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青還是去看了一遍《無極》
不是為了找虐，而是認真研究陳詩人的藝術水平。
從畫面美學來說，陳詩人的發揮依然穩定。
劇情結構和人物設定能看出莎士比亞戲劇《麥克白》的影子。
但在改編水平上，陳詩人差黑澤明太多了。
黑澤明看了《麥克白》繼而拍出了《蜘蛛巢城》
陳詩人就只能拍出《無極》
雖然從專業角度來看，《無極》已經失敗了。
但在鋪天蓋地的宣傳造勢之下。
《無極》表現出了統治賀歲檔的威勢！
17號，星期六，單日勁收2500萬華幣！
創造目前內地上映電影單日票房記錄。
18號，繼續狂飆突進！
首周末創下8200萬華幣的成績！
震撼了整個華國電影圈。
金棕櫚大導的聲望在這一刻達到頂峰！
但也就在票房不斷創造新高時，網絡上的批評之聲完全壓不住了。
“據我親眼所見，《無極》沒有像陳導在公映前所說的‘這是能夠在情感上提供給觀眾幸福感的電影’，恰恰相反，在影片結束後片尾字幕出現導演名字的時候，竟然一片噓聲。我今年也算看了諸多拍得很差的商業大片，也沒有得見這樣的情形。散場後，觀眾幾乎每個人都充當了影評人，議論紛紛...”
觀眾不是只會掏錢買票的機器，他們有思想更會發聲。
“我還在懷念陳詩人的《黃土地》，那部片子洋溢著一種質樸和力量，但陳詩人如今卻離那片土地越來越遠，他走得越來越遠，步履卻越來越虛無...”
李元青也很懷念《黃土地》，他想不到能用什麼樣的影片能夠到達那部電影的高度。
韓寒開始罵《無極》、徐靜雷開始罵《無極》、特效公司開始甩鍋《無極》制片方，乃至最後，曾經《霸王別姬》的編劇也出來罵《無極》.....
與之對比，同期還有一部電影上映，那就是張一謀的《千里走單騎》
這部電影讓張一謀收獲了業內人士一片贊譽！
“這是張一謀回歸的誠意之作。”
如此一對比，陳詩人更顯狼狽。
陳詩人不可能任由批評毒打。
他的反擊就是——“榮譽”
柏林電影節入圍。
非競賽單元，競賽單元不可能讓《無極》這種電影入圍的。
金球、奧斯卡。
又是沖奧！
陳詩人可能想到了去年的李元青，拿下奧斯卡之後，李元青從追趕的後輩直接變成和他平起平坐的導演。
這次首映，李元青都沒來捧場，沒人敢言語什麼，甚至連他自己都不敢真發火。
所以，他要是能拿到金球或者奧斯卡，他就能讓所有負面評論一掃而空！
票房市場上，《無極》的票房終是開始滑落了，每日只能在一千萬華幣徘徊，還在不斷減少，看不到任何增長或者維持著的趨勢。
元旦假期結束，《無極》票房突破1.6億華幣，離預定的3億票房還有不小的距離，但所有人都知道，此片票房氣數已盡。
答案，就在互聯網。
有一個名為《一個饅頭引發的血案》的短片以常人難以想象的速度爆火出圈！
陳曦在辦公室看著這個短片，笑得直拍大腿！
“這片子剪得太精彩了！”
公司里的員工也都看到了這部短片，他們都認為短片比《無極》正片還精彩。
“以法制報道的鮮活形式為《無極》剝繭抽絲，《饅頭》可謂懸念迭起，笑料百出。你幾乎能從《饅頭》的做派中嗅出它的祖師爺爺是誰。那些見縫插針式的拼貼，骨子里沒片刻正經的戲謔，要多裝腔作勢，有多裝腔作勢，比《無極》還要妖氣百倍，可它偏又可愛至極。”
這是媒體眼中的《一個饅頭引發的血案》
在李元青眼里，這種水平的惡搞，放在幾十年後得b站上，能找到一大堆比它更精彩更流暢更搞笑的視頻。
但在這個年代，網友只覺“驚為天人”。
陳詩人不能忍了，留下一句。
“五年內沒人能看懂《無極》！”
而也就是在這不久，陳詩人以他在體制內的地位和人脈組織起了一場會議。
內地有名有姓的導演都要來參加。
李元青這次也來了，位置就在第一排。
但當他進場時，他發現了一個令人討厭的身影。
路川也來了。
路川看見他進門，厭惡的別過頭去，假意沒看見。
李元青會慣著他？
“最不尊重其他導演的抄襲者也能出席維護導演權益的會議？是哪個瞎了眼的把這個玩意兒請來的？”
李元青一腳把他屁股底下的座椅踢翻！
