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宮深處的祭壇還殘留著青銅棺震開的余威,雲昊指尖剛修復完最後一道鎮邪符文,地宮入口方向突然傳來急促的靈力波動。
是城防軍傳信的靈訊符,帶著明顯的焦灼感。
“外面如何了?”雲昊眼神一凝,剛將鎮壓旱魃的臨時禁制加固,殿外就響起弟子的急報︰
“城主!城外十里處出現大批黑衣修士,氣息陰冷,已經開始攻打護城大陣了!”
雲昊快步走到地宮入口的石階旁,側耳能听見地面上傳來的隱約震動。
他轉頭看向身側的玄女︰“你出去查探,摸清對方修為和人數,切記不要暴露地宮位置。”
玄女躬身領命,身形如蝶般掠上石階,指尖捏了個斂息訣,瞬間消失在秘道出口。
不過半柱香的功夫,她的身影就重新出現在地宮,臉色比去時凝重許多︰“主人,來者不善!足足五位元嬰修士——三名元嬰初期,為首兩人是元嬰中期,其中一個……是青風老祖!”
“青風老祖?”雲昊眉峰一挑。
當年白蟒娘娘重創他時,明確說過其根基已斷,百年內絕無恢復元嬰戰力的可能。
如今對方不僅現身,還帶著魔骨門的人過來,要麼是魔骨門有逆天丹藥幫他強行恢復,要麼就是他被魔骨門以某種手段脅迫,不得不帶路尋找能量之地。
“他們現在在哪?”
“已到破了護城大陣,正和我們留守的城防軍對峙。”玄女語速極快︰“城防軍多是築基修士少有金丹修士,根本攔不住,對方似乎在故意拖延,像是在等我們主動現身。”
雲昊走到祭壇邊,看著懸浮的青銅棺,棺身縫隙里的尸氣正隨著外界的靈力波動微微翻涌。
青風老祖既然敢帶魔骨門來,必然已經把祭壇和旱魃的事泄露了——與其等他們慢慢搜尋找到地宮,不如主動設局。
對玄女沉吟道︰“傳我命令,讓城防軍撤回來,不必抵擋,你們出去和他們周旋,不用硬拼,只需要適當示弱,把他們引到這地宮祭壇來。”
“引到這里?”玄女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主人是想借……旱魃之力?”
“青風老祖既然把底牌亮給了魔骨門,這口棺材里的東西,他們遲早會盯上。”雲昊眼中閃過一絲果決︰“與其被動防守,不如讓他們親手破封。
魔骨門的元嬰再多,也未必扛得住萬年旱魃的凶性。”
玄女還是有些擔憂︰“可旱魃一旦失控,我們也會有危險。”
“我自有準備。”雲昊抬手︰“我會在祭壇四周布下了陣法,等他們踏入陣中破封,我就啟動陣法困住他們。”
雲昊還有後半句沒說出來,那便是還有控妖文和寶瓶空間,真到失控時,未必不能鎮壓。”
這是一場豪賭,但眼下魔骨門五大元嬰壓境,硬拼絕無勝算,借旱魃之手殺元嬰,是最險也最有效的辦法。
玄女不再多言,帶上所有人轉身再次掠出秘道。
雲昊則立刻行動起來,從儲物袋中取出數百枚下品靈石,按照八卦方位埋在祭壇四周的地磚下。
指尖掐訣,靈力注入靈石,淡金色的陣紋如同活過來的藤蔓,順著地磚縫隙蔓延,很快就在祭壇周圍織成一張無形的陣法大網。
這混元陣紋主困殺,以他現在的修為,一旦啟動,能將元嬰修士的靈力最少能禁錮三成。
已經足夠。
他又在青銅棺四角各刻畫控妖文符,作為第二道後手,符文隱入棺身,與里面旱魃的氣息形成微弱的牽引。
做完這一切,雲昊退到祭壇邊緣,靜靜等候。
沒過多久,地宮入口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玄女的身影踉蹌著沖進來,身後五道強橫的氣息如影隨形,帶著碾壓性的威壓,將地宮的空氣都壓得凝滯起來。
“就是這里!青風老祖說的能量之地,就在這祭壇里!”一道粗啞的聲音響起,正是魔骨門為首的元嬰中期修士,他目光掃過祭壇上的青銅棺,眼中滿是貪婪。
雲昊沒有絲毫猶豫,指尖對著玄女一點,一道柔和的靈力將她包裹,瞬間收入寶瓶空間。
他不能讓玄女留在外面,萬一旱魃失控,第一個遭殃的就是她。
幾乎在玄女消失的同時,五道身影已經沖到祭壇前。
為首的青風老祖看著青銅棺,臉上露出陰惻惻的笑︰“雲昊,你以為躲在這里就安全了?今日魔骨門的諸位長老在此,你們都得死!”
