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隊長盯著六個知青，露出一個懷疑的眼神︰“咋你們不想簽？”
崔哲反應過來，求生欲極強的說道︰“簽，肯定要簽，我們跟村里人一樣，都要保護好大伙掙錢的營生！”
他可不想，跟村民們對著干。
靠山屯雖然窮，但村民們很淳樸。
跟其他村子比，在靠山屯生活簡單，沒有亂七八糟的破事。
大隊長的眼神這才緩和下來︰“你們這一路也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有事兒明天過來再說！”
“嗯，那大隊長您先忙活著，我們明天一早就過來！”
一行人走出大隊老遠，這才討論起剛才的事。
胡宇自從知道明天就要參加勞動，心里就郁悶的不行。
他家境優渥，下鄉插隊是沒辦法的事，根本不願意多干活。
“鎭呀！本以為來了能繼續貓冬，做什麼小家具，真是沒事閑的！”
李立群也不情願跟著附和︰“就是，這大冷的天，還要在外頭干活，還不知道多麼受罪！”
“行了，你們倆少說兩句吧！靠山屯的情況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家家戶戶窮得叮當響，多個營生多條出路！”
崔哲微微皺眉，他在琢磨另一件事。
既然靠山屯會做小家具，為什麼前兩年沒做？
難道是他們離開這段時間村里發生了什麼？
張宏成扶了扶眼鏡，發表意見說道︰“我倒是覺得有活兒干挺好，多掙點工分，省得糧食不夠吃，還要餓肚子！”
他家兄弟姐妹多，總是不夠吃，如果他可以多掙點工分，到了分糧食的時候，他還可以幫襯一下家里。
兩個女知青認同的點點頭，她們的情況都差不多，如果能多掙點工分，自然是好的。
大隊部。
在角落里干活的陸衛民，此刻有點心煩意亂，自從大哥去部隊之後，他就沒了主心骨一下子迷茫了。
初十那天，陸家沒人來上工，所有人都沒有理會，以為是他們犯懶沒來。
誰料，第二天陸家還是沒人來，大隊長當時就怒了。
大隊長氣呼呼的找到了他，直接說道︰“老三，你去家里看一眼，瞧瞧你爸媽到底還來不來，如果不來以後也別來了！”
陸衛民听語氣就知道大隊長被氣得不輕，趕緊應了一聲朝陸家跑去看情況。
結果，到了陸家大門外，發現都這個點了家里依然大門緊閉。
當時他心里憋悶極了，覺得家里除了大哥以外，就沒個靠譜的人。
他咚咚的敲了幾下大門，卻沒人出來，最後無奈他只能翻牆而入。
等他走進屋里，卻看見了極其詭異的一幕。
一家人全都瑟縮在炕的一角，將所有的被子都蓋在一起，旁邊炕上散落著一片片的玉米面，還有一口倒扣著的大鐵鍋。
陸衛民不明所以的問道︰“爸媽？二哥，四弟，五妹？你們這是咋了？”
“啊——鬼啊！”
陸志遠是第一個醒的，醒來之後就是一陣尖叫，從被子里滾了出來。
陸衛民這時候才發現，二哥精神狀態很不對勁，甚至他的棉褲上……
然後，他就看見其他人全都縮進了被子里，瑟瑟發抖。
“二哥這是怎麼了？是我啊！你們別怕我是老三啊！”
“老三？老三，你是老三，老三快點救救二哥，咱家鬧鬼，有鬼啊——”
陸志遠似是找回一些神志，但隨後又開始恍惚尖叫起來。
陸衛民沒遇到過這種情況，當下也很無措，他只能跑出去喊人。
沒過多久，大隊長，赤腳大夫陸有慶，陸鐵柱跟他的兒子們全都被陸衛民喊來了陸家。
等一群人把陸家人從被子里拽出來，這才看見他們渾身上下有多埋汰。
他們衣服上沾著玉米面，上面還有白色的圈圈，甚至渾身散發出來的味道刺鼻般難聞。
如今被這麼多人圍著，陸家人還在顫抖著，尤其是陸豐田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還在打擺子。
陸有慶強忍著不適，給他們挨個看了看。
得出的結論是他們全都受了驚嚇，沒多大事。
陸有慶看完之後一刻都不想多待，背起藥箱就離開了。
在大隊掙工分不香嗎？陸家的熱鬧他可不願意看。
陸鐵柱讓他的幾個兒子回去找幾件閑置的衣服，先讓一家人換上。
他們就是再不情願，當著大隊長的面，他們也只能照辦。
最後是陸衛民給陸家男人換的衣服，那個過程差點讓陸衛民把隔夜飯都吐出來。
陸衛民發誓，這是他看過最埋汰幾個人，一個個都老大不小了，咋就在褲子里拉褲子里尿呢？
為了照顧他們，陸衛民從大隊搬了回來，但從這一天起，他的快樂好像全都沒了。
他簡直成了家里的保姆。
每天要給他們做飯，燒炕，倒尿桶。
他每天早早就起床，有干不完的家務活兒，偏偏還沒人心疼他。
陸衛民倍感壓力，胸口就像壓了塊大石頭一樣難受，他甚至覺得未來迷茫沒有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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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他真想大哥能早點回來，有大哥在，他就能重新過上無憂無慮的日子。
到了晚上收工的時候，陸衛民看著牛大爺開始張羅著做飯，他就邁不開步子了。
他多想繼續跟牛大爺搭伙，每天吃得好睡得好，還不用操心家里的事。
但他有啥辦法呢！
他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家里沒人管啊！無奈，只能垂頭喪氣的離開了。
回到家里，面對一個個等著他回來伺候的家人們，陸衛民再也承受不住直接爆發了。
“我求求你們了，能不能放過我，自己動一動不行嗎？”
“我每天要去大隊上工，回來還要伺候你們，你們又不是動不了，就不能動動手干點活兒嗎？”
“爸媽，你們能不能正常一點，像你們這樣弟弟妹妹該怎麼辦？等學校開學，你們想讓他倆都輟學嗎？”
“你們都說晚上鬧鬼，可我在家住了兩晚上，根本就沒事！”
“鬧鬼？我看你們是心里有鬼吧！”
陸衛民對著窩在炕上的家人們一頓發泄，最後氣憤得摔門而出。
這時陸志遠轉頭看向了陸豐田，壓低聲音問道︰“爸，咱要不出去幫忙干點活兒？真把老三氣走了，以後誰管咱？”
陸豐田皺著眉頭看陸志遠一眼，沒好氣的反駁道︰“咱出去干活？你是想讓他早點離開？他跟老大已經分出去單過了，你現在要是出去干活，他立馬卷鋪蓋走人！”
“那~~咱們該怎麼辦？”
陸志遠一下子沒了主意，家里現在這情況，老三如果搬出去，他們真是沒法過了。
陸豐田攥了攥拳頭，沉聲說道︰“拖著他，老三心眼軟，他就是再憋屈也不會扔下咱們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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