瓔珞目送著白蕊姬走出長春宮,給容音發了一條腦內語音。然後立刻走出寢殿,對早已等在皇後寢殿門口的趙一泰、陳福和李海道︰“領賞的機會來了。接下來就看各位公公的了。”
小苗給白蕊姬傳完消息,閃進一條僻靜甬道。
這差事可真不好做啊!他在心中感嘆。
他本是壽康宮中灑掃太監,自白姑娘進了長春宮後,他便被福珈派去專門往長春宮遞消息。
可听說長春宮有明玉、瓔珞兩個得力的大宮女,上上下下如鐵桶一般,皇後娘娘又賞賜豐厚,宮女太監都不好收買。他只好在白蕊姬前往長春宮前約定,在長春宮附近學貓叫作為暗號,讓白蕊姬想辦法出長春宮,再給她傳遞東西或消息。
這幾日出了盜竊,如今又有流言,長春宮更是管得嚴,福珈姑姑卻偏偏這時候才讓他傳消息給白蕊姬,讓她開始動作。
他這幾天每天都在附近轉悠,直到今天皇後去養心殿見皇上,他才找到機會將消息遞給白蕊姬。
不管怎樣,總算是把這差事辦妥了,今兒又能領賞了!他正在心中美滋滋地盤算著怎麼花賞錢,突然眼前降下一個麻袋。他奮力掙扎,對面卻人多勢眾,立刻將他抬走。
另一邊,養心殿中。容音在心中計算了下時間,等了會兒還在看名單的皇帝,開口道︰“皇上,還有一事,臣妾宮中有宮人說,看到有人在長春宮外邊給了白姑娘一個小包裹。”
皇帝抬眼問︰“怎麼回事?”
容音道︰“臣妾也不能確定。或許是白姑娘在南府遺留了什麼東西,讓人送了來,或許是藥膏不夠用,御藥局又打發人送來,臣妾也不願因為一些未經證實的傳言就傳白姑娘過來正殿問話,這樣會下了白姑娘的面子。”
皇帝說道︰“皇後也太小心了些。若是送東西或藥膏,不先來稟報皇後,反而私自傳遞,就是她不懂規矩,皇後該責問便責問吧。”
皇後道︰“白姑娘這幾日臉上不見好,日日戴著面紗,心情也不好,臣妾等她好轉一些,臣妾再問問。”
說曹操,曹操到。
這時李玉突然來報︰“啟稟皇上,皇後娘娘,白姑娘來了,哭著鬧著要皇上給她做主,奴才說皇上正與皇後娘娘敘話,白姑娘仍是不走,奴才不敢攔,來請皇上的示下。”
皇帝心中浮起不耐煩和納悶,白蕊姬這時候是要鬧什麼?
但來都來了,畢竟是自己屬意想納入後宮的人,皇帝還是讓她進了養心殿。
白蕊姬戴著面紗進了養心殿,素面朝天,眼角泛紅,包著兩包眼淚,柔柔弱弱地給皇上皇後行禮。
皇上一見她如此楚楚可憐,又想到皇後說她近日傷勢未愈,心軟了幾分,又有些疑惑,就問︰“這是怎麼了?便是摑了兩掌,這些日子也該好了呀。”
白蕊姬摘下面紗,只見面上紅腫,甚至有些潰爛。
皇上一驚。
白蕊姬泫然欲泣︰“奴婢愛惜容貌,不敢破了面相惹皇上不高興。得罪了貴妃,是奴婢的不是,挨了打,奴婢也受著,只是,奴婢已經清淡飲食,按時用藥了,可,臉上還是害得越來越厲害。”
皇後道︰“白姑娘確實注意忌口。臣妾前些日子邀她用些薩其馬,她也推辭了,按說這傷勢惡化,應當不至于因為飲食不當或自己疏忽。”
白蕊姬又道︰“奴婢心里又慌又怕,不敢面見皇上,想向皇後娘娘申訴,可皇後娘娘身邊的瓔珞,又讓臣妾不要多事。”
皇後沉聲道︰“白姑娘,今日既是要來請皇上為你做主,想必是為了傷勢惡化之事,不是為了說瓔珞的不是吧。”
皇帝直奔主題︰“你用了什麼藥?”
白蕊姬答︰“太醫院拿的藥。當日是皇後娘娘為奴婢尋了太醫看診後開的藥。”
皇帝問道︰“藥你帶了嗎?”
這時皇後提醒道︰“皇上,若是藥有問題,是否要尋太醫來,查驗一番?”
皇帝便讓方才為自己擬了進補方子,現在偏殿擬方子的齊汝過來。
齊汝聞了聞藥,回話道︰“回皇上,這藥膏沒有問題,但其中有附子的味道,藥膏中也有一些細微的黑色粉末,應當是附子粉。附子是大毒之物……”
皇帝面色一沉,打斷齊汝︰“附子既是大毒之物,怎會摻進白姑娘的藥膏中?”
白蕊姬撫著心口哀哀哭泣,仿佛受驚的小獸︰“皇上,奴婢不知得罪了什麼人,竟要這樣害奴婢!”
皇後跪下道︰“皇上,出了這樣的事情,是臣妾管教後宮不嚴,請皇上恕罪。”
皇帝道︰“皇後起來先坐。皇後的賢惠,朕心里有數。”
他一開始就沒覺得皇後與此事有關。皇後為人大度良善,曾經為白蕊姬說過話,又怎麼會去害她?何況她身居鳳位,也犯不著和自己宮中一個學規矩女子過不去。
退一步說,就算皇後真的做了,那她應當心虛遮掩,怎會在自己面前坦坦蕩蕩地談起白蕊姬傷勢未愈之事,還提議讓太醫前來查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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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坐下,說道︰“既是藥膏有問題,臣妾回宮後會詳細詢問這幾日進出長春宮,尤其是白姑娘寢殿的宮人,另外,是否要徹查御藥局上下?”