他身邊的魔骨門元嬰中期修士抬手一揮,一道黑色魔氣朝著青銅棺砸去︰“別跟他廢話!先破了這棺材,取了里面的寶物再說!”
雲昊和玄女躲在寶瓶空間冷眼旁觀,也听到了青風老祖的說話,他知道這個老家伙在炸自己是不是埋伏在祭壇。
但他這會兒可不會出去。
看著那道魔氣砸在青銅棺的鎮邪符文上,發出“滋滋”的腐蝕聲,符文的金光瞬間黯淡下去——魔骨門的人,果然開始親手破封了。
……
地宮深處的空氣凝滯如鐵,潮濕的石壁上凝結著豆大的水珠,水珠順著壁面蜿蜒的裂痕緩緩滑落。
每一滴墜落都在空曠的地宮中濺起清晰的回響,與祭壇頂端青銅棺的細微震顫交織成令人心悸的節奏。
三丈高的祭壇,歷經萬年歲月侵蝕,表面已蒙上一層厚重的暗黃色包漿,包漿下的鎮邪符文如蛛網般密布,泛著若有若無的暗紅微光,像是凝固的血痕在隨著地宮的呼吸緩緩起伏。
縫隙里積滿深綠色的青苔,幾縷干枯的藤蔓從甲冑關節處鑽出,如同蒼老的皺紋。
偶爾閃過一絲冷冽的金屬光澤,仿佛在無聲訴說著當年鎮壓旱魃的慘烈過往。
陰寒氣息中散發出微弱的冷光,將五大元嬰修士的身影拉得丈余頎長,投在斑駁的石壁上如同扭曲的鬼影,隨著修士們的動作不斷晃動。
祭壇中央,青銅棺棺身布滿猙獰的紋路,紋路凹槽中積著黑色的污垢,泛著青黑色的銅綠,像是凝固的血痂。
棺身與棺蓋的縫隙中,絲絲縷縷的灰黑色尸氣不斷滲出,尸氣貼著祭壇台面緩緩蔓延。
所過之處,台面上的塵埃瞬間化為焦黑粉末,連空氣都仿佛被染上了腐朽的腥氣,吸入一口便讓人喉嚨發緊,神魂都跟著發涼。
魔骨門為首的元嬰中期長老骨閻上前一步,粗糙的手掌撫過棺身饕餮紋,他掌心縈繞著濃郁的黑色魔焰,火焰觸踫到尸氣的瞬間,發出“滋滋”的灼燒聲,尸氣被魔焰煉化,升騰起一縷縷灰白色的煙霧。
骨閻身材魁梧,身著玄色勁裝,領口袖口繡著暗金色的骷髏紋路,臉上橫亙著一道從眉骨延伸到下頜的疤痕,眼神陰鷙如鷹,掃過青銅棺時,眼中滿是毫不掩飾的貪婪。
他身後的三名元嬰初期長老分立三方,形成合圍之勢。
左側的長老手持一柄黑色短匕,匕首尖端泛著幽藍的毒光,他不時用匕首挑動地面的積灰,目光警惕地掃過地宮四周的陰暗角落。
右側的長老則祭出一面黑色龜甲盾,盾面上刻著密密麻麻的魔紋,盾沿垂著幾串黑色鈴鐺,風吹過鈴鐺卻紋絲不動,顯然被法術禁錮。
中間的長老雙手結印,指尖繚繞著黑色霧氣,霧氣中隱約有虛影穿梭,他靴底踏過積灰的地磚,留下一串清晰的腳印,每一步都讓地面微微震動。
驚起祭壇角落蟄伏的幾只通體漆黑的陰蟲,陰蟲倉皇地鑽進石縫,卻被他指尖彈出的一縷黑霧追上,瞬間化為一灘黑水。
青風老祖裹著一件寬大的黑色斗篷,斗篷邊緣磨損嚴重,露出里面破損的青色道袍。
他臉色蒼白如紙,嘴唇毫無血色,嘴角不時溢出一絲黑血,黑血滴落在地,瞬間將地磚腐蝕出細小的坑洞,顯然舊傷未愈。
望著青銅棺的眼神里滿是復雜,既有復仇的快意,又藏著難以掩飾的忌憚,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
“骨閻長老放心,當年我偶然發現此地時,曾潛入地宮探查,親眼見過棺內旱魃散發出的陰煞之氣,絕非虛言。
只是……方才追剿玄女時,那丫頭刻意將我們引到此地,卻在踏入地宮後突然消失不見,雲昊那小子也始終蹤跡全無,這太過反常,恐有詐。”
“詐?”骨閻嗤笑一聲,黑色魔焰在掌心翻騰得更盛,火焰中隱約有怨魂在嘶吼︰“不過是兩個金丹小輩,一個靠著機緣得了些實力,一個只會耍些小聰明,就算布下陷阱又能如何?
