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夜
油燈的光暈在桌面上晃悠,映得每個人臉上都暖融融的。鏡頭先給到面部特寫,呂子喬和陳美嘉四目相對,眼里像是含著星光,滿是化不開的柔情。
“你吃吧,忙了一天,也該補補了。” 呂子喬的聲音放得軟軟的,筷子夾著個油光 亮的雞腿,往美嘉碗里送。
“不,還是你吃。” 陳美嘉把碗往旁邊挪了挪,眼神里帶著心疼,“整天算賬很費腦子的,得補補。”
鏡頭緩緩下移,兩人的筷子同時夾著那只雞腿,你往我碗里推,我往你盤里送,力道不大,卻誰也不肯松手,雞腿上的油汁滴在桌上,暈開一小片黃漬。
旁邊的胡一菲、曾小賢和關谷神奇看得直咽口水,曾小賢的喉結上下滾動,關谷的手在桌下攥成了拳頭,胡一菲的眼楮瞪得溜圓,死死盯著那只雞腿。
“你不吃我吃。” 曾小賢實在忍不住了,伸手就去搶,筷子剛踫到雞腿,就被陳美嘉 “啪” 地一下打落在地,“干啥呀這是?” 他捂著被打紅的手背,一臉委屈。
“想吃自己做去。” 陳美嘉瞪了他一眼,又轉向子喬,語氣瞬間軟下來,“呂先生,您倒是吃呀!”
“我已經飽啦,還是陳小姐吃。” 子喬把雞腿又往她那邊送了送,臉上帶著靦腆的笑。
兩人同時開口︰“你吃好了!你吃你吃……” 聲音疊在一起,像首不成調的歌。
“吃吃吃,你倆這麼推來讓去,一頓飯下來,我才吃了半根筍子。” 胡一菲把筷子往桌上一拍,銀釵隨著動作叮當作響,“還是您一不留神掉地上的,撿起來吹了吹才吃的。”
“我跟老白加起來才扒了半碗飯,臨了連口醬油湯都沒喝上。” 關谷神奇委屈地說,肚子 “咕嚕” 叫了一聲,在安靜的大堂里格外響亮。
“你們不啃過豬蹄嗎?” 陳美嘉挑眉,夾起雞腿又要往子喬碗里送。
“那是前天!” 曾小賢急了,“要沒那倆豬蹄墊著,我現在已經陣亡了!” 他拍著胸脯,做出虛弱的樣子。
“你千萬不能死,你要是死了,誰幫我照顧小貝?” 胡一菲突然捂住胸口,眉頭皺成個疙瘩。
“哎你這話啥意思啊?” 曾小賢警惕地看著她,“咒我呢?”
“我怕是不行了,再這麼餓下去,遲早得先走一步。” 胡一菲摸著肚子,眼神里滿是絕望,聲音都帶了哭腔。
“掌櫃的,您不能走!” 曾小賢 “噗通” 一聲撲過去,抓住她的手,“這副擔子實在太重,我怕我挑不起呀!店里的賬我算不清,小貝的功課我教不了,關谷做的菜我也嘗不出咸淡……”
“可不是咋的,開飯店的被活活餓死,說出去誰信吶?” 關谷神奇也跟著撲上來,三個人手拉手,哭得涕泗橫流。
“蒼天有眼,他一定會理解我的。” 胡一菲抹了把眼淚,抽抽噎噎地說,“你倆千萬記著,幫我在棺材里放倆窩頭,咸菜,還有我最愛吃的白切羊肉,要帶皮的那種。”
“那東西吃多了可上火。” 關谷神奇一邊哭一邊說,“您放心,我會用羊肉把棺材添滿,要作料不要?孜然還是辣椒面?”
“最好是沙茶醬,要重辣的。” 胡一菲閉著眼楮,像是在暢想,“就把我的尸首泡在里頭,我一邊死,一邊吃,一邊吃,一邊死,下輩子寧可當豬,也不能做個餓死鬼喲……”
“掌櫃的……” 曾小賢和關谷神奇哭得更凶了,三個人抱在一起,肩膀一抽一抽的,活像三只被雨淋濕的鵪鶉。
“我們這是招誰惹誰了?咋會落到這個下場?” 胡一菲仰天長嘆,眼淚鼻涕糊了一臉。
“不就是分個手嘛,有啥了不起的?至于這麼劍拔弩張的嗎?” 曾小賢擦了把臉,憤憤地說。
“誰劍拔弩張啦?” 陳美嘉不服氣地反駁,手里的雞腿還在和子喬互相推讓。
“我倆這叫作相敬如賓,相親相愛。” 呂子喬趕緊解釋,又補充了一句,“友愛的愛,陳小姐請!”