會議室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這里的動靜吸引過來。
但沒人敢出言發聲，都是靜靜看著事態發展。
李元青輕蔑的看著路川。
“怎麼？要我當著大家的面把你老爸在公司求陳曦高抬貴手的全過程詳述一遍？你一個靠別人代拍和自己抄襲的導演有什麼資格坐在這里？真以為你拿了個銀麒麟就能把黑的變白的？還是說，你能靠哭，哭出一個干干淨淨的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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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川漲紅了臉，想反抗但又不敢，陸天明向他轉述陳曦的話猶在耳邊。
關乎自己前途與民族傷痕有關的電影項目已經把他踢出局，他真不敢賭眼前的李元青還會使出什麼手段。
路川環視一周，無人肯為他出頭，連坐在台上的電影局領導也是轉頭與他人交談，好似什麼事也沒發生一樣。
再待下去他也只是自取其辱罷了。
當他走到門口時，還回望了一眼會議室內，眾生相皆是冷漠。
路川走了，紅著眼走的。
李元青心滿意足了，慢慢走向了自己的座位。
剛一落座，童局就發話了。
“咱們李導威風啊，這場會議我還沒發話，全場就都安靜了。”
李元青嬉皮笑臉，童局沒出言阻止自己，那就是縱容，之所以還要說這句話不過是敲打罷了。
“童局，我那只是搶跑，做不得數。裁判鈴還是在你手上，你說開始那才是開始。”
童局輕笑一聲，年輕人倒還知道點進退。
“今天這個會議是應陳導要求.....”
陳詩人在會上言辭激烈，小鋼炮等人也是附和。
張一謀倒是沒什麼想法，他沒覺得這是多大點事。
“與民同樂嘛。”
李元青坐在位子上一言不發。
等該發泄的發泄完。
韓三屏才在童局的眼神示意下詢問李元青什麼意見。
“元青，大家都發言了，你是隊伍里最年輕的，你有什麼看法？”
李元青環視了一圈。
其實真正發言的就是台前那幾個大導演，後面列席的幾十位看著年紀大，意見不重要的。
“那個短片肯定侵犯了陳導電影的權益，打官司陳導不會輸的。這類解構、惡搞的短片是要打擊，至少在電影上映期間不該如此堂而皇之的出現在網絡。”
李元青看向張一謀。
“張導，你的看法是無關緊要，這一點你說的不對。不要以為你的電影就不能解構、惡搞。有人要是缺德，把你的電影片段剪輯拼接照樣可以達到今天《饅頭》的效果。你拍的《英雄》真要是有人惡搞，完全可以改成‘一堆染色大抹布引發的血案’。”
張一謀一陣苦笑。
同時在場人也反應過來了，這種招數不僅可以對付爛片，好片也一樣可以解構惡搞。
“所以，相關部門不僅要發聲明，更要想辦法完善版權著作相關法律，一部電影成本如此之高，觀眾可以拒絕爛片，他們兜里的錢願意給誰那是他們的自由，但惡搞短片存在誤導和曲解的風險！那以後多出幾次這類狀況，那大家的電影還怎麼收回成本？”
《無極》的確是爛片，但不代表《饅頭》代表正義，侵權是肯定的。而且他影響的不止是陳詩人的聲譽，制片、發行、院線全跟著受損。
最後這句才是把領導的心戳痛了。
韓三屏在一旁真是有些氣急攻心。
《無極》投資3.4個億華幣！
就算成本無法通過海外收回來，國內要是能拿到三億票房，那大家的政績也是合格的，至少把華國電影市場帶到了新的高度。
現在要成績沒成績，要收益沒收益。
童局這時發話了。
“先打官司，至少要讓對方下架視頻並發文道歉，以後電影上映期間要下大力氣打擊盜版，這類著作侵權不能再出現。”
會議散了，影視協會等多家官媒也發了公告。
但這些已經晚了，《無極》救不回來了。
“老陳，去美利堅吧。”
陳詩人看著陳紅點了點頭。
“只能破釜沉舟，但願還有一線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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