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間不知什麼背景的飯店,三人圍著站在一起,臉上滿是無奈。
“阿波尼亞,你下手是不是重了點。”
“抱歉,我太久沒動手了,有點把控不好力道。”
他們看著躺在地上,翻著白眼暈厥過去的奧托,都有些手足無措。
“想想接下來怎麼辦吧。”
櫻率先開口,不過她自己也沒想好該怎麼處理。
“還能怎麼辦?等他醒了繼續唄。”
“阿波尼亞,下次記得控制力道,這小子身體素質差的沒邊。”
千劫稍微扒開他胸口的衣服,看著那皮包著骨頭的胸膛,略顯沉默。
“話說回來……他留給你們的記憶里,有告訴你們找到這孩子後要怎麼做嗎?”
阿波尼亞忽然想到了什麼,開口問道。
“沒有。”
“沒有。”
千劫和櫻一同搖頭。
“那……有沒有可能,我們不需要介入他的生活呢?”
阿波尼亞這樣一說,兩人都沉默了。
“嘶……所以,我們算是白暴露了?”
他的存在可是都已經被外邊的人知道了啊……
“不,我大概能猜到,悔到底想讓我們對這孩子做些什麼。”
“不過……那樣有些太殘忍。”
阿波尼亞忽然蹲下身子,手臂貼在奧托的額頭。
“他留給我的記憶里說過……這個孩子會和他是一路人。”
“所以……我只需要把我看到的,他的未來,他的命運,毫不修改,毫不掩飾的呈現給他,就可以了。”
她說的兩人一愣一愣的。
“那阿波尼亞,你看到了什麼嗎?”
櫻也蹲下身子,她不太習慣用那種俯視的姿態看著別人。
“我看到……一個亦正亦邪的瘋子,為愛做出的無數罪孽。”
“他和悔一樣,注定走上一條不歸路。”
“只是我看不清悔的命運,卻能看見他的。”
“他……注定失去摯愛後,死在他追求的〔復活〕道路上。”
三人都安靜了一會……
“那麼……”
“他成功了嗎?”
櫻的手指在刀柄上摩挲,眼神低迷。
“在我看來,不算。”
“你們覺得呢,我也不能肯定我的猜測是正確的。”
“看我覺得,讓一個知曉自己的命運,這本身是一件很殘酷很殘忍的事情。”
櫻沉思片刻,點了點頭。
“我覺得你的猜測不會有錯。”
“只有讓他清楚我們的能力,深知自己的弱小,他才會搭上我們的船。”
“這艘……注定駛向破敗的船。”
千劫倒是想都沒有想。
“寧可做錯,不能不做。”
“更何況,他就是肯定我們會做出這樣的選擇,才會把這份記憶,和這份選擇的權利,交給我們的不是嗎 ”
“嗯,我也覺得這很像他會做的事情 ”
櫻也認可千劫的觀念。
“唉……”
見兩人都同意,即使自己更傾向于另一個選擇也無濟于事。
況且,拋卻內心感性,僅僅從利益的角度出發來看的話,他們做出的選擇的確是正確的,更好的。
“那麼,趁著他還昏迷著,我現在就動身吧。”
“不然……我怕他瘋掉。”
阿波尼亞繼續詢問著千劫的意見。
“好,你弄好之後,我就把他送回去。”
“他會做出那個決定的,和悔哥一樣。”
千劫說完後,轉過身去。
“阿波尼亞,這不是你的錯。”
“罪孽,由我們共同分擔。”
“我們……都早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
“活下來,只是為了那個目的不是嗎。”
“為了他許諾的重逢……我甘願付出一切。”
櫻輕輕拍了拍阿波尼亞的後背,她知道,其實逐火十三英桀的十四個人里,阿波尼亞才是那個最善良的人。
甚至于愛莉希雅都比不上。
阿波尼亞會以憐憫之心看待世間的每一個生靈。
可她明明知道,自己無論做再多,都改變不了那些慘劇。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這就是阿波尼亞的了不起。
“不用安慰我的,櫻。”
“我本就是手中沾滿鮮血的劊子手。”
她說完後,輕輕閉上了眼。
金色的枷鎖將兩人團團困住,金光無比刺眼,讓人看不清里面正在發生的事情。
“千劫,他接下來給你的任務是什麼?”
千劫听見身旁的聲音,依舊望著遠方。
透過玻璃的大門,可以看見外邊圓潤的月亮。
“沒有了,櫻。”
“他說……我的性子不適合知道太多,在這些歲月里,我可以拋下那些過往,好好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櫻笑了笑,也看著那月亮,不知道在想著誰。
“是啊,所以你這些年,做了很多好事嘛。”
“如果景落看的見……也會嬉皮笑臉的和你說聲佩服的吧?”
“呵……還真像他會做的事情。”
“櫻……其實我在想,我們到底更喜歡的,怎麼樣的生活呢……”
“如果悔哥沒有沉睡,或者我們沒有本事做到死而復生這種奇跡,從而被迫接受如今這種不完美的話。”
“會不會對我們來說,這樣的日子已經足夠美好。”
櫻完全理解千劫說的這些,因為這些年來,她也有很多個瞬間覺得,就這樣和妹妹相依為命,過著有些貧苦的日子,也已經很美好了。
可是……她還有無數的夜晚。
夢見他。
“可我們有這個能力,他有這個能力。”
“我們不可能在這里停歇,千劫。”
“我不接受這樣的結局。”
千劫沉默良久,直至那圓月,被渾濁的雲朵遮住,看不清月亮的臉。
“你說得對,過往,怎麼可能這樣容易拋下。”
“悔哥這個人,總是能把別人勸的很好,卻根本就勸不了自己。”
“不,他是根本就不會勸自己。”
櫻補充道。
“算了,想這麼多不適合我。”
“我只要等他醒來,指哪打哪就成。”
“至于現在……”
“稍微彌補一下自己的罪孽吧。”
“你和阿波尼亞都做了很多好事,都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呢。”
“那些被你們救治,收養的孤兒,都很感激你們。”
“誰知道呢……”
兩人不再言語,默契的享受著片刻的寧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