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雙水村還籠罩在一層薄薄的晨霧里，雞鳴犬吠聲此起彼伏，充滿了鄉野的寧靜。
然而，這份寧靜很快就被打破了。
村口通往集市的小路上，幾個風格迥異，甚至可以說是畫風割裂的小攤位，在一夜之間拔地而起。
《一路同行》的直播間早就被聞訊趕來的觀眾擠爆了，無數雙眼楮正透過無人機的鏡頭，興致勃勃地圍觀這場堪稱史上最奇葩的“明星擺攤大戲”。
【來了來了！前排兜售瓜子花生礦泉水，見證頂流翻車現場！】
【我特地請了年假來看這個！就想知道影帝和音樂教父寫的春聯到底能不能賣出去！】
【押注押注！我賭王教練第一個開張，畢竟嗓門大是硬實力！】
【笑死，你們看許老師那個攤位，跟個科學實驗室似的，他不會是想在村里賣試管和燒杯吧？】
在一片喧囂的彈幕中，方一凡和靜靜的身影出現了。
他沒有像其他人一樣，急著在村口搶佔地盤。
只見他牽著靜靜，溜溜達達地走進了村里唯一一家，也是規模最大的一家小超市。
超市老板是個五十多歲的胖大叔，正叼著煙盤點貨架，看到方一凡進來，只是懶洋洋地抬了抬眼皮。
“買點啥？”
方一凡臉上掛著和煦的笑，他沒有直接說目的，而是先彎腰，幫老板撿起了掉在地上的一個罐頭，順手拍了拍灰塵放回貨架。
“叔，過年好啊。生意興隆啊。”
他這一開口，身上那股“人間煙火”的光環瞬間發動。
那胖大叔原本有些愛答不理的表情，莫名就柔和了下來，看方一凡的眼神，也從看一個陌生人，變成了看一個順眼的鄰家後輩。
“還行吧，就掙個辛苦錢。”老板掐了煙，話也多了起來。“你們是來錄節目的明星吧？電視上看著還沒這麼精神呢。”
“嗨，什麼明星不明星的，就是來體驗生活的。”方一凡擺擺手，態度謙遜又自然，他指了指貨架上那些包裝精美的零食禮盒，和幾箱看起來就很貴的進口水果，“叔，跟你商量個事兒。”
他湊過去，壓低了聲音，如此這般地說了幾句。
老板的眉頭先是擰成了疙瘩，隨即又在方一凡那親和力爆棚的氣場下，慢慢舒展開來。
幾分鐘後，方一凡牽著靜靜，身後跟著超市老板親自推出的小推車，滿載而歸。
車上，是平時村里人舍不得買，但看著又眼饞的車厘子、草莓，還有好幾款包裝華麗的堅果大禮包。
最關鍵的是，方一凡一分錢的本錢都沒掏。
“貨你先拿去賣，賣完了再過來跟我結賬！就按進貨價給你算！”老板拍著胸脯，豪爽地說道。
直播間的觀眾直接看傻了。
【？？？還能這麼操作？空手套白狼啊這是！】
【這就是方爹的實力嗎？不動聲色就把啟動資金搞定了！這社交牛逼癥也太強了！】
【人間煙火光環︰對中老年群體親和力+1000，自動觸發“這孩子打小就實誠”被動技能！】
與此同時，另外三組人馬也已經各就各位。
王鳴的攤位最具沖擊力。
他直接聯系了村里相熟的菜農，拉來了一車水靈靈的青菜蘿卜和一筐土雞蛋。攤位旁邊，一個大喇叭已經架好，他清了清嗓子，對著喇叭試音。
“喂！喂！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啊！冠軍品質！冠軍蔬菜！假一罰十！”
那洪亮的嗓門通過喇叭的擴音，簡直是魔音貫耳，半個村子都能听見，充滿了簡單粗暴的活力。
不遠處的另一個攤位，則完全是另一個世界。
杜松和孫輝的“文藝復興”組合，用一塊黑色的絨布鋪在桌上，旁邊還擺了個小小的藍牙音響，正悠揚地播放著一首誰也听不懂的德彪西。
桌子上，整齊地擺放著十幾副卷好的春聯，每一副都用紅絲帶系著，旁邊還放著一支金色的簽名筆，儀式感拉滿。
孫輝正拿著一副春聯，對著鏡頭，一臉深沉地介紹︰“我們賣的不是春聯，是一種祝福，一種對美好生活的藝術化表達。每一筆，都融入了我和老杜對雙水村最真摯的情感。”
杜松則在一旁，戴著金絲眼鏡，沉穩地點頭，活脫脫一個老藝術家的派頭。
而“科學怪人”許鑫，則完美貫徹了他的學術精神。
他的攤位上，擺滿了各種益智玩具、九連環、魯班鎖，還有包裝精美的文具套裝。所有商品明碼標價，價格甚至精確到了角。
他本人則拿著一個小本子，似乎在計算著人流量和潛在客戶轉化率，表情嚴肅得不像是來擺攤，倒像是來發表博士論文。
