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照亮夜空,濃煙滾滾升騰,仿佛一張燃燒的戰旗。趙雲飛站在高地上,面色冷峻,一言不發地盯著南方那條逼近的塵浪。
“將軍!”李安仁急匆匆奔上來,氣喘吁吁,“南面探子回報——那隊兵馬不是別人,正是尉遲敬德的人,騎兵為主,約莫兩千,行軍極快,朝這邊奔來!”
趙雲飛轉過身,眼中閃過一絲寒光︰“來的比我想象的快。”
“怎麼辦?咱這邊可沒準備和三家打群架!”李安仁擦了把冷汗,“宇文化及剛詐敗燒糧,咱還沒來得及收尾,這尉遲敬德又殺上來——這是想三方混戰嗎?”
“不,他們想一鍋炖我們。”趙雲飛冷笑,“你以為尉遲敬德是頭腦發熱的莽夫?他來得正是時候——等宇文化及‘敗退’,咱正好接收戰場,物資、人馬剛到手,身心俱疲,他殺進來,就是來撿現成便宜的。”
李安仁咬牙︰“這群人真是……一個比一個黑!”
“你在隋末講江湖義氣,那不是失業,是找死。”趙雲飛拍了拍他的肩,“立刻傳我軍令。”
“是!”
“第一,全軍就地扎營,但火把全滅,營門關閉,只留三條退路。”
“第二,選兩百精銳,著黑衣,繞道南側樹林布伏,重點盯死尉遲敬德的先鋒騎。”
“第三,把咱們從洛陽拉過來的糧車,拆掉一半,裝在木架上,點火、點煙、造假象,讓他們以為我們也在自毀物資。”
“第四,”趙雲飛頓了頓,冷冷一笑,“你去扮成逃兵,把個‘密信’掉進竇建德那邊,說宇文化及和尉遲敬德密謀聯手,要吃他。”
李安仁一愣︰“您……還順便攪他一腳?”
“人在棋盤,不攪渾水,怎麼出手?”趙雲飛目光炯炯,“這一局,我要的是——誰都動不了我。”
命令一條條下達,兵士如影子般在夜色中穿梭,誰也沒多說一句話。帳篷間,偶有馬鳴,偶有兵刃輕響,寒意比風還鋒利。
午夜時分,尉遲敬德的騎兵如鬼魅般逼近。果然,前鋒一支百人小隊直接朝趙雲飛營地摸來——輕裝,無鼓聲,戰馬包了布,顯然是想偷襲夜營。
“李安仁,”趙雲飛眯著眼,“我們的‘夜宵’,上桌了。”
就在前鋒剛一接近營地外圍,一道信號箭悄然劃破夜空,樹林中火光乍起,兩百黑衣悍卒如猛虎出籠,猛地從兩翼包抄而出!
“殺——!!”
尉遲敬德前鋒完全沒料到會遭伏擊,原本是打算夜襲人家,如今反被按在地上摩擦,頓時陣型大亂。喊殺聲中,趙雲飛穩坐不動,靜靜看著這場宛如“投名狀”的小型殲滅戰。
不到一刻鐘,尉遲敬德這隊前鋒就被砍得七零八落,逃得逃、死的死,只剩幾人被綁回營地,口吐白沫,幾乎失魂落魄。
“放一個回去。”趙雲飛淡淡吩咐。
“啊?放?”李安仁驚訝,“為啥不全殺了?”
“放一個才能讓他回去報信。”趙雲飛咧嘴笑了笑,“不然尉遲敬德還以為我們是待宰的羔羊,現在——他該知道,他踩進的是虎窩。”
與此同時,竇建德營中,一位親兵急匆匆跑入主帳︰“大王,不好了!前線斥候剛繳了一封密信,說趙雲飛與尉遲敬德暗通款曲,想要夾攻咱們!”
竇建德猛地坐直︰“什麼?!趙雲飛不是李密的人?怎麼還會勾搭尉遲敬德?”
“信中說的有鼻子有眼的,還說趙雲飛詐敗之事,正是他們設計好的。”
竇建德沉吟片刻,臉色逐漸冷下來︰“李密這人我信不過,趙雲飛又是個油滑的,難保不是借著李密之名在自立門戶……來人,傳令加強防備,夜間不許任何人出入!”
而另一邊,宇文化及的人馬則已撤至十余里外的丘陵中,營火零星,殘兵未整。他臉色鐵青地站在破爛的營帳邊,听著探子的回報。
“趙雲飛……他果然沒追?”
“是的,將軍。他反而加強了營防,還放了火車,做出疑似棄營之態,但實際上沒撤一步。”
宇文化及咬牙低吼︰“這小子是個妖孽,他知道我們是在詐敗!他根本沒中計!”
“更要命的是,尉遲敬德的人來得不湊巧,咱們沒時間原地打持久戰了。”副將一臉為難,“再拖下去,咱的兵馬會散。”
宇文化及沉默良久,冷冷一揮手︰“傳我將令——繞道東側小道,退回洛南,暫避鋒芒。”
“將軍不打了?”
“打?”宇文化及怒極反笑,“現在誰敢打趙雲飛?竇建德不敢,尉遲敬德也不敢。他把局布成了死局,只要誰先出手,就得死。”
夜色如墨,趙雲飛站在營外,仰望星空。他一身黑甲,披風隨風而舞,眼中閃爍著光,像是能看透所有人心。
李安仁站在一旁,小聲道︰“咱現在怎麼辦?三家都被您這手攪得進退兩難,難不成……咱還真就能趁機自立?”
趙雲飛搖頭︰“我沒那打算。”
“那您這是在等誰?”
趙雲飛眯起眼︰“等那位該來的,還沒來。”
“誰?”
“李世民。”趙雲飛輕聲道,“他才是真正的大勢所趨。”
李安仁一怔︰“他?可他不是還在太原?”
“他很快就會南下。”趙雲飛抬頭望向北方,“而我,得提前站好位置。”
忽然,營外快馬奔來。
“趙將軍,前方斥候來報,李密派來的使者到了,說要您即刻返營,主公親自召見!”
趙雲飛眯起眼楮︰“現在召我?這個時候……他怕了。”
李安仁臉色微變︰“是要收權?”
“未必。”趙雲飛一笑,“也可能是要借我之力,打一場翻身仗。”
“那您去還是不去?”
趙雲飛沉默片刻,忽地笑了笑︰“我若不去,反倒顯得我心虛。”
說罷,他披上戰袍,跨上馬背,聲音從風中傳來︰
“你守好營地,我去見見這位……曾經的英雄。”
夜幕之下,他的身影隨馬蹄遠去,而營地高坡上,遠方忽然亮起一束火光——那是另一個方向,東南角,一道新的軍旗在夜色中緩緩升起。
那軍旗上,赫然寫著兩個字︰
“秦王。”
趙雲飛不曾回頭,卻仿佛感覺到了那目光的凝視。
命運的棋盤,已然落下新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