白蕊姬見皇後就要把話題引向宮人和御藥局,又擔心長春宮人多眼雜,皇後真的查起來會牽出太後給自己傳遞東西的事情,立刻作出想起什麼一般的樣子,道︰“奴婢想起來了,那一日,嫻妃娘娘替海貴人去御藥局取藥,和奴婢同路,嫻妃娘娘那日,的確打開過藥膏。嫻妃娘娘那日取的藥中也有附子,難道是嫻妃娘娘?”
皇帝一挑眉。
皇後道︰“白姑娘,在皇上面前,你應出言謹慎,不可因心中疑影就輕率地下定結論。
本宮記得當日本是海貴人的宮女葉心要去取藥,是嫻妃說由她去取,與你同路取藥,和她要取的藥中有附子,本是踫巧的事情,豈能因此就認為嫻妃是下藥之人?
皇上與本宮知道你年輕嘴快,听了也就罷了,若是旁人听去,最後查出嫻妃是清白的,你說不定要背上陷害嬪妃的罪名。”
白蕊姬見皇後所言條理清晰,自己是辯不過了,心一橫,抽抽搭搭地撒起嬌來︰“可是,事情如此巧合,皇上與皇後娘娘就不懷疑嫻妃娘娘嗎?
奴婢自知出身卑賤,偶然得了皇上青眼,這宮中多少人,恨不得吃了奴婢。嫻妃居于妃位,若要對奴婢如何,皇上要是不為臣妾做主,臣妾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皇帝見白蕊姬自傷身世,哭得如此可憐,憐惜之心頓起,道︰“那就傳嫻妃來養心殿問話,若無事,能還嫻妃一個清白也好。”
白蕊姬在養心殿摘下面紗哭訴時,純嬪正在延禧宮與如懿敘話。
延禧宮近來困于謠言,被視為不祥,一時門可羅雀。
只有純嬪與嫻妃素來交好,又擔心海貴人,今日便來到延禧宮探望。
兩人寒暄一陣,純嬪道︰“嫻妃姐姐何苦去撞那咸福宮呢?”
如懿道︰“海蘭受委屈,我看不得。”
純嬪道︰“海蘭是冤屈,可這香雲竟然當場立誓自盡,又死狀古怪,預兆不祥,皇上皇後也不好再查,只能給貴妃台階下了。”
如懿點點頭,吸了一下鼻子,用手指一抹。
純妃道︰“倒是你呀,頭暈鼻塞的,應該點一些藏香,這沉水香太清淡了,又黑 的,整個宮里呀,也就你喜歡用。”
如懿撫著一大塊沉水香,淡淡笑道︰“我就是偏愛沉水香的味道。沉香如定石。如果心能像沉水香一般,外邊再紛亂,也就不怕了。”
阿箬在一旁想︰這就是關于咱們宮的流言都快能湊出一出竇娥冤了你還不管不問的理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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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嬪就想去看看海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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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懿道︰“我去看看海蘭。”就在鉄曌Д瞱鄞z牟蠓魷掄酒稹 br />
她邊走邊說︰“我覺得葉心一個人伺候不夠,內務府撥來的人又不敢用,再也不能出一個像香雲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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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箬道︰“光惦記別人那里有什麼用?叫奴婢說,香雲平時不言不語的,不知被什麼人收買,竟然拼上一條命也要陷害主兒,叫主兒深陷流言。咱們宮里絕不能出這樣的人。”
如懿回道︰“除了你們倆和三寶,其他人都要仔細留意著。”
走進海蘭的寢殿,海蘭瑟縮在床上,葉心在一旁端著藥勸道︰“主兒,您把藥喝了吧。”
如懿上前,將手搭在海蘭手上。
海蘭驚懼抬頭,如懿安慰道︰“是我,海蘭。”
海蘭見到如懿,稍稍安心,又惶然道︰“姐姐,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呢?我好害怕,我一閉上眼楮就看到香雲,她就那樣看著我,還有好多眼楮,都在看著我被誣陷……”
她說著說著,撲進如懿懷里大哭起來。
如懿將她扶起道︰“海蘭,咱們現在在這宮里,過一天得明白一天。活在宮里的人什麼沒受過,什麼招使不出來,那天我跪在雪地里的時候,我心里恨極了,可是恨有什麼用呢?
人人都以為我在咸福宮受了委屈,我就偏不委屈,忍不過的事,咬著牙先忍過去之後再想辦法。
你要是真當回事了,別人都把你當笑話,你要是打起精神不當回事,沒有人可以奈何得了你。”
海蘭搖搖頭︰“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姐姐……”
她再次泣不成聲。
這時三寶來傳話道︰“主兒,皇上宣您去養心殿。”
阿箬喜道︰“定是皇上知道主兒這幾日受了委屈,要叫主兒過去好生安慰兩句呢。”
如懿問三寶︰“可說了是什麼事嗎?”
三寶道︰“來傳旨的小太監面生得很,只說有急事,宣您立刻過去。”
如懿回頭對海蘭道︰“海蘭,我該說的都已經說了,我那天晚上可以救你一次,不見得以後都可以救你,你自己思量思量。”接著吩咐葉心道︰“伺候海貴人把藥喝了。”
葉心在心里暗道︰我們主兒是嫻妃您救的嗎?把案子查清、處置雙喜的是皇後,您除了去陪著跪了一趟又干了什麼?若說嫻妃娘娘不是管事的所以沒法幫更多,那您倒是別上下唇一踫就把其他人的功勞都搶去了啊!
只是這話她不敢說出來,只好道︰“是。”
如懿起身,前往養心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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