範家畫師,繼續為她們照影。
挨個照。
可裴錢跟寧漁,兩個小姑娘不樂意了。
她倆事先打好了商量,一把奪過銅鏡,理直氣壯,說什麼這東西是她倆的,想要繼續在上面留影,就得交錢。
裴錢不敢當著師父的面說這種話,但是寧漁敢啊。
寧遠沒有異議。
阮秀也不說什麼,還問了問兩個見錢眼開的小姑娘,照一次需要多少錢。
裴錢早有腹稿,說了一大串買賣規矩。
師娘長得最好看,十分,照一次,只需一顆雪花錢。
黃庭也好看,但是胸小,所以得了九分,一次五顆雪花錢。
隋右邊稍差,但是看在露大腿的份上,勉強也能得個九分。
在場的所有姑娘,都得了她倆的一番評價,也都遭了不少白眼。
不過倒是沒人對這些話在意,更加不會有生氣一說,小孩子嘛,說點好听的,是正常,不好听的,也沒關系。
阮秀帶頭,直接賞了裴錢一顆谷雨錢,讓她倆仔細點,要是照出來的畫卷不好看,就得雙倍退錢。
隋右邊之前摳摳搜搜的,不願動用寧遠給她的神仙錢,但是今天晚上,破天荒的改了性子,同樣交上了一枚谷雨錢。
黃庭沒錢。
所以這位新任太平山宗主,轉頭就找上了寧遠,沒說話,但是一雙水潤眸子,全是可憐兮兮。
寧遠沒給她錢。
不過他轉而與裴錢撂下一句,黃庭的賬,就先記著,一年以內還,就是一顆谷雨錢,要是一年之後,就得十倍。
裴錢立即站得筆直,“得令!”
對于這個條件,黃庭欣然答應。
反正她欠寧遠的,已經多的數不清,債多不壓身,有錢就還,沒錢就拉倒,大不了以身相許,她又不是不樂意。
鄭大風扭扭捏捏的,與那名叫吳荷的少女伙計交頭接耳,低聲聊了聊,後者也沒拒絕他,兩人交上一筆神仙錢,也去湊了熱鬧。
別看大風兄弟邋里邋遢,平時沒個正形,滿嘴葷話,可在情場上,這天底下的男人,就沒幾個不是膽小鬼。
阮秀拉著寧遠,兩人在桂樹枝頭下,照下了一道畫卷。
也沒什麼過多舉動。
這道畫卷,上面的兩人,一個青衫背劍,一個青裙曳地,寧遠摟著她的細腰,阮秀挽著男人的胳膊,笑容狡黠。
再之後,寧遠與她說了幾句,便與桂夫人一起,肩並肩下山。
山巔處,一幫人還在樂此不疲。
裴錢拿著那把銅鏡,負責照影,寧漁就在邊上指點,讓她們幾個擺好姿勢,該笑就笑,別繃著一張臉,別到時候畫卷不好看,又要她倆退錢。
……
通往山下的小路上。
恢復真實容貌的桂夫人,與身旁男子輕聲道︰“那個隱官大人,除了在桂花島到達劍氣長城期間住幾天,每次走後,其實還留了點東西。”
寧遠眼神疑惑。
桂姨搖頭笑道︰“留在你那桂脈小院的東西,具體是什麼,我也不清楚,不是我沒有好奇心,而是其中的一間屋子,被一位大劍仙施展了禁制。”
“並且還親口與我說了,那間桂脈小院,隱官留下的物件,涉及到劍氣長城的機密要事,往後不得對外接客。”
桂花夫人笑道︰“這個我當然知曉,何況這間小院,當年就劃給了你,之後的兩年多,從沒有他人居住。”
寧遠停下腳步,深吸一口氣,低頭拱手道︰“這件事,小子謝過桂姨。”
美婦打趣道︰“那既然如此,道謝什麼的,不如就免了,改為一些實際點的東西?”
年輕人笑著點頭,“那麼將來我神秀山與桂花島的生意,只說我這邊,現在就可以給桂姨一個承諾,一律七折好了。”
桂夫人撩了撩發絲,說起了玩笑話。
“我去你神秀山當個供奉,能不能把這個價格,降到六折?”
寧遠嘿嘿笑道︰“也不是不行。”
“不過一個供奉客卿,身份還是低了點,不然這樣,到時候有空了,我介紹我那老丈人給桂姨認識認識?”
寧遠一本正經道︰“我老丈人叫阮邛,風雪廟出身,更是寶瓶洲第一鑄劍師,蜚聲南北,想必桂姨肯定听說過?”
桂花夫人臉色僵硬。
年輕人還是自顧自笑道︰“境界,十一境兵家劍修,品行,肯定也沒問題,早年因為意外,失去了妻子……”
“桂姨,咱們修道之人,歲月綿長,多少還是應該找個伴兒的,互相扶持,以後要是遇到什麼事,也有個依靠。”
美婦一把按住他的肩頭,沒好氣道︰“去去去,別以為你現在是金丹境劍修,在我面前就不是個臭小子了。”
“你桂姨的事,用不著你操心。”
“還有,你跟那阮秀,還沒大婚,這怎麼就稱呼起老丈人來了?嘖嘖,你這小子,當年不要臉,現在還是一樣。”
“不對,是更加不要個臉了。”
邊走邊聊,兩人很快便到達一座小院門口。
婦人交給他一串鑰匙,“我就不進去了,之後記得鎖門。”
寧遠點點頭,沒有廢話,推門而入。
桂脈小院,還是那個老樣子,與他印象中的模樣,沒什麼區別。
許是經常有人來打掃,院里地面,除了一層積雪之外,干干淨淨。
沒有急于進屋,寧遠腳步微動,走到那張石桌前坐下。
將太白擱在上面,摘下養劍葫,年輕人開始埋頭喝酒。
其實腦子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想,可就是沒來由的,有些憂愁,揮之不去,只能借酒澆愁。
好半晌後,寧遠站起身,重新背上太白仙劍,循著記憶,信手推開其中一間屋子。
一步踏入其中。
四下張望幾眼,並無異樣,屋內陳設之物,普通且平常。
寧遠皺了皺眉。
桂夫人明明說過,曾有一名劍氣長城的大劍仙,在此地施加了禁制,隱官還留了東西給他……
那麼東西呢?
在哪?
他猛然散開神念,巡視天地。
沒動靜。
年輕人忽然想到了某個可能。
所以在收回神念後,一襲青衫,驅使自身的海量劍意,透體而出。
下一刻。
虛無之中,好似產生了一種冥冥中的大道感應,又似乎有人在寧遠耳邊低聲說了一句話。
“寧遠,好久不見。”
一道道劍仙虛影,在這小小屋內,隨之一一浮現,大部分都是些年輕面孔,個個盛氣凌人。
一襲黑袍,居中而立,被所有劍仙,猶如眾星拱月一般,護在其中。
浩然天下,刑官見隱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