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從鈺面對謝秀兒的態度不可謂不謙遜。
這事透著些許古怪。
謝秀兒听說病人已經無甚大礙,心里也松了一口氣。
她正要客氣的回應一句,卻听得李從鈺繼續說道︰“前幾日,我托許掌櫃帶上謝儀,夫人並未接受,小子大感失禮。實不相瞞,小子之前曾經向許掌櫃提出,想要前往沙洲村拜訪夫人與陳先生。當時,許掌櫃的答復小子,夫人家中公子不喜見小子。故小子未曾前去沙洲村拜訪陳先生與夫人。”
李從鈺說著,看向許三千。
許三千聞言,點頭表示確有其事。
李從鈺接著說︰“今日下午,小子便要返回青松書院讀書。因此,特意來向夫人表示感謝。另外,小子听說夫人家中,年內或許需要置辦一些磚瓦。”
李從鈺說著,從懷里拿出一張紙。
“這里是十萬塊青磚與十二萬塊瓦片的單據,家父以行價四成的售價開具的票據。若夫人有意采買磚瓦物資,拿了此單據去馬山鄉磚瓦廠采買便是。”
“這!李公子如此大禮……”
謝秀正要婉拒,卻被李從鈺打斷︰“夫人若覺得此謝禮過重,小子實在不知如何回復父親。還請夫人勿要拒絕。”
謝秀看向許三千,許三千笑著向謝秀點頭。
謝秀心想磚瓦行價四成的價格已經低于成本價了,看來對方是存了與自家結交的心思。
本著生意人以和為貴,多一個朋友多一條路的想法,她只好接下。
“哎喲,這才弄好裝修就有客人上門了。可真是不錯呢?”
謝秀還未將李從鈺手里的單據接下。
一個清脆稚嫩的女孩聲音,在鋪子門口響起。
“秀姑姑,你這鋪子今日便開張了嗎?我是不是來晚了?”
穿著一身短裝打扮的謝婉瑜,一步跨進鋪子里。
她身後跟著謝家四房長隨謝一根和謝青苗。
謝秀看向閃著水汪汪大眼楮的謝婉瑜,又看向她身後手里提著滿滿物資的謝一更與謝青苗。
“瑜……”
謝秀想叫瑜姐兒,忽然想起李從鈺還在,便硬生生的把到嘴邊的瑜姐兒三個字咽了回去。
“婉瑜何故來了,我這鋪子還未曾營業。”
謝秀將李從鈺遞在手里的單據收下,又看向謝婉瑜身後的謝一更與謝青苗。
“見過兩位族兄。”
謝秀向兩人微微一福。
謝一更謝青苗向著謝秀回以微笑。
“哦,那便正好。我買了些器具當賀禮,希望秀姑姑能用得上。”
謝婉瑜急忙向謝一更與謝青苗招手,示意他們將手里提著的鍋碗瓢盆往鋪子里放。
“哎!你……”
謝秀有一瞬的荒神。
謝婉瑜上前一步攔住謝秀,陪笑道︰“秀姑姑,我听昌明伯伯說,你家弄的那香脆魚塊,剛出鍋時的口味比之悅來飯莊里販賣的魚塊好吃十倍不止。秀姑姑明日若是鋪子開業,定要給我備上一份。我可喜歡吃了。”
謝婉瑜說著,咽了咽口水,一雙黑白分明的眼楮眨呀眨的。
謝秀見她小模小樣的貪吃神態,心里一下子就柔和起來。
李從鈺見來人與謝秀兒異常熟絡,他不認識謝婉瑜,卻認識謝婉瑜身後的謝一更。
又見謝婉瑜五官與舉人謝江南神似,心里猜測此女孩應該是謝江南的女兒。
他心里對自己禮賢下士,來到民婦商鋪里表達謝意的舉動更加滿意。
“看來謝江南對此婦人是很關注的。日後還得偶爾來此采買些吃食。讓對方保持一點正面象象才是。”
見謝秀收下自己送來的謝禮,李家鈺想著自己還要趕三十幾里路程去往縣城便說道︰“夫人有客到訪,小子不便叨擾,這便告辭了。”
李從鈺說著,向謝秀拱手行禮。
謝秀只能舍下謝婉瑜回禮道︰“李公子有禮了,李公子慢走。”
“等等,那什麼李童生,對就是你。”
李從鈺正待完轉身出門,卻被謝婉瑜忽然叫住。
他微微愣神之後,向著謝婉瑜行禮說道︰“小姐是在叫小子?”
“對,就是你。我听含香書鋪的人說,你花八兩銀子買了一本,我父親五年前讀過並注釋的論語集。不知是否有此事?”
謝婉瑜語氣有些蠻狠,這和她一向溫柔的性格格格不入。
“確有此事!”
李從鈺大方認下。
他對謝婉瑜冷冰冰與自己說話的口吻相當不滿。
“李童生若是想買我父親讀過的書籍或注釋,可去縣城紅袖書鋪購買。”
謝婉瑜盯著李從鈺的眼楮說道︰“若是,李童生還以如此高的書價購買家父注釋過的書籍。小女子說不得,要請伯父去馬山鄉給李童生添點堵。”
“謝小姐此話是何意,莫非,小子志願出錢購買謝舉人的注釋還有錯了?”
李從鈺面上露出惱怒之色。
“哼!”
謝婉瑜冷哼一聲。
“你若真想拜讀我父親所作的注釋,何必跑來梅沙圩采買。”
謝婉瑜一邊說,一邊走到許三千身邊,接著說︰“敢問許掌櫃!你可知道,在什麼時候物價會非正常猛漲,快速的猛漲嗎?”
“嘶……”
听聞謝婉瑜這麼問,許三千大吸一口涼氣。
“這,當然是有人在炒作囤積居奇,又或者是在制造輿論,引導人們關注,從而引起物資短缺的現象。”
許三千很快回答了謝婉瑜的提問。
“哼!所以,若李童生是無意為之、無心為之此事,我便當此事從未曾發生過。若是,日後我父親的著述還有此等情形發生。李童生不要怪我們有同鄉之宜,我謝家也絕不手軟。”
“不!不可能?”
李從鈺忽然醒悟過來,他臉色大變,眼楮直勾勾的看向謝婉瑜說道︰“小姐此言,當真是有人在做局要陷害謝舉人?”
李從鈺畢竟是商賈世家出身,對于謝婉瑜和許三千的對話,那是一點就通。
“是與不是,這段時間以來我父親的手書和字畫的價格不是已經一目了然了嗎?”
謝婉瑜反問。
“自聖人下旨嘉獎我謝家到今日,時間過去方十余日。我父親的字畫讀書集注作品的價格便幾倍翻漲。這事情不是透著古怪嗎?”
“而你,在我父親接到聖人旨意之後第四日便做出此等舉動,你不覺得我應該首先拿你是問嗎?”
謝婉瑜說話的語氣愈發寒冷。
李從鈺臉色忽然蒼白,他張嘴道︰“我……我……非我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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