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火卻在電光火石間詭異地側身。
他的側身方式極為奇特,並非向旁閃避,亦非斜向後退拉開距離,而是斜著向前欺近,身體前沖的剎那,他那堅硬的膝蓋已如巨大的攻城鋼錘,挾著風雷之聲,凶狠地撞向對方胸膛。
光頭男人早有防備,阿火撞來的瞬間,他已繃緊全身肌肉做好了防御姿態,身體悍然迎上這一擊。
“砰!”
一聲沉悶得令人心悸的肢體對撞巨響炸開。
巨大的沖擊力下,即便前沖的光頭男人也被震得踉蹌後退兩步。
阿火鼻腔中發出一聲冷哼,身形穩如山岳,非但寸步不退,反而向前大跨一步,一記重拳以更恐怖的速度轟出。
這出拳之快,不知比光頭男人迅猛了多少倍。
他們所有的攻防轉換,其實只在常人眨眼的瞬息之間完成。
就連站在旁邊的汪海,也根本來不及看清任何動作,只能徒勞地瞪大雙眼,驚愕地張著嘴,呆望著眼前的一切。
他甚至腦海中都未及閃過任何念頭,台上兩人已在他眼皮底下完成了數次驚心動魄的交鋒!
光頭男人別無選擇,只能咬牙再次揮拳迎向阿火的攻擊。
又一次毫無花哨的硬撼。
沒有高端的閃避,沒有靈巧的游走,只有最原始、最野蠻的本能對轟!這一刻,光頭男人仿佛被阿火強行拖入了一個唯有力量與意志踫撞的角斗場。
一拳,又一拳。
每一次硬撼,光頭男人便被震退。
起初是兩步,接著是三步,再是四步……最後,他整個人如同斷線風箏般被狠狠震飛出去。
而台上的阿火,氣息卻絲毫不見紊亂,攻勢更無半點衰減。
兩人快如鬼魅的身影在台上拉出道道殘影,令人眼花繚亂。
那閃電般的動作中,旁人根本無法看清他們是如何格擋、如何反擊的。
汪海是最為迷茫的一個,他雖看不清招式,卻能清晰地感受到台上不斷擴散開來的、因巨力踫撞而產生的震蕩音波,以及那股令人窒息的凜冽壓迫感。
他從未見過如此凶險的戰斗,從未感受過如此高強度的對抗,更未目睹過如此快如奔雷的搏殺。
他雖目不能及,但身體卻能真切地感受到那恐怖的威壓。
此時此刻, 他才無比清晰地認識到自己曾經的認知是多麼淺薄可笑。
此時此刻,他才真正明白,方才光頭男人說要二十秒取他性命的話,已是放了天大的水。
若換作是他自己站上這台面……他從未想過自己能撐到二十秒。
但其實,他此刻也高估了光頭男人——畢竟光頭男人是被阿火那攀升到頂點的死亡氣勢徹底激發了潛能,是在他一生中戰意最為巔峰的狀態下進行的搏殺。
這與平日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
人在絕境下爆發出的潛力,絕對是平時的數倍之多。
阿火的身影依舊模糊難辨。
汪海只听得“ 嚓”一聲令人牙酸的脆響——那是骨頭碎裂的聲音。
緊接著,他便看到光頭男人的身軀如同被巨炮轟中,猛地倒飛出去,重重砸在擂台邊緣的立柱上,發出一聲悶響後,又狠狠彈落台下。
一張椅子被砸得粉碎。
光頭男人“噗”地一聲,噴出一大口滾燙的鮮血。
直到這時,汪海才看清,光頭男人的右臂已徹底扭曲變形,軟塌塌地垂在肩下,不知是斷了還是粉碎了。
他的左手勉強支撐著身體,雙腿劇烈地顫抖著。吐完那口熱血,他才艱難地抬起頭,望向台上巍然不動的阿火。
阿火的呼吸很奇怪,並非急促,而是帶著一種神秘而規律的節奏。
他俯視著台下狼狽不堪的對手,聲音冰冷︰“這世上,我只不敢與一人對轟。你顯然不在此列。”
阿火心中所念之人,自然只有阿斌。
即便當初與阿斌對戰,他也從未動過與對方硬踫硬的念頭。
在所有兄弟心中,包括阿火在內,阿斌從來就不是一個“人”——那家伙是個徹頭徹尾的怪物!他的身體強度究竟強到何種地步?
無人知曉。
此時的六爺, 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艱難地咽下一口唾沫。
他從未意識到事態竟已嚴重到如此地步。
能有這般恐怖身手的人,絕不可能是混跡地下世界的尋常角色。
這樣的人,一般的江湖勢力怎麼可能驅使、讓他們效忠?
他們中的大多數,應該存在于國家機器中,存在于那些神秘莫測的特殊部門。
如今這樣的人出現在此地,事態之嚴重,絕非他之前所能想象。
光頭男人的呼吸已徹底紊亂,此刻的他,再無絲毫戰斗力可言。
他拼盡全力,才勉強穩住搖搖欲墜的身軀,讓自己不至于在這恐怖沖擊帶來的劇痛中徹底昏厥過去。
他用顫抖得不成樣子的聲音嘶聲問道︰“你……你到底是誰?”
“輸家沒有資格發問。”阿火的聲音不帶一絲溫度︰“留你一命,只因念你練就這身武藝不易。收起你那些無謂的心思吧。”
說完,阿火再也不看他一眼,冰冷的目光如利刃般轉向台下的六爺。
“你下來,還是我上去?”
這簡短的話語,每一個字都浸透著凜冽的殺機。
即便強如六爺,此刻也清晰地感受到了這股殺意幾乎凝成實質的沉重壓迫。
此刻,六爺才猛然想起對方之前說過的話——他可以將這里的所有人殺死。
這種話,從這個男人口中說出,絕非玩笑。
他絕對殺過無數的人。
那臨身刺骨的殺意,絕非靠口頭說說就能養成的氣息,那是真正從尸山血海中爬出來的人,是常年游走于生死邊緣、與血肉為伴的修羅,才可能擁有的恐怖壓迫感。
這不是尋常的殺手,也不是普通的打手,他是收割性命的獵手。
直到這一刻, 六爺才深深地、沉重地吸了一口氣。
他慢慢地站起身來,沒有再說一句多余的話。
他的行動本身,便是最清晰的回答。
他一步一步,緩慢而沉重地向著台下走去。
曾經環繞著他的盛氣凌人、眼中滿溢的自信、以及源自身份的驕傲與傲氣,此刻蕩然無存。
心中只剩下翻騰不休的巨大疑惑和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實在想不通,自己究竟在何時,招惹上了如此恐怖的存在?
阿火見六爺走了下來,也沒有說話,只是微微活動了一下身體,骨節發出細微的 噠聲。
他心中明了,今天的架怕是打不成了——台上走下來的這個家伙,氣勢明顯還不如地上那個重傷的光頭男人。
但六爺的心思飛轉如電︰既然對方是沖著自己來談判的,那麼即便剛才發生了沖突,也尚未徹底撕破臉皮,說明事情還有斡旋的余地。
這麼一想,他緊繃的心弦略微松弛,心態也隨之好轉了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