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川眼角余光瞥見不遠處說話的幾個人,臉色瞬間陰沉下來,不過很快便恢復如常,若無其事地繼續吃飯。
他在心里暗罵,今天出門沒看黃歷,竟踫上了陸家人,真是晦氣!
此前王大林來送貨時,跟他提過陸家人如今的現狀。
陸家人住進了村里的知青點,得靠每日出工掙口糧,日子過得捉襟見肘。
陸豐田為了一家人的生計,帶著全家老小參加勞動一天都不敢歇。
陸愛黨跟陸紅梅都輟學了,因為陸家根本沒有錢讓他們繼續上學。
還有一件事震驚了全村,那就陸豐田當年換孩子的事,被他堂嫂在干活時不小心說漏了嘴。
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在村里傳開,陸豐田在靠山屯的名聲一落千丈,村民們對他們一家指指點點,可想而知,陸家人在村里並不好過。
大隊給陸家人安排的活兒,都是那種又髒又累還掙不到幾個工分的。
當然,也不能怪大隊長不公平,其他村民都是從一開始就分配好的,陸家人作為後來插隊的,自然輪不到好活計。
陸家人如今的處境,可算是雪上加霜。
剛才說話的是村里的女知青杜靜,她的身邊站著女知青張玉梅,還有就是入了陸家的陸明初。
听說他來了紅旗公社,就把姓氏改回了陸。
其實,陸明川也想恢復葉姓,卻被葉江河攔住了。
葉江河擔心葉家不好的成分影響陸明川的工作,反正陸明川戶口不在陸家,改姓的事便暫且擱置了。
陸明川對那邊的三人視若無睹,一門心思吃飯。
只是杜靜見陸明川這般態度,滿臉不悅︰“哎,陸明川怎麼回事?明明看到咱們了,卻裝作沒看見,太目中無人了吧!”
杜靜覺得,怎麼說大家也見過幾面,陸明川起碼該起身打個招呼。
可陸明川連眼皮都沒抬一下,這讓她心里很不痛快。
張玉梅了解陸家的事,清楚陸明川不搭理他們的原因。
還不是因為陸明初!
就憑陸豐田當年自私地調換孩子,陸明川怎麼可能輕易原諒陸家人?
只是杜靜最近跟陸明初處的熱乎,被他的花言巧語迷得暈頭轉向,早已分不清是非對錯。
張玉梅拉了拉杜靜的胳膊,試圖岔開話題︰“好了杜靜,咱們好不容易來趟國營飯店,趕緊去點菜吧!我都餓了!”
杜靜氣卻是沒有第一時間跟上去,她呼呼地朝陸明川翻了個白眼︰“哼,有些人就是不可理喻。當年的事,明初哥哥也是受害者,現在卻被靠山屯的村民針對,肯定是某些人在背後搞鬼!”
張玉梅沒想到杜靜這麼不明事理,一心偏袒陸明初。
她不想卷入他們之間的紛爭,頭也不回的快步走向前台。
陸明初見杜靜為自己打抱不平,心里暗自得意,臉上卻裝出一副感動的樣子︰“杜靜,太感謝你了。如今只有你能理解我的處境,我現在真是是太艱難了……”
陸明初越是唉聲嘆氣,杜靜越是義憤填膺︰“明初哥哥,不管別人怎麼誤會你,我都會一直支持你的!走,今天我請你吃飯!”
“杜靜……” 陸明初深情地看著杜靜,可眼神里滿是算計。
“別愣著了,快走吧!” 杜靜臉頰緋紅,拉著陸明初走向餐桌。
陸明初跟在杜靜身後,故意挑釁地朝陸明川瞥了一眼,不過陸明川正專心吃飯,壓根沒注意到。
陸明川即便是看到,肯定也只會說一句︰丑人多作怪。
張玉梅點了一碗肉絲面,找了個角落坐下。
杜靜和陸明初點完菜,杜靜非要拉著張玉梅坐到陸明川那桌對面。
張玉梅嘆息一聲,不明白杜靜這是什麼想法。
人家陸明川又沒招惹他們,干嘛非要去自討沒趣?
“玉梅,過來啊,咱就坐這兒!” 杜靜熱情地招呼道。
張玉梅尷尬地擺擺手︰“還是算了吧!我就吃碗面,在哪兒都一樣!” 她可不想跟著杜靜一起犯傻。
杜靜見張玉梅不過來,也沒勉強。
今天她特意請陸明初吃飯,為了顯示自己的大方,她點了陸明初最愛吃的回鍋肉。
她單純地認為張玉梅不想佔她便宜,才不過來坐。
杜靜和陸明初坐下後,杜靜開始陰陽怪氣地說起來︰“明初哥哥,你別為現在的處境發愁,雖說你日子不好過,但總比那些‘臭老九’強吧!那些被下放的人,就是社會的渣子,你當初果斷和他們斷絕關系,太對了!”
陸明初看了陸明川那邊一眼,順著杜靜的話說道︰“杜靜妹妹,還是你通情達理,現在能理解我的,也就只有你了!”
“明初哥哥,我當然比村里那些人明白事理,我可是光榮的下鄉知青,在村里勞動一直都很積極!”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哥哥妹妹叫得那叫一個親熱。
他們說話聲音很大,國營飯店里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紛紛投來異樣的目光。
杜靜還以為她吸引了所有人的關注,得意地挺了挺胸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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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玉梅看著這一幕,忍不住在心里吐槽杜靜太愚蠢,被陸明初當槍使還渾然不覺。
她知道勸不醒杜靜,只想趕緊吃完飯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另一邊,陸明川和同事們正風卷殘雲般搶著飯菜。
老馬吃得滿嘴流油,笑著說︰“哈哈,今兒沾了明川的光,可算吃上肉了!”
趙衛平擦了擦嘴,附和道︰“何止是吃肉,我今兒都吃撐了,回所里可得跟刑偵組那幫人炫耀一番!”
周建國咽下最後一口米飯,提醒道︰“趙哥,你可別瞎嚷嚷,要是讓刑偵組知道了,他們不得眼紅死!”
孫勇打趣道︰“眼紅就眼紅唄,咱明川同志專治他們的‘紅眼病’!”
李振華又想起今天巡邏時遇到的案子,來了精神︰“哎,你們還別說,我今兒可算開了眼界了。隔著兩千米遠,陸明川同志竟然能听見女知青的呼救聲!”
陳雷接著說︰“可不是嘛!當時我和李振華都傻眼了,我倆就在現場,啥都沒听見。跑過去一看,還真有壞人在行凶!陸明川太神了!”
老馬和趙衛平相視一笑︰“哈哈…… 你們才知道啊!我們跟他一組,早就見識過了!”
“好呀,老馬你倆太不夠意思了,怎麼不早告訴我們!”
“是你們自己反應慢,能怪誰!”
幾人吃飽喝足,又在座位上聊了一會兒,便起身離開國營飯店。
臨走時,陸明川有意看了杜靜和陸明初一眼。
杜靜沒察覺到什麼,陸明初卻被這眼神嚇得一哆嗦,陸明川的眼神冰冷刺骨,讓他後背直冒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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