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幾步後停了下來,似乎想到了什麼,可又被他放棄,又繼續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
“祈……你回到你的世界了嗎?還是說,變成了你所形容的那種亡魂,飄蕩在這個世界?”
悔的頭很漲,他覺得自己似乎又欠下了某些〔代價〕,可他不知道具體是什麼,只覺得自己好像到了極限,現在就連最簡單的思考都需要匯聚全部的精力才能勉強做到。
“我要看看……我要知道……我要得到〔真相〕。”
他用兩個拳頭用力的捶著腦袋,可是完全沒有痛覺傳來,只有腦袋上清脆的開裂聲。
頭好昏……視野好模糊……
不行……還要在撐一撐,至少還要看看,她是否回到了故鄉。
空洞的雙眼中似乎有一種情緒襲卷,它的名字是〔堅定〕。
他的眼角猛的開裂,沒有血液流出,也沒有疼痛傳來,在極端的情況下睜開的王瞳,似乎看的更加清晰了。
天空中,的確有著一個人影在飄蕩,悔眼楮眯起,像是在聚焦一般,他與那個人影的距離越來越近,直到他看清了那張陌生的臉。
“不是祈……”
悔此刻的精神狀況已經不足以支撐他思考更多的問題,光是堅持住不徹底淪為一個傻子就已經是唯有他能做到的事情了。
至于那張臉,那個人影究竟是誰,他的大腦保護機制將其自動的隱藏起來了。
“祈……你真的回去了嗎?”
他的瞳孔移動著,將一整片天空掃視,卻再也沒有看見第二個人影。
可是,雖然沒有看見人影,卻看見了,更為恐怖的東西。
在最大化的〔聚焦〕後,天上的太陽,好像變了樣子,它好像……一只眼楮。
“祈,你真的回去了嗎?”
他又一次低語,眼里的空洞愈發深沉,他的身上也出現了更多更深的裂痕。
滋……
一道電流聲閃過,他的大腦好像死機了一瞬,他跌倒在地,視野也隨著平衡喪失而降低。
可是,就是這一次的短路,陰差陽錯的讓他找到了,看到了想看到的東西。
祈果然沒有走,她就在我的面前。
“祈,你看吧,你死不了,只要我還能看見你,你就沒有死……”
他痴笑著,思維愈發的混亂,腦袋里所有的“線”似乎全部搭錯了位置,他真的瘋了,他已經快要忘記自己是誰了……
“因為我要……相信我的眼楮啊。”
未來的悔說過的話語,深根蒂固的存在于他的意識中,他對此堅信不疑。
只是眼前的這個“祈”,她少了些靈動,似乎永遠都只會面無表情的站在這里,他看著她,她也看著他。
“祈,為什麼不說話?我能听到的啊。”
他歪了歪頭,腦袋一點一點,王瞳也不知不覺的關閉了,可眼前的“祈”依舊存在,沒有隨著王瞳隱去而消失。
“你……怎麼了?”
他伸出了手,似乎想要觸踫她。
“阿悔!”
“嘀嗒。”
“愛……愛愛莉……”
眼中已經看不見,卻始終存在的齒輪又一次轉動,只不過這一次,是逆時針。
他的眼角,額頭處,脖子上的〔裂痕〕像是被終止了的〔時間靜止〕,開始了流動,灰色的血液瞬間流出,無止境的疼痛也在這一瞬間連滾帶利的向他涌來。
痛,真的好痛,可是說不上來哪里痛。
好奇怪,我不是應該感覺不到痛的嘛?
“阿悔,你流了好多血。”
一雙手慢慢的環住了悔的脖子,他感覺一個很輕很輕,又很沉很沉的人將重量壓在了自己的背上。
“嗯,愛莉,我好像,真的變成怪物了。”
腦袋里那些被打成結對,混亂的〔線路〕在這一刻被一雙巧手輕輕的解開了,就像解開鞋帶那樣簡單。
可當理智回歸,從那宛若“瘋子”一樣的狀態中抽離後,他就意識到,他好像回不去了。
他似乎意識到了一個讓人驚恐不已的事實。
愛莉希雅,好像離他越來越遠了。
“愛莉,到底什麼是真的?”
他沙啞的聲音道出了無盡的絕望,十一年,從他稍微了解了這個世界以及決心踏上這條路時起,已經整整過去了十一年半。
“為什麼……為什麼我明明有這雙眼楮,還是看不到啊……”
看不見,希望,根本就看不見,哪怕再如何堅信,信念也會被一點點動搖,像是水滴石穿,像是鐵棒磨成針。
背後的人輕輕摸了摸他的頭,可是他卻是不明白這究竟是一種〔安慰〕還是〔勸阻〕。
“我明明沒有看到你,為什麼會確信你就是愛莉呢?”
他近乎是以一種絕望的語氣發出的質疑,而在他說出口的同時,那雙搭在他背後的手也消失不見。
他不明白啊,他真的沒辦法明白啊。
到底是為什麼,每一次他一找到了新的出路,新的希望,就會出現更大的絕望讓一切變得毫無意義。
他一直在不斷的摸索,在黑燈瞎火的世界里追尋真相與希望,他願意為了希望的光芒舍棄一切,做出所有能做到的犧牲,可為什麼,到底是為什麼?
世界是虛假的……
這句話從听到時起就給他帶來了強烈的不安,可他不能動搖,必須堅定自己的意志與信念,因為他知道,悔,是不能夠後悔的。
可他做不到徹底殺死那些不安,他只能不斷的洗腦自己,將這些不安壓在心底最深處,可現在,這些不安,全都像雨後春筍一樣冒出了頭。
你的這雙眼楮,並不是恩賜,而是詛咒。
“我好像明白了一點,的確,這深不見底的深淵,是詛咒啊……”
他收斂了所有的表情,呆呆的看著天空。
太陽,是一只巨大的眼楮,這個世界,到底有多麼的瘋癲?
還是說,瘋的人,只有他自己?
“這也是你們想要讓我放棄的手段嗎?”
“嘀嗒。”
“那我如果偏不呢?”
他的頭不自然的扭動,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空洞的雙眼中卻詭異的流出了〔決絕〕,他的樣子像是瘋子,又不那麼像,這讓他看起來極為驚悚。
無論如何,他不能回頭,哪怕這條路通向深淵,也必須走下去。
因為如果失去了作為底線的希望,那他也就徹底的失去了活著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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