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長風走後不久，萬千千方才站起身。她的脖頸依然高高地抬起來，而不遠處，則是又走出了另外一個人。這個青年的氣勢稍顯微弱，他一直緩緩地走到萬千千身旁，看著她的肩膀。
萬千千抿了抿唇，她的聲音依然帶了一種強行逞強的高傲。
“你是不是看我如今這般模樣，心里頭覺得我很可笑？”
“但是——你得記住了，不論如何，百年之內，你都得認我做主人！”
“一百年還未過去呢。”
項飛羽點了點頭，他伸出手，掌心幾枚丹藥，萬千千冷哼一聲，從他口中奪下，然後吞咽下去。風吹動了她的發，她冷然說道。
“旁人辱罵我，我不想讓她好過。你明日便去挑戰她，能傷了她最好不過。”
項飛羽顯得緘默，這個青年隔了一會兒，才說道。
“我不一定是她的對手。我若是傷了她的話，我自己也會身受重傷。”
萬千千的態度卻顯得冷漠無比。
“你若是身受重傷，那也是你的事。”
項飛羽沒有半點反應，隔了好一會兒，他的嘴唇方才微微動了動，萬千千听見項飛羽開口說道。
“好。”
“我知道了。我明日便去挑戰她。”
……
景璽宮之中，有人前往羅剎海。
卻還未趕到。
羅剎海之中，之所以復雜，是因為這個地方特殊，大部分的傳送陣在羅剎海之中都是無法構建的。只有極少數——極其龐大的島嶼之上，才有大勢力，願意耗費極其浩瀚的神力，花費無窮無盡的材料，搭建出一個能夠連接外界的傳送陣來。
所以當初神道宮在羅剎海之中損失慘重，的確算得上是傷筋動骨了。
但是小狐狸不同，小狐狸的空間法則，按照燕侖的說法，在羅剎海這樣令神王忌憚的地方，也能夠來去自如。它在羅剎海之中被圍攻，如今怕是已經離開了這里，前往神界的其他區域，想要找尋它的下落，怕是也只能夠從燕侖口中的上一代的妖神之墓著手。
此時此刻的葉玄月坐在桌前，她的手指輕輕地敲打著桌面，低聲說道。
“等到奪回了青葉簾，我想要去妖神之墓看一看。”
冷莫燃听見她這樣說，他微微皺眉。他倒是沒有直接反對，這件事情……他也需要想一想其中的利弊，才好做出反應的。冷莫燃頓了頓，然後听見葉玄月問他。
“妖神之墓，你知道麼？”
冷莫燃其實知道。上一代妖神在神界鬧出了巨大的風波，到後來成了一個禁忌。冷莫燃頓了頓，他開口說道。
“此事還要追溯到妖神殿去。妖神殿原先在神界，是同隕神殿齊名的存在，但是隕神殿後來因為種種原因，失去了原本高高在上的地位，隕神殿的一部分更是直接墜落到了半神之地去。那便是寧洛進入過的那座隕神殿。”
“而妖神殿之中走出的，卻是絕世妖神。”
冷莫燃頓了頓，他的態度有些特別，似乎不太想要對此事詳談，葉玄月卻認真地看著他，然後冷莫燃方才低聲緩緩說道。
“上一代的妖神，當初曾經以本體承受過神界九十九道神雷，當初我親眼看見神雷落下，執掌神雷的那一位——我知道是誰。”
葉玄月心中一緊。
“不是你吧？”
冷莫燃搖了搖頭。此事倒是當真同他無關。他修煉的法則也同神雷法則無關，但是這中間牽扯了太多神界的大秘密，他不想多言，也是不想要葉玄月牽扯到這種大風波之中來。
單單是一個神御所已經夠麻煩了。
說起來……神御所其實同上一代妖神也有些瓜葛。葉玄月深吸了一口氣，這少女的眼眸之中閃過了一絲堅定的光芒，她輕聲說道。
“不論如何，那里或許會有線索，我親自去看看，有些事情，自然便會明白過來。”
冷莫燃看著這少女倔強的眸子，倒是又看見了她當初在下界，最早之時，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
“你的那只狐狸之所以要跟你切斷聯系，便是因為不想要連累你。這背後，乃是一個極大的漩渦，它是因為身在局中，從始至終都在劫難逃。但是你卻還有脫身的機會。”
他安靜地看向葉玄月，然後听見這少女說道。
“可我若是為了生存逃離漩渦，我便也不再是我了。況且——有些事情，從一開始就逃不了的。從我當初在靈武大陸，第一次遇見那只小狐狸，我抱起它，而它叫我主人的時候，一切便已經注定了下來。”
“不離不棄。”
“我得做到。我不能放棄。”
冷莫燃其實很喜歡听這少女這樣篤定的開口說話，聲音清冷卻動听。
他修煉的時候，見過無數日日夜夜的黑白變換，覺得塵世無趣，但是說來說去，不過是因為之前從來沒有遇見過她，如今隨她一路闖蕩過來，許多事情，恍然如同今日方才覺悟明白過來。
這是……幸運。
葉玄月抬起頭看向他，她說道。
“你不會吃小狐狸的醋吧？”
冷莫燃笑眯眯地看著眼前的少女，他反問道。
“你猜？”
葉玄月的眸光里頭似是有波光粼粼。她歪著腦袋，模樣卻顯得極其端莊認真，她盯著冷莫燃，然後認認真真地說道。
“它因為怕連累我，所以才要離開我，可我寧願不要它這樣。”
“你可不要這樣做。”
“答應我可好？我什麼都不怕，不怕會遇見何等困境，哪怕是能夠同所愛之人一同面臨最萬劫不復的險境，也比相隔山海來得好。所愛之人，若是隔了山海，我便要移開山岳填平海水，若是……”
她頓了頓，睫羽微微動，似是有風吹拂而過，她抬起頭，眸光流轉之中，生動得讓人只想要讓人把她捧在心尖上。
這少女倔強得讓人忍不住心疼。
“我情願一同奔赴未知，不論面前是什麼。”
“它以為離開我是為了我好。我不要這樣的好。”
冷莫燃看著她，他腦海之中閃過的卻是這少女當初流淚的模樣，這張臉龐，不應落淚的。他看著她眼眸之中的光芒，想起很久之前，她絕望到麻木，強撐起來的那一份倔強。
他的眼眶有些發燙。他眨了眨眼楮，然後說了一句好。
“好，我答應你。”
他答應她，不相離。（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