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蘭被關進慎刑司,皇帝到底要面子,只提了誣陷嬪妃的罪名,屏退堂官,只讓進保、毓瑚和一眾精奇嬤嬤審著。
    海蘭是二進宮,先前的罪名還是誣陷皇後和妃嬪,且是證據確鑿,用了刑罰還咬死不招的,這些精奇嬤嬤都存了十二分的小心。
    但海蘭被拖進慎刑司時已經是半昏不醒,剛被關進牢房便徹底昏了過去,發起燒來。
    根據《大清律例》,治罪中途患病者,原解即報明所在官司親身驗明出具印結即著該地方官留養醫治,隨行親屬病者亦準存留候病痊起解,仍將患病日期報部,如不行留養,致有病故,及受賄囑托捏病遲延者,該官員交部議處。
    精奇嬤嬤雖然不是堂官,但在慎刑司也是混久了的,多少懂點大清律,再加上當年崔嬤嬤的前車之鑒,更教她們懂得謹守法度。
    于是便按律將此事上報,讓上面派名太醫過來先醫治再說。
    如今太醫院中,醫術最精者為黃、包二人,但他們都忙著研究痘疫藥方,抽不開身。江與彬醫術稍差,且更擅長婦科,因此不參與藥方的研制,且他當年為海蘭接生,所以派了他來。
    他診了脈,又看看海蘭帶著淤痕的足底,得出結論︰“這是足心的涌泉穴受了棍子重擊,才會如此虛弱。涌泉穴乃腎經首穴,又是腎經與心經交接的要害,此穴一旦受損,等于腎經和心經同時受損,便會有暈眩焦躁、頭痛心悸等癥並發,加之她之前便有下紅之癥,又挨了那麼多板子,精血流失,便如鮮花失去滋養,會慢慢枯萎。如今又受寒,情形險之又險。”引用自原作)
    精奇嬤嬤道︰“那便不能問,更別提用刑了。只能將此事上報到御前和皇後娘娘處了。”
    皇帝听到精奇嬤嬤與江與彬的回報,又有皇後“慎刑明德”的勸諫,陷入沉思。
    他自上次從甘露寺回來,發現那些捧如懿臭腳的“人”的確可能為如懿所害,這才打定主意,要用個驅虎吞狼,借刀殺人的計策,先讓如懿弄死海蘭這個最大幫凶,再慢慢令他們自殺自滅。
    他現在已經咂摸出味來,別看江與彬說得多嚴重,好像海蘭馬上要不行了,其實真要把海蘭殺滅,只有靠如懿那邊來進行致命一擊。
    他想了想,同意了皇後的建議,先讓太醫給海蘭治病用藥,又讓皇後離開,把如懿宣了過來。
    如懿一如既往地眨眼嘟嘴,似乎有無限委屈︰“哪有女子天生愛當妾,願意與其他女子共享一個夫君?海蘭是可憐,可是,她不該錯了主意。”
    皇帝立刻深沉道︰“朕也沒想到,朕寵過的人竟不配為人!只是此事,事關皇家私隱,終究不宜張揚,所以朕,也只能把此事掩蓋下去。此事,連皇後那邊都不能透露,這是朕對你的信任。”
    如懿斜著眼楮看他,嘴角勾了一下,轉身走了。
    午後的風夾雜著雪粒子,冷冽而清新。因為痘疫,宮道上幾乎沒什麼人。
    遠遠地傳來一陣悠遠的吟唱,听不清是什麼戲。
    容佩有些驚詫︰“宮中痘疫四起,六阿哥、八阿哥都染上了,誰還在唱戲?”