我魔骨門掌控無雙傀儡的秘術傳承,宗門祖師曾親手擒獲三具旱魃煉制傀儡,只要破開封印,管他是什麼凶物,都得乖乖淪為我魔骨門的戰力傀儡!”
他側身讓開位置,對另外四名元嬰修士沉聲道︰“動手!別浪費時間!聯手破了這祭壇符文,取出旱魃獻給門主,到時候宗主定會論功行賞,讓我們每人都能得到一枚‘化魔丹’!”
“化魔丹!”三名元嬰初期長老眼中瞬間閃過狂熱的光芒,化魔丹是魔骨門至寶,能助元嬰修士突破境界壁壘,他們卡在初期多年,早已對這枚丹藥垂涎三尺。
青風老祖也微微動容,他舊傷難治,若能得到化魔丹,或許能徹底修復傷勢,甚至有望突破元嬰後期,到時候再找雲昊和白蟒娘娘報仇,便多了幾分把握。
話音未落,五人同時祭出本命法器。
骨屠手中的黑色魔幡“唰”地展開,幡面足有丈許寬,上面用鮮血繪制著密密麻麻的魔紋,無數怨魂虛影在幡面上嘶吼掙扎,隨著骨屠靈力催動,怨魂們如同潮水般從幡面沖出,張牙舞爪地撲向祭壇上的鎮邪符文。
青風老祖雖傷勢未愈,也咬牙祭出本命劍,劍身通體青黑,布滿裂紋,劍光帶著斑駁的血色,如同垂死的毒蛇,精準地斬向符文最薄弱的西北角。
左側持匕長老將短匕擲向空中,匕首瞬間化作一道幽藍毒霧,毒霧中無數細小的毒針凝聚成型,射向祭壇玉柱。
右側持盾長老則將龜甲盾擋在身前,盾面上的魔紋亮起,黑色鈴鐺突然發出刺耳的聲響,聲波如同實質般撞向青銅棺。
中間結印長老雙手一合,指尖黑霧匯聚成一尊丈高的猙獰骷髏頭,骷髏頭眼眶中跳動著綠色鬼火,張開巨口咬向祭壇頂層的星圖圓盤。
“轟隆——”五件法器同時撞上祭壇符文與青銅棺,震耳欲聾的巨響在地宮中回蕩,石壁上的水珠成片墜落,形成一道道細小的水流。
祭壇上的暗紅符文驟然亮起,如同活過來一般,在玉質表面流動游走,與黑色魔焰、幽藍毒霧、血色劍光交織成詭異的光網。
符文被魔功侵蝕的地方,發出“滋滋”的腐蝕聲,暗紅微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原本流轉的符文漸漸變得僵硬,像是失去了生機。
青銅棺的震顫越來越劇烈,棺蓋與棺身踫撞發出“砰砰”的巨響,如同驚雷在耳邊炸響,震得地宮內的積灰簌簌落下,連穹頂的星紋雕刻都開始剝落碎石,幾塊拳頭大的石塊砸在地面,濺起一片塵埃。
棺身縫隙中涌出的尸氣越來越濃,淡灰色的霧氣在祭壇周圍盤旋凝聚,漸漸形成一個個模糊的鬼影形狀,鬼影們張牙舞爪,卻被符文的余威壓制,無法遠離祭壇半步。
地宮溫度驟降,原本潮濕的空氣瞬間變得冰冷刺骨,連修士們周身的靈力護罩都凝結出一層薄霜。
青風老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臉色愈發蒼白,他下意識地裹緊斗篷,目光死死盯著青銅棺,心中卻升起一絲不安。
這旱魃的氣息,似乎比他當年探查時更強了數倍。躲在寶瓶空間中的雲昊,透過空間縫隙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寶瓶空間內,此刻他站在空間,眼前如同隔著一層透明的水幕,能清晰看到外界的每一處細節。
能看到骨閻臉上得意的獰笑,能看到三名魔骨門長老眼中的狂熱,也能看到青風老祖強裝鎮定下的不安。
能感受到符文被破壞時,祭壇散發出的微弱悲鳴,能嗅到尸氣中那股令人作嘔的腐朽腥氣。
更能察覺到青銅棺內那股越來越強的凶戾氣息,如同沉睡萬年的巨獸即將甦醒。
雲昊指尖捻著一枚聚靈銘文,銘文泛著淡金色的微光,與他體內的天罡本源之力隱隱呼應。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心中暗道︰“掌控旱魃?煉制成傀儡?真是好大的口氣。
魔骨門的秘術或許能對付尋常旱魃,可這具被鎮壓萬年、吸收了靈脈之眼陰煞的古旱魃,又豈是你們能掌控的?
