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南縣赴京演出計劃因主演段宜欣突然失蹤而宣告取消。
    這不但給熱情滿懷的參演人員兜頭潑了一瓢涼水,也對汪浩造成了沉重的打擊。
    這里面暗自高興的,應該就只有陸天明。
    但是,他必須裝出一副無辜的模樣出來。他不能讓任何人感受到他是最不願意演出順利成功的人。
    其實,起初陸天明對赴京演出並沒有成見。但是在發生了參演人員母親去世,作為兒子為了不放棄赴京演出的機會,居然不參加母親的喪禮時。他才猛然感覺到,有些人的狂熱,已經徹底喪失了人性。
    山南縣自從掀起唱紅歌的熱潮之後,整個縣都被一股狂熱的紅色浪潮裹挾著往前奔涌。
    汪浩是這股紅色浪潮的核心人物。他要借助這股浪潮將自己推向一個令人難以企望的高度。
    演出被迫取消,汪浩的計劃顯然遭受到了致命的打擊。
    然而,汪浩似乎並沒有選擇妥協。他居然指示陸天明,把願意留在燕京的參演人員,盡數留下來。
    在汪浩看來,既然走不了陽春白雪的高檔路線,他就得從下里巴人的群眾身上想辦法補償回來。
    他留人在燕京,就是希望留在燕京的這批人,通過群眾活動,將影響擴大。
    陸天明看出來了汪浩的用意。他沒有反對留人在燕京。決定自己一個人回山南。
    剛進入夏季的燕京,太陽已經像火球一樣的炙熱。
    燕京這地方,屬于典型的北方氣候。但是已進入夏季,卻比南方還要熱得令人難受。
    當然,到了冬季,燕京天寒地凍的時間,幾乎貫穿整個季節。
    夏季的燕京,處處花團簇錦。鮮花怒放,彩旗飄揚,勾勒出來一幅盛世美景。
    陸天明將汪浩的指示傳達了下去,他看著一百多張期待的面孔,緩緩說道︰“同志們,我們這次赴京演出,因為意外而被迫取消了。這是誰都不願意看到的結果。”
    “但是,我們不能灰心。古話說得好,好事多磨,是不是?”
    大家善意地笑,有人說了一句,“陸縣長,我們現在就這樣回去,怎麼向別人解釋啊?我還告訴了所有的親戚朋友同學,讓他們收看電視轉播呢。”
    陸天明來燕京之前,就听到一個傳說,說是山南在大會堂的演出,屆時將由燕京電視台現場直播。
    能上電視,已經是一個人的榮耀了。如果能上燕京電視台,應該算得上是人生最輝煌的時刻。
    突然,一個人嚎啕大哭起來。
    陸天明循著哭聲看過去,便看到一張淚水模糊的男人臉。
    大哭的人,正是放棄給母親奔喪的人。
    因為他放棄給母親奔喪,在山南成了名人。他是紅歌表演最狂熱的人之一。
    此人原來是縣機械廠的一名普通工人。後來企業改制,他被下崗。
    由于他不願意打工養活自己,生活自然很拮據。每天傍晚,他都會去菜市場撿拾別人扔棄不要的菜葉回去吃。但是他堅定地認為,國家不會不管他。
    山南掀起唱紅歌潮流後,他是第一個響應的,並且比任何人都要積極。
    這次演出被取消,他可能是遭受打擊最嚴重的一個人。
    眼看著他的哭聲越來越大,陸天明不得不出聲制止他道︰“這位老同志,請你克制一下情緒。”
    這人抬起頭,看著陸天明說道︰“陸縣長,我們都被一個女人害了呀。”
    陸天明搖頭道︰“話不能這樣說。怎麼說是被人害了呢?這不是意外嗎?再說,我剛才與汪書記通了電話,我們演出的事,並沒有結束嘛。”
    這人聞言後,眼里頓時射出來一束希望之光。
    他急忙追問道︰“陸縣長,縣里有什麼安排啊?”
    陸天明便將留人在燕京,繼續完成宣傳紅色思想的計劃說了一遍。
    他試探著說道︰“同志們,接下來的活動,原則上是自願的。願意回山南的,我們今天就啟程回去。願意留在燕京的,將由範芳同志負責統一安排。”
    大家面面相覷,一時之間,似乎都拿不定主意。
    老男人小心翼翼地問道︰“陸縣長,如果我們留在燕京,吃住誰負責?”
    “當然由縣里承擔。”陸天明笑笑道︰“這是汪書記的決定。”
    老男人便第一個表態道︰“我留下來。”
    一番討論過後,願意繼續留在燕京的人,達到了一半。另一半的人,表示想回家。
    散會後,範芳找到陸天明,問他道︰“陸縣長,你讓我留下來負責?”
    陸天明笑笑道︰“這也是汪書記的意思。範主任,除了你,你覺得還有誰比你更能勝任這份工作嗎?”
    範芳為難道︰“我都不知道要怎麼辦了。你留我下來,我不一定能做好。”
    陸天明道︰“辦法你們去想。我會把政府辦的肖平副主任留下來配合你一起工作。”
    當天晚上,陸天明便坐上了回山南的火車。
    在車上,他才抽空給秦霜打了一個電話。
    秦霜听說他已經坐上回山南的車了,驚訝不已地問道︰“你們不演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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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天明苦笑著道︰“主演都失蹤了,誰演啊?”
    秦霜便笑,低聲說道︰“老公,你不應該高興嗎?你以為你們山南來燕京演出是一件好事嗎?”
    陸天明開玩笑說道︰“怎麼不是好事?我們山南給你們燕京人民送精神食糧過來,難道不是好事?”
    秦霜呸了一聲道︰“燕京還需要你們山旮旯里的人來送精神食糧?陸天明,你好大的口氣啊。”
    陸天明道︰“事已至此,我只好先回去了。”
    秦霜道︰“你呀,太著急了。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一個在發改委的朋友告訴我,國家近期有一個發展方案,可能會與你們山南有關。”
    陸天明心里一動,趕緊問道︰“什麼方案?”
    秦霜賣關子道︰“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呀?人都回去了,我告訴你也沒意義了呀。”
    陸天明小聲說道︰“老婆,對不起。你是知道的,我現在也是身不由己。”
    秦霜便輕輕嗯了一聲,告訴他道︰“國家近期有一個鐵路發展計劃。其中有一條鐵路將會從山南周邊過。你們山南不是沒鐵路嗎?我是想你們山南能不能爭取一下,把鐵路改道,通過山南。”
    陸天明遲疑地問道︰“這是能爭取得到的嗎?”
    “你都不來爭取,當然沒機會。”秦霜生氣道︰“我告訴你,這可是唯一的一個機會了。如果你們山南再不爭取,估計未來你們山南再不會有鐵路過境了。”
    陸天明並非不知道,燕京發改委的全國鐵路線網的規劃計劃。但是,他得到的消息是,這條新規劃出來的鐵路,沒有通過山南,而是從山南的邊界通過。
    “給我三天時間。”陸天明匆忙說道︰“老婆,三天後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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