“呂先生請……” 陳美嘉微微欠身,眼角的余光瞥見另外三個人擠眉弄眼,交換著神秘的眼神。
“動手!” 曾小賢突然喊了一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搶過那只雞腿,轉身就往門口跑,跑到門口還不忘唱起來,“等你等到我心痛,等你等到沒有夢……”
“既是如此,這餐飯便提前結束了吧,呂先生請。” 陳美嘉看著空蕩蕩的筷子,愣了一下,隨即站起身。“陳小姐先請。” 呂子喬也跟著站起來,兩人互相作揖,客客氣氣地往後院走,留下滿地狼藉。
“好一條風姿綽約美艷動人的肥雞腿呀……” 曾小賢正拿著雞腿得意地啃,身後突然閃出來一個大胡子老丐,頭發像雜草,臉上全是泥污,手里還拄著根破竹竿。
“啊……” 胡一菲和關谷神奇嚇得同時尖叫,往後縮了縮。
老丐看都沒看他們,“呸” 地往雞腿上吐了口唾沫,眼神直勾勾地盯著雞腿。
“我我…… 我跟你拼啦!” 曾小賢氣得眼楮都紅了,舉著雞腿就沖了上去。
兩人扭打在一起,桌子被撞得 “吱呀” 響,碗碟碎了一地。胡一菲想站起來拉架,剛起身就一陣暈眩,又 “撲通” 坐回椅子上。
“踢他踢他,打他打他,啃他啃他……” 關谷神奇在一旁加油助威,喊到一半突然改口,“我說雞腿!”“都已經這樣了,你啃一個試試?” 曾小賢被老丐按在地上,還不忘回嘴,臉上沾了不少灰塵。
老丐突然停手,搶過雞腿閃到一旁,大口大口地啃起來。曾小賢愣在原地,看著老丐的側臉,突然覺得有點眼熟。
“算了算了,隨它去吧,這就是命啊……” 胡一菲捂著臉嘆氣,突然發現曾小賢直勾勾地盯著老丐,“咋咧這是?小賢?”
“您還是親自出來看看吧。” 曾小賢的聲音有點發顫。
胡一菲扶著桌子站起來,走到門口,眯著眼仔細看了看,突然大驚失色︰“張張張捕頭?”
老丐渾身一震,叼著半只雞腿,惶然四顧,看看眾人,又跑到門口抬頭看看 “同福客棧” 的招牌,突然放聲大哭︰“我終于到家啦,嗚……” 哭聲震天,把屋檐下的燈籠都震得晃了晃。
大堂,夜
桌上重新擺滿了飯菜,紅燒肉、炖雞湯、炒青菜…… 熱氣騰騰的,香氣彌漫了整個大堂。張凌坐在桌旁,兩手抓著個肘子使勁啃,胡子上沾滿了菜湯,衣服上也濺了不少油星子。
“哎呀你慢點吃,沒人跟你搶。” 胡一菲一邊給他遞紙巾,一邊心疼地看著那盤肘子 —— 那可是她特意留著當宵夜的。
“放心,這點東西還噎不著我。” 張凌含糊不清地說,又夾起塊紅燒肉塞進嘴里。
“我是叫你給我留點兒。” 胡一菲伸手想去夾塊肉,被張凌一把打開。
“喔……” 張凌啃完肘子,把骨頭往桌上一扔,遞過一根光禿禿的骨棒,“要不你先啃著?”
