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秦家堅決反對大操大辦，鋪張浪費，秦老骨灰回山南的事，還是驚動了上至中部省委，下到山南縣各級單位。
中部省安排了省委秘書長賀行知帶隊吊唁團，趕赴衡岳送別秦老最後一程。
衡岳市干脆成立了特別工作領導小組，由市長汪浩親自擔任組長。負責迎接秦老歸來，以及最後的安葬工作。
這樣一來，反倒讓山南縣沒什麼事了。
飛機落地衡岳，艙門打開。
第一個走出來的就是秦霜。她手臂上戴著黑紗，雙手捧著秦老遺像，緩步出艙。
緊隨秦霜身後的，就是陸天明。
陸天明雙手捧著一個蓋著鮮艷旗幟的骨灰盒，面容莊嚴肅穆。
在他之後，便是秦家夫婦。
在燕京的時候，陸天明就與秦家商量好了。一切以不驚動地方為主。由陸天明從山南調派一輛中巴車，直接將秦老和大家一道接往烏鴉坳。
到了烏鴉坳，再舉行一個簡單的安葬儀式，請秦老入土為安。
陸天明也將商議的結果報告給了衡岳市委梁同慶書記，特別提出來秦家不希望把事搞得太復雜。
但是，梁同慶讓他不要操心。他強調說，秦老回山南不是秦家的私事，地方會有相應的安排。
陸天明沒有多說，梁書記說得在理。像秦老這樣的老前輩葉落歸根，怎麼也不能悄無聲息啊。
然而，陸天明沒想到衡岳市會搞出這麼大的陣仗來。
機場上停著十幾輛扎著白花的車。一隊著裝整齊的軍人，肅立在舷梯兩側。
陸天明一現身，便听到一個洪亮的聲音響起，“肅立，默哀！”
現場氣氛似乎凝固了。
默哀畢，兩個年輕的軍人健步上了舷梯。
他們戴著潔白的手套，舉手投足都是那麼的嚴肅莊重。
站在秦老的遺像跟前，他們啪地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禮畢，他們從秦霜手里接過去遺像，另一個軍人伸出雙手，要將秦老的骨灰盒接過去。
陸天明沒有猶豫，將骨灰盒鄭重交給了軍人。
底下，突然響起了哀樂聲。
省委秘書長賀行知、衡岳市委書記梁同慶，衡岳市長汪浩，並排肅立在舷梯口。
軍人緩步下梯，陸天明陪著秦家人，隨後下機。
衡岳機場上演的這一出迎接秦老骨灰的一幕，陸天明事先毫不知情。
他只知道，梁書記交待過，不能太冷清，也不會大操大辦。衡岳市作為地方政府，只是盡一下地主之誼。
而眼前的這一幕，不光是地方政府大小領導悉數到齊了，就連部隊都驚動了。
因為，陸天明看到排在最前面的一輛中巴車，掛的就是部隊牌照。
賀行知迎上來，先是對著骨灰盒深深鞠了三個躬。然後，雙手緊握秦霜父親的手，在他手背上輕輕拍了拍道︰“節哀！”
陸天明想笑。秦老已經走了快兩個月。家屬的悲痛早就慢慢淡了。
這時候還說“節哀”，多少有些不合時宜了。
況且，秦老追悼會上，比他省委秘書長有面子的人物多了去了。當時代表中部省去參加秦老追悼會的，是常務副省長趙長征。
秦霜父親逐一與人握手，感謝地方政府費心。
在與汪浩握手時，汪浩親熱地拍了一下秦霜父親的肩膀一下，充滿感情地說道︰“秦大哥，你可是我的偶像啊！”
秦霜父親微微一笑道︰“小汪，你現在貴為市長了，可喜可賀啊！大哥我是虛度光陰啊。”
兩個人此前就認識。只是打交道的時間不多。
正如汪浩說的那樣，秦霜父親在他們這幫京圈子弟當中，還真是偶像一般的存在。
他是所有京圈子弟當中唯一一個不靠父輩的人。也是唯一一個堅決不願從政的人。
秦父年紀輕輕便遠走海外，此後在國外定居，結婚生子。為此，父子兩人的關系一直很緊張。
秦老生前一心盼著兒子回來報效祖國。但是，秦霜父親以不習慣國內生活為由，堅決拒絕。
其實，懂他的人自然懂。他是不願意回到國內卷入到讓他生厭的政治圈子里去。
再者，他是汪浩這一代人中年齡最長的一個人。
秦父在國外憑著能力，成就了一番事業。因此，他被汪浩稱贊為“偶像”，一點不為過。
簡短寒暄過後，家屬被請上了第一輛掛著黑紗白花的中巴車。
坐下後，秦父眉頭緊皺問陸天明，“這都是你安排的？”
陸天明連忙解釋道︰“叔，不是我安排的。”
秦父哦了一聲道︰“這搞得太正式了。”
一邊的秦霜媽媽安慰丈夫道︰“老秦，其實你可以理解。爸回來山南，他們表示尊重，在所應當。”
秦父嘆口氣道︰“沒想到他們還動用了部隊。”
秦霜媽媽小聲道︰“正常啊。爸戎馬一生，一輩子都以軍人的標準要求自己。更何況，這支部隊還是爸當年留下來的老部隊啊。老首長回來了，他們當然要出面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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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天明一直沒插話。省市領導親自出面迎接秦老歸來，這是他沒想到的。
本來，像秦老這種一輩子不培植自己親信力量的人，他的去世，預示著他的威望跟著煙消雲散，人走茶涼了。
這位一輩子都堂堂正正做人的老人，最大的遺憾就是兒子沒有按照他的願望，回來祖國服務。
車廂里的氣氛顯得很沉悶。秦霜悄悄抓住陸天明的手，低聲說道︰“爸不高興了。”
陸天明小聲道︰“今天本來就不是高興的日子啊。”
車隊出發，蜿蜒有幾百米長。
從機場出來，陸天明便發現路上實行了交通管制。
車隊所到之處，執勤的人都面向車隊敬禮。
讓陸天明慶幸的是，車隊沒在市區停留，而是直奔山南而去。
一路上，車隊暢通無阻。
從高速下來後，車隊的速度明顯慢了許多。
開路的警車停了下來，沒等陸天明反應過來，汪浩已經出現在了車門邊。
他上了家屬這台車。
“秦大哥，有個事我想說一下。”汪浩滿臉認真的神色，“我們在山南紅色紀念廣場準備了一場追思會，等儀式結束後，我們再上烏鴉坳。”
秦父擺擺手道︰“沒必要搞那麼麻煩吧？”
汪浩認真道︰“秦大哥，這不麻煩啊。山南的群眾听說秦老回來了，大家都想最後送他老人家一程。他們希望有一個悼念秦老的機會啊。”
秦父便來看陸天明，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見。
陸天明心里一動，他緩緩說道︰“叔，就按汪市長的要求做吧。反正不急于一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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