四個風格迥異的攤位，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正式拉開序幕。
方一凡不緊不慢地將自己的攤位布置好。
鮮紅欲滴的車厘子和草莓被裝在透明的盒子里，在冬日的陽光下閃爍著誘人的色澤。旁邊，包裝精美的堅果禮盒堆成了小山，看起來就高端、大氣、上檔次。
靜靜穿著一件紅色的中式小棉襖，頭上扎著兩個可愛的丸子頭，手里抱著一個大紅燈籠，像個年畫里走出來的福娃娃，站在攤位前，大眼楮好奇地打量著來來往往的村民。
她就是這個攤位最強的引流神器。
果然，集市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
最先受到沖擊的，是杜松和孫輝的“藝術攤”。
幾個大娘被那舒緩的音樂吸引，湊了過來。
“喲，這倆後生弄啥 ？還放著曲兒。”
“賣對子啊？”一個大娘拿起一副春聯掂了掂，“這紙倒是不錯，多少錢一副？”
孫輝臉上立刻堆起影帝級的笑容，溫文爾雅地說道︰“大娘，我們這個不是普通的春聯，這上面有我和杜老師的親筆簽名，代表了我們最誠摯的祝福。所以價格嘛……八十八一副，寓意發發發。”
“啥？”
大娘的眼楮瞬間瞪圓了，手一抖，差點把春聯扔地上。
“八十八？！搶錢吶！村口王寡婦寫的對子，字比你這好看多了，才賣十塊錢一副！”
“就是！你這簽名是能吃還是能喝啊？”
“走走走，耽誤工夫。”
村民們議論紛紛，看外星人一樣看著他倆，然後果斷地轉身離開。
孫輝和杜松臉上的笑容僵住了，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名為“尷尬”的氣息。音樂還是那首德彪西，此刻听起來卻充滿了諷刺的意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翻車了翻車了！藝術在八十八塊錢面前不堪一擊！】
【輝哥︰我不要你覺得，我要我覺得。大娘︰我覺得你在想屁吃！】
【高雅算是玩明白了，可惜大爺大媽不買賬啊！】
另一邊，王鳴的蔬菜攤倒是熱鬧非凡。
他那大嗓門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攤位前圍了一圈人。
“王教練，你這吆喝得挺帶勁啊！”
“這蘿卜看著不錯，多少錢一斤？”王鳴剛要報價。
旁邊一個大爺直接從自己的菜籃子里拎出一根更粗的蘿卜，拍了拍︰“別買了，我送你一根！自家地里種的，沒打農藥！”
“對啊，王教練，誰家還沒個菜園子啊！你賣這個，賣給誰去？”
村民們七嘴八舌，都是來看熱鬧的，真正掏錢的一個沒有。王鳴喊得口干舌燥，臉上的笑容漸漸變得勉強。
許鑫的“科學攤”也遇到了同樣的困境。
幾個放假的孩子被那些新奇的玩具吸引，扒在攤位前不肯走。
“媽媽！你看這個！這個好好玩！”
一個年輕的媽媽走過來，拿起一個魯班鎖看了看價格標簽︰“五十？一個木頭疙瘩要五十？”
許鑫推了推眼鏡，用他那學者般的口吻解釋道︰“這位家長，這不是普通的木頭，它可以鍛煉孩子的空間思維能力和邏輯能力，是對未來智力的有效投資。”
“啥投資不投資的，我看就是個玩意兒。”媽媽撇撇嘴，拉起孩子就走，“五十塊錢夠我給你買多少練習冊了！趕緊回家寫作業去！”
三個攤位，三種策略，全線潰敗。
直播間里，幸災樂禍的彈幕刷成了瀑布。
而就在這片混亂和喧囂的中心，方一凡的攤位，卻始終保持著一種奇異的安靜。
他悠閑地坐在小馬扎上，甚至還給自己泡了杯熱茶。
他看著不遠處三個焦頭爛額的“對手”，嘴角的弧度越發明顯。
他知道，他們的失敗，恰恰是為自己的成功鋪平了道路。
人流已經被他們吸引過來了。
熱鬧的氣氛也已經被他們炒熱了。
現在，該輪到自己登場了。
他轉過頭，看著身邊那個抱著大紅燈籠，像個吉祥物一樣東張西望的女兒，露出了一個自信的笑容。
“靜靜。”
“嗯？”小丫頭仰起臉。
“準備好了嗎？”方一凡的聲音里帶著一絲笑意，“我們的‘大客戶’，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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