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鵑要是個不諳世事第一次進城的小姑娘，這會兒估計都要被這位服務員的態度給嚇回去了。
人都這個態度了，還吃什麼飯啊。
別一會兒打起來。
雖然並不是慣例，但是客人和服務員打起來的也不是沒有。
人家雖然頂著服務員的名頭，但是干的也不是服務人的活兒，只管收錢票，就連菜都是不用自己上的，全靠客人自己主動配合。
杜鵑也是餓過頭了，不然也不會在被懟了之後還站在這里。
她尋思著自己也沒要是龍肉，就一碗面還不行嗎？
再說了，她又不是白吃白喝。
旁邊那一桌人才是。
好歹杜家以前也是闊氣過的，杜鵑掃一眼那一桌的氣氛，再看看那一桌子的菜色，不用想也知道這些人是公款吃喝了。
不要問杜鵑依據是什麼，她就是這麼看出來的。
“麻煩您，我著趕了一天的車，現在肚子餓得不行，您就幫幫忙，我就要一碗面，沒有肉也成，行不？”
杜鵑是不指望回去趙大蓉還能給她煮飯下面條的，她以前被嬌慣的時候沒有這麼想過，現在腦子好使了，更不會這麼想了。
所以想要填飽肚子還是要靠自己。
為了一口吃的，杜鵑也是拿出自己最好的脾氣了。
不過麼......
“沒有，說了沒有就是沒有，你哪里涼快哪里待著去吧，啊。”
年輕男人揮揮手，跟趕蒼蠅一樣，小丫頭沒點眼力見呢。
他都說的這麼清楚了，不就是表明了他不願意費事兒麼。
再說了後廚的大師傅今天也不是來伺候他們這些普通客人啊，雖然最重要的那個客人沒來，但是這會兒坐在這里面吃飯的可都是領導。
一個黃毛丫頭也值得大師傅特地起鍋燒飯？
杜鵑這脾氣是按捺著按捺著沒按耐住︰“嘿，老百姓餓著肚子拿著錢票想吃一口飯都這麼難是吧？你這里還是國營飯店嗎？”
不知道得還以為是哪個黑心的資本家開的呢。
杜鵑用所剩不多的理智控制著自己沒有把後半句說出來。
但是就這樣，也給人氣得不輕了。
後面那一桌推杯換盞的人也漸漸地安靜了下來。
“小姑娘，好大火氣啊。”
有個男人看杜鵑長得還不錯，又和自己平時看到的那些見人都是低著頭的羞澀款不一樣，起了一點心思。
“要不你來我這里，加個位子，我請你吃怎麼樣？”
一個跟自己親爹差不多大年紀的老男人色眯眯的看著你，說要請吃飯，你會怎麼辦？
別人會怎麼辦杜鵑不清楚，但是她的選擇是狠狠地呸了過去。
“吃你的大頭鬼！”
當她知青點小辣椒的名頭是白來的啊？
不過看著對方人多勢眾，杜鵑沒有選擇硬剛。
帶著餓肚子的怨氣，杜鵑轉身就出去了，經過那一桌子的時候，杜鵑還抬腳踹翻了那個和自己搭訕的那人的板凳。
然後她就頭也不回的跑了。
對方怎麼人仰馬翻她不知道，反正叫罵聲確實是響起來了。
後面還有追出來的，不過杜鵑已經憑借自己對地形的熟悉躲起來了。
等門口那幾個人罵罵咧咧的又重新坐回去吃飯的時候，杜鵑才悄咪咪地走到了國營飯店門口停的那幾輛自行車跟前。
挨個拔了所有車胎上的氣門芯。
滿意地听著車胎冒氣的聲音，杜鵑才覺得稍微出了點氣。
國營飯店里面的那幾個人在這個時候已經恢復了高談闊論的狀態。
杜鵑依稀听到了他們這次聚餐的目的是為了迎接一個外省來的大領導，本來飯菜都準備好了，結果人家有事情，所以只能他們來享受了。
“哼，一群吃白飯的家伙。”
杜鵑听來听去也沒听到什麼有營養的話題，不由得在心里面把那群人全都罵成豬頭。
最後一個氣門芯拔掉，氣也放得差不多了，杜鵑起身，拍拍手，準備溜之大吉。
結果一轉身，就看到了對面正對著自己看過來的一雙黑黝黝的眼楮。
“呀——”
干壞事被當場抓包，杜鵑瞬間一陣風一樣跑掉。
等到她人都跑遠了，風中她落下的驚呼聲都好像沒完全消散。
好.......好矯健的女孩子。
怎麼跟兔子一樣。
干壞事的時候被發現的表情是，發現他看到了她干壞事之後的反應也是，跑步的背影更是。
不過，年紀輕輕的小姑娘，干點什麼不好，怎麼能拔人氣門芯呢？
在招待所里面用兩個饅頭解決了晚飯，然後想要帶上禮物去爺爺老戰友家里拜訪一下，順便打听一下消息的張啟明皺著眉頭，思索片刻走，他徑直走到了國營飯店的門口。
還沒進去，他就听見了幾個人大著舌頭互相吹噓的聲音。
其中有兩個已經稱兄道弟上了。
張啟明不用進去看，就已經知道里面吃飯喝酒的是哪些人了。
那麼，剛才那個小姑娘，拔的氣門芯就是他們的了？
這些人干什麼了，惹得人小姑娘拔氣門芯報復？
張啟明本來覺得杜鵑是干壞事，多少有點印象不太好，但是這會兒他的想法卻變了。
里面那些人是什麼風氣他已經知道了，他雖然本性嚴謹，但也不是愣頭青，他就是一個過路的，沒有必要摻和進去。
等辦完事他就走了。
至于那個拔氣門芯的小姑娘，他當然也是沒有看見的。
杜鵑覺得自己多少有點倒霉。
都到家門口了，卻連一口吃的都沒混上。
提著大小包袱，隨著離家越來越近，杜鵑的心跳也莫名地快起來了。
太久沒有看到趙大蓉了，杜鵑在腦子里面設想了不少她們母女見面之後，她被趙大蓉各種挑刺的情形，心里面稍微有些焦躁。
“杜鵑？”
趙玉葉在完成每天例行和大姑匯報自己的工作情況，又虛心听取了大姑對她的指點，然後出來打水準備燒點熱水給大姑晚上喝的時候，提著水桶推開門，就看到了在家門口徘徊的杜鵑。
杜鵑條件反射地看了過去，在屋內的趙大蓉也同樣听見了趙玉葉這一嗓子。
她起身的身形頓了頓，女兒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