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名為“認知崩塌”的氣息。
整個山城電競館，數萬名觀眾，仿佛在這一刻集體失聲。
時間，在這一刻徹底凝固。
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與尖叫，在那一瞬間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為恐怖的，死一般的寂靜。
緊接著，爆發出的不再是單純的歡呼。
也不是簡單的尖叫。
那是一種混雜著敬畏、恐懼、以及極度難以置信的驚嘆聲。
如同實質的音浪，席卷了整個場館，幾乎要將穹頂掀翻。
“臥槽……”
“這……這不是反應，這是腳本吧？！”
“我的眼楮！我的眼楮告訴我這是真的，但我的腦子告訴我這不可能！”
一名坐在前排，戴著眼鏡，看起來像是資深玩家的觀眾，呆呆地望著大屏幕，下意識地喃喃自語。
他的聲音不大。
卻在瞬間的嘈雜間隙中，清晰地道出了所有人的心聲。
“這……這不是人類能做出的操作……”
同一時間。
飛龍戰隊的隔音房內。
王浩死死地盯著自己屏幕上，那被導播不斷重復播放的回放。
那個被紅圈高亮標出的，屬于敵方風女的鼠標光標。
像一根燒得通紅的烙鐵，狠狠地燙在他的瞳孔里。
灼燒著他的每一根神經。
第一次被吹飛，他可以欺騙自己是運氣。
是偶然。
是那個家伙走了狗屎運，蒙對了一次。
但這一次。
在這如同上帝之手般，不容置疑的慢放鐵證面前。
他所有的驕傲。
所有的自信。
以及身為頂尖職業選手的全部尊嚴。
被徹底擊穿。
然後碾成齏粉。
他的手，開始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起來。
幅度越來越大。
從指尖，到手腕，再到整條手臂。
“ 當。”
一聲刺耳的悶響。
鼠標從他無力的手中滑落，重重地掉在了桌上。
他想彎腰去撿。
他試圖命令自己的身體做出這個簡單的動作。
卻發現自己的手指僵硬得不听使喚。
整條手臂都仿佛失去了知覺，沉重得如同灌了鉛。
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寒意，順著他的脊椎一路向上，瘋狂倒灌。
直沖天靈蓋。
那不是被操作後產生的羞辱感。
羞辱已經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情緒。
那是一種……低等生物在仰望無法理解的高等存在時，發自本能的戰栗。
是刻在基因深處的恐懼。
“怪物……”
他的嘴唇哆嗦著，眼神渙散，失神地念叨著。
“他是個怪物……”
“神跡……我只能用神跡來形容了！”
解說席上，多多已經徹底放棄了思考。
他整個人癱坐在椅子上。
雙目無神。
嘴里只會機械地重復著這兩個字。
他的解說生涯，他的游戲理解，在剛才那一幕面前，被沖擊得支離破碎。
“除了神跡，我想不到任何詞匯。”
洛洛那雙美麗的眼眸里，此刻也寫滿了無盡的震撼。
她還強行保持著作為專業解說的最後一絲理智。
她深吸一口氣，試圖平復自己狂跳的心髒。
胸口劇烈的起伏，卻泄露了她內心的不平靜。
她用一種帶著明顯顫音，卻依舊清晰的語調，為這波顛覆認知操作做出了蓋棺定論。
“目前科學記錄的，職業電競選手的極限反應速度，通常在015秒到02秒之間。”
“但這指的是對單一的，可預見的視覺信號，比如一個亮起的燈泡，做出的最簡單反應。”
她停頓了一下，似乎在組織語言來描述這無法描述的一幕。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大屏幕。
那個依舊雲淡風輕的風女，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而在剛才那種瞬息萬變，信息量爆炸的復雜戰局中。”
“要瞬間捕捉到對方一個零點零幾秒的抬手動作。”
“然後大腦在瞬間完成‘判斷局勢預判落點移動鼠標按下技能’這一系列復雜的指令……”
“並且做到零失誤……”
洛洛的聲音頓了頓。
她仿佛在看一個披著人皮的神明，一字一句地，無比鄭重地說道
“方一凡，他用這一波操作，重新定義了輔助這個位置。”
“甚至……”
“重新定義了我們對‘人類極限’這四個字的認知。”
這一刻，“凡神”這個稱呼，不再僅僅是粉絲們飽含熱愛的昵稱。
它成為了整個電競圈，對這個男人實力的一種公認。
一種發自內心的，混雜著敬畏與恐懼的公認。
方一凡非人反應
風女用臉開團
貓王心態崩了
數個詞條，以一種近乎病毒傳播的恐怖速度，瞬間沖上了各大社交媒體的熱搜榜首。
引爆了整個網絡。
游戲內。