等你們把這尊凶神放出來,就知道誰才是最後的贏家。”
寶瓶空間內,玄女站在雲昊身側,雙手緊緊攥著劍柄,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她一身青衣早已被地宮的陰寒氣息染得發涼,目光緊緊盯著外界,看到魔骨門修士的法器不斷破壞祭壇符文,青銅棺的震顫越來越劇烈,她忍不住低聲道︰
“主人,他們快要破開封印了,這旱魃的氣息太過恐怖,若是真被放出來,我們能控制住嗎?”
雲昊側頭看了她一眼,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信心︰“放心,我布下的混元陣紋能暫時困住它,再加上神魔之骨與天罡本源的克制,就算不能完全掌控,也能引導它的攻擊方向,更何況……”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青銅棺上︰“魔骨門的人越是自信,就越容易栽在這自信上。”
話音剛落,外界突然傳來一聲巨響。
只見骨屠的魔幡全力催動,無數怨魂瘋狂啃咬著祭壇頂層的玉柱,其中一根玉柱不堪重負,“ 嚓”一聲斷裂,頂端的青銅圓盤墜落在地,摔得粉碎。
圓盤破碎的瞬間,祭壇上的符文光芒驟然黯淡了大半,青銅棺猛地一震,棺蓋被一股巨力頂開一條兩指寬的縫隙。
縫隙中涌出的尸氣瞬間變得濃郁十倍,淡灰色的霧氣中隱約浮現出一只青黑色的手掌,手掌指甲烏黑尖銳,長達半尺,指甲尖端泛著金屬般的光澤,只是輕輕一撐,棺蓋又被頂開了些許。
地宮內的溫度再次驟降,石壁上的水珠瞬間凝結成冰,連修士們的靈力護罩都開始出現裂痕。
青風老祖臉色慘白,下意識地後退一步,聲音帶著顫抖︰“不……不可能!這旱魃的力量怎麼會這麼強?當年我看到它時,明明只是沉睡的狀態!”
骨閻卻絲毫不在意,反而更加興奮,魔幡揮舞得更急︰“越強越好!這樣煉成的傀儡才更具戰力!
再加把勁!封印馬上就要破了!只要抓住旱魃,雲妖城不過是囊中之物,到時候整個東域邊緣都是我魔骨門的地盤!”
他絲毫沒有察覺,祭壇四周的地磚下,雲昊先前刻畫的混元陣紋,正隨著尸氣的涌動和玉柱的斷裂,悄悄亮起一絲淡金色的微光。
陣紋如同蟄伏的獵手,沿著地磚縫隙緩緩蔓延,將整個祭壇籠罩其中,只待封印破碎、旱魃出世的瞬間,便會爆發出最強的力量。
三名元嬰初期長老也被即將到手的化魔丹沖昏了頭腦,紛紛催動全力,黑色魔印、幽藍毒針、血色劍光不斷轟擊著祭壇,符文的光芒越來越弱。
青銅棺的棺蓋已經被頂開了半尺寬的縫隙,里面傳來旱魃低沉的咆哮,如同遠古巨獸從沉睡中甦醒,帶著足以撕裂靈魂的凶戾,在地宮中久久回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