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拉機穩穩地停在大隊部門口,在全村人熾熱的目光中,大隊長利落地從車上跳下來。
雙腳落地的瞬間,一種成就感油然而生,他只覺得腰桿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硬實。
陸明川站在車斗里,一邊手腳麻利地解開捆綁雙鏵犁和播種機的繩子,一邊扯著嗓子喊︰“小伙子們,過來搭把手,把東西卸下來!”
機械廠技術員陳師傅熄了火,從駕駛座上下來,徑直走到大隊長面前︰“大隊長,按照約定,我這次來,得教會村里人開拖拉機。人選都定好了吧?”
雖說昨天大隊長和村里干部們已經就此事商議過,但此刻,大隊長腦海里冒出了新想法。
他暗自思忖,往後靠山屯的發展,還得靠年輕人挑大梁,村里的活兒只會越來越多,拖拉機手這麼重要的崗位,不能只局限于干部子女。
于是,大隊長笑著對技術員說道︰“陳師傅,人選先不著急定。咱村里年輕人都能干機靈,我想多選幾個試試,挑出最合適的。”
大隊長先請陳師傅進屋喝口水歇歇腳,他則是去找村干部商量新的決定。
將雙鏵犁和播種機卸下來後,陸明川便擠出人群,輕輕拍了拍站在後排的妹妹葉明薇︰“薇薇,走咱回後院。”
葉明薇笑著應下,轉身和陸明川並肩往後院走去。
葉家人自從下放到靠山屯,行事一直格外低調,生怕給別人留下話柄,別人都去前頭看熱鬧,只有葉江河夫妻還在繼續工作。
再加上他們干活細致認真,大隊長一直安排他們便打磨半成品上的毛刺。
這活兒十分考驗耐性,一般人都不願意干。
“爸,媽,我回來了!”
今兒听見京都要下來知青的消息,陸明川的心情超級好,他的笑容比以前任何時候都燦爛。
甦靜怡听到大兒子的聲音,停下手中的活,抬起頭,臉上瞬間綻放出笑容︰“哎呀,明川,回來啦,媽這就回屋做飯。”
“媽,先別著急做飯。今兒機械廠的技術員要留下來吃飯,一會兒大隊長應該會安排。到時候您去幫忙打打下手就行。”
陸明川之所以這麼說,是村里平時很少有外人來,上頭來人時,要麼去大隊長家,要麼就安排在牛大爺這兒。
甦靜怡听後,點了點頭,重新坐回原位,繼續打磨手里的物件。
葉江河放下手中正在打磨的小板凳,走到陸明川身邊,一臉關切地問道︰“明川,這拖拉機真是分期付款買的?”
男人和女人關注的點果然不同。
甦靜怡見到兒子回來,首先想到的是做飯;而葉江河更關心拖拉機的購買細節。
“嗯,是真的,本以為機械廠會多收一部分錢,沒想到他們沒提這茬,挺意外的。”
陸明川說著,順勢在旁邊的小凳子上坐下,拿起一塊細砂紙,和父母一起忙活起來。
葉江河听後,猛地一拍大腿,爽朗地笑出聲︰“怎麼會,他們肯定不會多收錢。分期付款的路子要是打開了,機械廠的拖拉機肯定暢銷,到時候他們感謝咱們還來不及呢!”
“爸,你看你,跟牛大爺一個樣,一驚一乍的!” 葉明薇笑著嗔怪道。
沒過多久,大隊長真的派林大鳳和王紅蓮來找甦靜怡︰“川子媽,中午大隊長要在這兒招待機械廠的技術員,咱們一起忙活去吧!”
“噯!”甦靜怡趕緊起身,跟他們一起進屋忙活。
前院的村民們看夠了拖拉機的熱鬧,陸續回去干活。
畢竟在他們心里,掙工分才是實實在在的事。
此時,拖拉機周圍只剩下村里的孩子們,以及大隊長挑選出的二十多個拖拉機手候選人。
孩子們稀罕的摸著嶄新的拖拉機,都想坐上去感受一下,但是大隊長就在旁邊站著,他們沒人敢上前。
那些拖拉機手候選人,滿臉激動的等著陳師傅給他們傳授拖拉機駕駛技術。
這些人里,有貧困戶家的適齡青年,也有干活穩重的青壯年。
他們被大隊長叫來,說讓他們跟著學習開拖拉機,這群人全都驚訝的難以置信。
他們都不敢相信,這樣的好事今天會落到他們頭上。
大隊長也是回來路上,听了陸明川些話想才明白的。
靠山屯想要脫貧致富,培養人才必不可少,他不能目光短淺,只看眼前。
陳師傅看著眼前二十多個年輕人,不禁皺了皺眉頭,面露難色︰“大隊長,人太多了,我恐怕教不過來。
要不這樣,我先把拖拉機駕駛原理給他們講一遍,等講完,誰記得最多,就選三個人先跟著我學,怎麼樣?”
大隊長這才意識到自己有些心急,剛才只顧著挑選人選,沒考慮實際教學難度。
他略帶歉意地笑了笑︰“陳師傅,就按你說的辦。”
隨後,他轉身面向二十多個年輕人,大聲說道︰“你們都听見了,拖拉機手的崗位,誰有本事誰上!其他人能記多少是多少,以後再慢慢學!”
“是!” 眾人齊聲回應,聲音洪亮,充滿干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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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著,陳師傅開始現場教學。
雖說駕駛拖拉機本身不算太難,但對于從未接觸過的村民來說,還是有一定難度的。
陳師傅站在拖拉機前,打著手勢,詳細介紹拖拉機的構造︰“這拖拉機主要由發動機、底盤、車身和電氣設備組成……”
講到發動機時,他特意提高音量︰“發動機就好比人的心髒,通過吸氣、壓縮、做功、排氣四個沖程運轉。啟動前,一定要檢查機油和水箱水位,再去操作啟動手柄。”
隨後,陳師傅坐進駕駛座,一邊操作,一邊講解︰“大家看,方向盤用來控制方向,打方向時不能太急;離合器踏板踩下,能斷開發動機和傳動系統,起步、換擋都得靠它;變速桿可以切換不同擋位,適應不同工作場景;腳剎和手剎能讓車輛減速停車,開車時要提前預判前方道路……”
講完操控裝置,陳師傅又指著儀表盤,耐心介紹每個儀表的作用︰“這是速度表,這是轉速表,還有水溫表、燃油表。要是水溫高了,或者油不夠了,儀表會有顯示,大家一定要留意。”
最後,陳師傅嚴肅地強調︰“開車時,一定要留意周圍的道路、行人和車輛;拖拉機工作時,千萬別靠近旋轉部件,很危險!”
在陳師傅耐心講解時,人群中的陸衛民,拿著從木匠那兒借來的鉛筆,在本子上快速記錄著。
自從住到堂叔家,他變得愈發勤奮,時刻牢記著陸明川的話︰萬事都要靠自己。
如今的靠山屯發展日新月異,他從中看到了希望,立志要緊跟村里的步伐,過上好日子。
在他看來,當上拖拉機手,是改變命運最直接、最快捷的途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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