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縣城，王大林開車去送貨，陸明川跟林雲秀步行去了機械廠，臨行前雙方就已經約好了集合的時間跟地點。
看著拖拉機走遠，林雲秀慵懶的伸了伸胳膊，感慨道︰“天哪，真是受老罪了，坐這個年代的拖拉機，還真是個體力活。”
陸明川也跟著活動了活動，笑著說道︰“你不是說天天上工很無趣嗎？正好帶著你出來散散心。”
林雲秀撇撇嘴︰“這算哪門子散心，純粹拉我出來談業務，我跟你說，你答應大隊長的兩輛拖拉機不好說啊！”
陸明川挑眉看過去，問道︰“哦？這話怎麼說的？”
林雲秀一邊往前走一邊緩緩道來︰“計劃經濟時代，資源最是難得，更何況，靠山屯如今已經有了兩台拖拉機，你想想上面可能再給批兩台嗎？”
陸明川緊跟上去︰“那可怎麼辦？我都答應大隊長了！”
“只能看一步走一步嘍，如今誰也不敢打包票，運氣好的話，沒準還有點緩和的余地。”
一路上，林雲秀已經琢磨過，這件事辦成功的概率。
第一次靠山屯能分期一輛拖拉機，也許是機械廠想突破傳統的銷售模式的原因。
第二次能分期成功，絕對是沾了靠山屯第一輛拖拉機的光，分期時還款時，沒出現逾期。
而這一次，最難的不是還款，而是上面能不能允許一個生產大隊擁有四輛拖拉機。
到了機械廠大門口，陸明川跟林雲秀說明來意，看門的大爺，立馬撥通了廠長辦公室的電話。
誰料，楊廠長出差了並不在廠里，廠長秘書小劉來大門口接待了陸明川二人，並將二人讓進了機械廠辦公室。
劉秘書對陸明川印象很深刻，知道就是他提供的分期付款的方式，才讓機械廠庫房里積壓的拖拉機，在短短的兩個月之內全部銷售一空。
楊廠長都說陸明川同志想法靈活，幫了廠里大忙，今天哪怕是廠長不在，他也不能怠慢陸明川同志。
劉秘書一邊給陸明川兩人倒水，一邊說道︰“兩位同志，你們先坐下了喝口水，這兩個月可把楊廠長忙活壞了，今兒又去市里開會了。陸同志是有要緊的事兒嗎？如果著急，我可以幫忙轉告楊廠長。”
陸明川接過水杯，笑著說道︰“唉，也沒啥要緊的，就是想過來問問，像靠山屯這樣的生產大隊，如果繼續想分期拖拉機，數量有沒有上限。”
“還要想繼續分期？靠山屯不是已經有兩輛拖拉機了嗎？難道還不夠用？”
劉秘書聞言格外震驚，在安縣，像靠山屯這樣擁有兩輛拖拉機的生產大隊，已經是極其罕見。
現在听見靠山屯還想繼續購買拖拉機，他怎能不感到震驚。
陸明川也听出他語氣里的詫異，不自覺的看向林雲秀，看來真的如她所說，這次的事情恐怕不那麼容易。
劉秘書的詫異表現，讓陸明川都不敢再多說分期拖拉機的事。
“呃，實在是磚廠如今已大批量投入生產，日常送貨兩輛拖拉機不夠用，這才想著多分期兩輛，今兒過來就是想先打听打听。”
劉秘書在旁邊坐下，扭頭對陸明川說道︰“陸同志，按說咱縣里其他公社也有磚廠，據我所知，他們都是用驢車送貨，就算是這樣，他們還說不掙錢。就連這次分期拖拉機，那些磚廠都不敢參與，靠山屯大隊怎麼還不夠用呢？”
“這……”
陸明川一時嘴笨，竟不知道如何解釋，靠山屯為何能做到跟別的磚廠不同。
他畢竟不是專業的生產人員，表面的情況他知道，但深層次的他可講不出來。
這時候林雲秀接過話頭，很自然的回答道︰“劉秘書，靠山屯大隊能分期兩台拖拉機，是有小家具廠這一產業做後盾有關。”
“靠山屯大隊生產的小家具廠，與縣百貨大樓，還有附近幾個公社都有合作，而且還在持續穩定的擴大經銷區域。有了小家具廠穩定的收入，分期兩輛拖拉機才不成問題。”
“如今磚廠的生產已經進入穩定期，村里送貨都是用拖拉機，不但速度快，而且所載磚的數量也多，越來越多的村子蓋房都喜歡去靠山屯訂貨，靠山屯大隊的磚廠效益自然越來越好。
磚廠效益好了，送貨壓力猛增，這才會出現拖拉機不夠用的現象。”
劉秘書听得入神，等林雲秀說完，愣了一會兒，這才反應過來。
“怪不得，我就說靠山屯大隊怎會如此與眾不同，原來是這麼回事。”
林雲秀繼續說道︰“劉秘書，等楊廠長回來，還請你幫忙轉達一下，每個生產大隊的實際情況不同，需求自然是不同的。靠山屯大隊希望能繼續跟貴廠合作，再分期兩輛拖拉機是絕對有信心。”
劉秘書爽朗的笑道︰“哈哈哈，沒問題，我一定把你們的實際情況轉達給楊廠長。”
三人又說了一會兒客套話，隨後兩人便告辭出了機械廠。
陸明川跟在林雲秀旁邊，長長的松了口氣︰“這回多虧是你跟著來了，要不然劉秘書的問題，我還真說不全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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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雲秀看了陸明川一眼，感慨道︰“你啊你，什麼都敢往身上攬，以後這個毛病還是改改吧！听劉秘書的話，也能听出這件事並不容易。”
陸明川︰“我這還不是想讓大隊長早點給村民們分錢嗎？王大林早就說開春蓋房子，可大隊長就是不分錢，我都跟著著一起著急！”
林雲秀戲謔的看向他︰“你有那麼多積蓄，怎麼不先借錢給他？”
陸明川無奈的聳聳肩︰“當然是現實情況不允許，我就是個掙死工資的小公安，如果突然多出超出能力範圍的錢財，肯定會引起別人的注意，所以只能藏著掖著嘍！”
林雲秀嘆息一聲，滿面愁容道︰“唉！還是被這破年代連累了，有錢都要藏著掖著的。”
陸明川都被林雲秀這小模樣逗笑了，笑著說道︰“行啦，咱們不是說好了，既來之則安之，走一步算一步吧。對了，薇薇不是托你給她帶東西嗎？咱去百貨大樓吧！”
提起葉明薇，林雲秀不自覺的就笑了︰“你不說我都要忘了，她讓我幫忙捎大白兔奶糖，還真是個饞丫頭。”
陸明川趕緊解釋說道︰“她從小在軍區大院長大，沒受過委屈，免不了嘴饞一點，但她一點都不嬌縱，已經是很難得了。”
林雲秀甩著手，一步步往前走，滿臉的惋惜︰“唉，真是可惜了，好好的軍人家庭，被陸明初那個混蛋連累了。”
提起陸明初，陸明川眼神都跟著暗了暗。
誰說不是呢，誰能想到葉家會被陸明初拖累至此，害人不淺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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