    如懿道︰“听著倒像是西邊那邊傳來的。”
    容佩想了想,篤定道︰“奴婢听說,揆常在從前一直在學戲,慶貴人也在學唱曲呢。”
    如懿道︰“皇子染病,唱這些歡詞靡曲,本該罰跪一天一夜,不過皇後想必如今顧不過來,咱們吶也別出這個頭了。”
    她慢慢走著,這樂聲令她陷入回憶。
    她嫁進王府後,弘歷真心疼她,一直沒有拘束過她。一個側福晉,說去哪里就去哪里,從來自在。
    她那一日實在是因為憋氣,眼見府里侍妾一個接一個地納進來,烏拉那拉氏一蹶不振,可高氏一族是冉冉升起的紅日,勢不可擋。以上兩句引用自原作)
    她知道遲早會有這麼一天,所以面對曦月的喜不自勝,可以渾然無事。
    可她不喜歡那樣擁擠的後院,每一個閣子都住滿了女人,脂粉的香氣,讓她透不過氣來。
    她回到家中時沒有通知家人,門房將她迎進去,她便看見年幼的妹妹和奴婢在院中斗草,那奴婢口中唱著小曲哄著妹妹。
    她想著曦月、玉妍就是靠著靡靡之音攏著弘歷,沉下臉讓阿箬去叫那婢女罰跪。
    妹妹哭起來,額娘才從房里出來。
    額娘驚訝她貿然回府,也曉得她任性,但即便如此,還是像往常一般念著媽媽經,告訴她王爺那些格格都是皇上賞的、外官獻的、北國送的、嫡福晉房里的,都不是王爺自己能做主的,又操心她沒個子嗣。
    末了滿面憂色︰“烏拉那拉氏早不如從前了,一切指望全在你身上,你要惹惱了王爺可全完了,每常也別和王爺生氣,多哄著他些。海格格的事情你就做得不錯,這麼個出身低父母雙亡的,得寵也翻不出天,嫡福晉要給她名分是她的責任所在,你一個側福晉提這個話頭就是施恩了,她有個堂兄也在咱們家效力,日後不怕她不為你所用,你多個依傍,額娘也更放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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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悶悶地應了,心下卻是委屈。弘歷雖說寵愛她,但今天去這個格格處,明天去那個格格處,她還得為爬床的奴才秧子求個名分,雖說自那日後弘歷也沒怎麼寵幸過海蘭,府里到底是多了這麼個人。
    若是海蘭也像從前的諸瑛格格一般,不但沒成為固寵的助力,還要爭寵掐尖,那她的同情心豈不是白費了。
    海蘭驚醒,她慢慢地回想起此前發生的一切,原來自己方才是受不住荊條抽腳心的疼痛暈了過去。
    寒風刮過,她打了個寒噤,看著面前趾高氣昂的高曦月和她的貼身宮女茉心,心下一陣悲憤︰她們污蔑她偷了紅羅炭,還不由分說扒了她的鞋襪用帶刺荊條抽打,她拼命想縮起雙足不露人前,茉心卻掀起她的裙子威脅要讓她在奴才面前露小腿。
    奴才們的眼楮都盯著她,看著她被冤枉偷盜,赤足受刑。
    她萬念俱灰時,卻見到如懿姐姐前來,保護她,為了她據理力爭。
    她心頭的那口氣一松,暈倒在如懿姐姐懷里。
    再次醒來,眼前卻是陰暗的牢房,她身上蓋著味道難聞滿是油垢卻厚實溫暖的被子,頭上敷著一塊冷水浸過的粗布巾,雙足傳來一陣鈍痛。
    她猛地爬起來,張了張嘴,發出喑啞的嗚嗚聲,將獄卒和精奇嬤嬤引來。
    她打著手勢,精奇嬤嬤表示看不懂,扔過來紙筆。
    她手指筋脈已斷,握筆不易,又兼天寒,手指凍得發抖,好不容易才寫下歪歪扭扭的一段話。
    精奇嬤嬤看了兩眼,一臉古怪地看著她︰“你這罪奴莫不是燒糊涂了,什麼慧賢皇貴妃栽贓你,茉心,雙喜對你上刑,慧賢皇貴妃都薨了多久了,茉心也染了痘疫病死了,雙喜多少年不在咸福宮伺候,栽贓也不帶這麼栽贓的!還是快把你造謠陷害㧜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