“肉都沒了,還啃啥呀?” 曾小賢翻了個白眼,肚子又 “咕嚕” 叫了一聲。
“這你就不懂啦。” 張凌神秘兮兮地說,“把這骨棒拿出去,用門一夾,流的湯兒,那叫一個香……”
“你也不嫌惡心啊?” 胡一菲皺著眉,往後退了退。
“等你落了難,全得靠這個保命。” 張凌嘆了口氣,又喝了一大口雞湯,湯順著嘴角流進脖子里。
“你不是到京城辦事去了麼?咋會落難?” 胡一菲好奇地問,終于夾到塊青菜塞進嘴里。
“別提了。” 張凌放下碗,抹了把嘴,“上回衙門被錦衣衛踩塌了,婁知縣派我到兵部要銀子,沒成想,到了京城,我連兵部大門都沒進去,就叫人給轟出來了,說我穿得太寒酸,不像公差。”
“那也不至于弄成這樣啊?” 曾小賢不解,“你身上不是帶了盤纏嗎?”
“世道艱難吶。” 張凌嘆了口氣,“我剛出京城,還沒到小湯山,就被山賊搶了。” 他湊近曾小賢,壓低聲音,“連身衣裳都沒給我留,我這身還是在破廟里撿的。”
關谷神奇突然湊過來︰“那你現在這身是哪來的?看著挺合身啊。”
“呃……” 張凌眼神閃爍,趕緊夾了塊肉塞進嘴里,“還有吃的沒有?我感覺還能再吃三碗飯。”
“你還沒吃飽呢?” 胡一菲瞪大了眼,這已經是他吃的第三碗飯了。
“飽是飽了,但還得預備點,省得晚上餓。” 張凌說著,伸手就要去拿桌上的饅頭。
“那行,您先等著,我這就給你做去。” 關谷神奇說著,轉身往後院走,心里卻在嘀咕︰再這麼吃下去,店里的存糧怕是撐不過三天了。
“我也去。” 曾小賢和胡一菲異口同聲地說,跟在關谷身後往後院走 —— 其實是想商量怎麼才能讓張凌少吃點。
張凌見他們都走了,趕緊抓起兩個饅頭,在盤子里沾了點雞湯,狼吞虎咽地吃起來,嘴角還沾著點饅頭屑。“嘿,那麼油的東西,兄弟也敢吃?” 小米突然出現在門口,背著個破麻袋,手里拄著根打狗棒。
“油多了解餓。” 張凌頭也沒抬,又抓起個包子,“誰是你兄弟?”
“四海之內皆兄弟!” 小米大搖大擺地走進來,往桌邊一坐。
“九州方圓…… 好幾百里,對得好象不太工整啊?” 張凌皺著眉,嘴里還嚼著包子。
“別裝了,既然是丐幫的兄弟,為啥不肯承認?” 小米突然湊近他,壓低聲音說。
“誰說我是丐幫的?” 張凌趕緊否認,手往桌子底下藏了藏 —— 那里還放著他剛撿的半塊餅。
“那個破口袋可是你的?” 小米指著牆角一個打著補丁的麻袋,那是張凌一路乞討用的。
“不是,不知道哪兒來的!” 張凌一腳把麻袋踢到一邊,眼神躲閃。
“那好吧,明兒我發個信兒,叫葛長老來處理這事吧。” 小米故意拉長聲音,作勢要往外走。
“別別別,我又沒犯事,叫他來干啥呀?” 張凌趕緊拉住他,一臉討好的笑。
“承認啦?” 小米挑眉。
“不許說出去啊!” 張凌湊到他耳邊,小聲說,“傳出去我這捕頭就沒法當了。”
“那得看你怎麼表現了。” 小米伸出手,“你幾袋?”
“我這個,應該算半袋吧?” 張凌撓撓頭,有點不好意思,“剛入行,不太懂規矩。”
“哈哈,我四袋,比你們頭兒還高好幾袋吶!” 小米得意地拍著胸脯,“以後可得听我的。”
“那您以後可得多提拔…… 咳,多照應著點兒。” 張凌陪著笑,把盤子里最後一個包子往小米面前推了推。
“沒問題。” 小米拿起包子咬了一大口,突然看見張凌也想坐下,“你干嗎?”
“吃飯吶。” 張凌指了指桌上的菜。
“你不是吃過了嗎?” 小米瞪著他。
“吃過了…… 就不吃了唄,您慢吃啊。” 張凌咽了口唾沫,往後退了退,靠在牆上,看著小米吃東西,眼楮都直了。
小米吃得津津有味,張凌在一旁不停地咽口水,曾小賢他們從後院出來,看到這一幕,都面面相覷,不知道該說啥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