戰場上的風雲變幻，遠比網絡上的輿論風暴來得更加直接、更加殘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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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沒有爆發人頭，這一波驚世駭俗的交鋒所帶來的連鎖反應，卻是毀滅性的。
貓王的盧錫安被迫交出了閃現。
他的血量也被消耗至危險線，只能眼睜睜放棄塔前那一大波即將被吞噬的兵線，狼狽不堪地回城補給。
孫志杰的卡莎與方一凡的風女，則佔據了絕對的主動權。
他們從容不迫地將積攢的藍色方小兵，浩浩蕩蕩地送入對方的防御塔內。
然後，安然回城。
防御塔冰冷的激光，一束接著一束，精準地收割著那些小兵。
每一個小兵倒下，都意味著金幣與經驗的流逝。
這些不斷跳動的數字，在王浩的眼前，化作一串串他永遠無法觸及的符號，無情地消散在空氣中。
一進一出。
下路雙方的經濟差距與等級差距，被瞬間撕開了一道巨大的口口。
然而，比這更致命的，是心態上的此消彼長。
是精神層面的徹底崩塌。
孫志杰回到泉水，臉上洋溢著難以抑制的興奮。
他沒有任何猶豫，直接從商店中摸出了一把 亮的【十字鎬】。
那樸實無華的武器，此刻在他眼中卻閃爍著神聖的光輝。
攻擊力的顯著提升，讓他感覺自己體內涌動著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
他操控著卡莎，重新踏上通往下路的兵線。
腳步都變得輕快了許多。
甚至帶著幾分難以言喻的騷氣。
那是一種壓抑許久後，終于能夠揚眉吐氣的極致暢快。
他的每一次走位，都變得愈發自信，愈發大膽，不斷試探著對方的底線。
反觀貓王王浩。
他從泉水復活，重新回到線上。
整個人卻像是被抽走了靈魂，只剩下一具空洞的軀殼。
他的眼神是渙散的。
他的動作是僵硬的。
他再也不敢像之前那樣，肆無忌憚地上前壓制，用槍口逼迫對方的走位。
他的每一次補刀，每一次移動，都變得畏首畏尾，充滿了無法擺脫的猶豫與忌憚。
他甚至不敢再輕易地使用e技能【冷酷追擊】。
無論是用來躲避技能，還是尋找進攻的機會。
他生怕。
他真的怕了。
他怕自己滑步結束的那個落點，又會“恰好”撞上那個如同夢魘般，無處不在的風女的颶風。
那個風女，此刻什麼都不需要做。
她甚至不需要釋放任何一個技能。
她只需要安安靜靜地，站在那個耀武揚威的卡莎身後，像一個優雅而沉默的守護神。
那縴弱的身影，此刻在貓王王浩的眼中，卻如同一座無法逾越的漆黑山巒。
散發著令人窒息的，沉重如鉛的壓力。
這已經不是單純的技術對抗了。
這是心理層面的，單方面的，血腥碾壓。
“王浩！穩住心態！別被他影響了！”
飛龍戰隊教練那緊急的咆哮聲，終于在死寂的隊內語音中猛然炸響。
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驚惶。
“不要跟他操作了！放棄這個念頭！”
“我們打團！我們的陣容後期比他們強！把游戲拖下去，我們必贏！”
教練的話語，像是一劑強行注入血管的鎮定劑。
又像是一個溺水之人，在即將沉沒的瞬間，拼命抓住的最後一根稻草。
這讓瀕臨崩潰的王浩，那雙渙散的眼楮里，終于重新凝聚起一絲微弱的清明。
對。
拖後期。
我們的陣容後期無敵。
他干裂的嘴唇微微囁嚅著，在心中反復默念著這句話，試圖用這種方式說服自己，給自己建立起最後一道脆弱不堪的心理防線。
可是，方一凡，會給他們安穩拖到後期的機會嗎？
就在飛龍戰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還下意識地集中在下路。
就在他們絞盡腦汁，試圖穩住那已經徹底崩盤的局勢的時候。
就在貓王王浩還在自我催眠，強迫自己不去看不遠處那個風女的身影的時候。
導播的鏡頭，卻悄無聲息地，切到了一個所有人都暫時忽略的地方。
非凡戰隊的中路。
大屏幕上。
左希的阿蘿拉，在將一波兵線干淨利落地推入對方防御塔下之後。
身影一晃。
沒有絲毫的猶豫與停留，悄然消失在了中路的線上。
她沒有選擇回城補給。
也沒有去刷野區的鋒喙鳥或者三狼。
靈動的身影，如同黑夜中最頂尖的獵手，毫不猶豫地，一頭潛入了漆黑未知的河道之中。
她前進的方向，無比明確。
正是那片已經血雨腥風的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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