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浩結束春節假期，匆匆趕回來山南。
他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緊急召集全體常委開會。
在京過年的汪浩，已經聞到了一絲風聲。上面在過問山南解禁煙花爆竹的事。
盡管汪浩並不十分清楚上面的態度，但是他能感覺到，上面對解禁這件事相當重視。
山南，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地方，突然成了一個熱詞。在燕京城里被傳得沸沸揚揚。
誰都沒想到，山南會因為解禁而爆紅。
汪浩又驚又喜，盡管他不知道山南的爆紅會給自己帶來什麼，但山南的爆紅卻將他的名字與山南緊緊捆綁在了一起。
山南的爆火，是因為一篇文章的報道。有人發現，被千萬人傳頌的文章，在登上網絡兩天後，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汪浩就是因為看到文章被撤，他敏銳的嗅覺到一絲危險的氣味。才匆匆結束假期趕回來山南。
文章被撤，似乎預示了一個方向。
汪浩知道，該是剎車的時候了。
新年第一場常委會，大家臉上都帶著喜氣，相互拜年祝賀。
陸天明是到得最晚的一個。他的踩著準點進入會議室的。
在接到縣委辦電話，通知他開會的時候，陸天明心里是有抵觸情緒的。
他知道汪浩是因為解禁這件事趕回來的。他對汪浩這種興師動眾的做法心里是不滿的。不就是解禁一個煙花爆竹市場嗎？搞得像天塌下來一樣。
陸天明一進會議室，汪浩便主動打招呼道︰“天明啊，新年好。快坐下開會。”
陸天明趕緊回應了一句，“汪書記新年好。同志們新年好啊！”
又是一頓寒暄。
汪浩咳嗽了幾聲，引起大家注意。
等到會議室里安靜下來之後，他才清清嗓子說道︰“同志們，大年初四就請各位來開會，請各位理解一下。”
汪浩講了他在燕京听到的關于山南解禁煙花爆竹市場的傳言。他不無擔憂道︰“同志們，今天請大家來，就是想與各位商討一下，我們山南解禁這件事要不要繼續？”
他這是典型的拋磚引玉的說話。
年前，陸天明為解禁這件事，專門找他商量過。
汪浩在解禁的問題上沒有任何實際的態度。他沒有反對。這在陸天明看來，就是默認。
他雖然默認了，卻因為沒有表態而留下一個懸念。
其實，誰都不知道汪浩當時心里是怎麼想的。他對陸天明提出解禁煙花爆竹的事之所以不反對，其實就是希望借助這件事，將山南推出去，讓全國人民注意到山南。
當然，汪浩最真實的想法是借助這次的影響，把山南的紅色紀念廣場推向社會。
紅色紀念廣場是汪浩在山南最大，也是最耗費他精力的一項重大政績工程。他需要借助它來實現自己的翻身。
在汪浩看來，盡管上面已經把天平傾斜到了溫玉那邊。但天下未定，誰都有可能成為一匹黑馬。
深諳政治之道的汪浩，從文章被撤就感知到了山南的解禁不是一件好事了。
他現在當務之急就是把自己從解禁這件事中摘除出來。
他置身事外了，解禁這件事就得有個人站出來擔責。
誰最合適擔責呢？當然是陸天明。
首先，陸天明本身就是解禁的始作俑者。其次，陸天明身為縣委副書記、縣長，整個山南除他汪浩之外，陸天明就是名正言順排名第二的縣委縣政府領導。
他不擔責，誰來擔責？
汪浩的話，讓會議室出現了沉默。
誰都不願意第一個發言。畢竟，汪浩的話里，沒有給問題定性。
陸天明主動發言道︰“汪書記，各位常委同志，我講幾句吧。”
在座的便給他鼓掌，秦長青滿臉堆笑著說道︰“陸縣長，你講你講。”
陸天明環顧四周一眼，緩緩說道︰“山南這次解禁煙花爆竹市場，責任在我。據我所知，從禁止燃放煙花爆竹至今，時間已經過去了近二十年。群眾普遍反映，沒有煙花爆竹的年，不像是過年。”
“年是一年一度萬家團圓的日子。過年的習俗傳到今天，已經有千年之久。但春節卻是從辛亥革命才開始正式確立的。老百姓辛苦一年，盼的就是過年這幾天全家團聚。年對老百姓來說，再沒有一個節日比年更重要。”
“年是人們寄托希望的日子。每一個人，都會在過年的時候許下心願。祈禱國家強盛，人民安康。社會進步。經濟繁榮。”
“過年燃放煙花爆竹是不是陋習呢？這是一個值得探討的問題。我個人認為，燃放煙花爆竹是過年最具體的象征。就像我們群眾說的，過年不放鞭炮，寡淡無味。”
“我們山南這次對于開放煙花爆竹燃放規定，也是順應民意。當然，我不懷疑某些專家說的燃放煙花爆竹會給大氣造成污染。不過我們回頭想想，過去那麼多年都放了煙花爆竹，怎麼就沒見著大氣污染了？”
“大氣是個什麼東西，我們姑且不去討論。但我作為一個曾經的醫學生而言，我知道這都是無稽之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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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天明嚴詞駁斥專家關于燃放煙花爆竹會造成環境污染一說，當即讓在座的常委們莞爾一笑。
秦長青插了一句話，開玩笑說道︰“陸縣長，有人說，過年放煙花爆竹，都是農民的行為。是小農意識啊。”
陸天明正色道︰“說得好。這就是農民行為，就是小農意識。各位想過沒有，別的不說，就我們在座的各位，往上溯三代，誰家不是農民？”
笑聲便響了起來。
秦長青道︰“說得不錯。我爺爺就是農民。我老家還有老宅子呢。”
陸天明的一番話，顯然是要堅持解禁不動搖。
汪浩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了。在秦長青開玩笑故意放松會議氣氛的時候，他的臉上始終沒露出來一絲笑容。
“天明同志，我們今天不討論什麼大氣污染的問題。這些問題我們也不該去討論。”汪浩道︰“解禁煙花爆竹市場，縣委沒有決定吧？”
“沒有啊。”陸天明點點頭說道︰“其實，我們也沒有明確公布解禁。總而言之，這都是群眾老百姓自發的行為。”
“我看，現在立即封禁，給上面一個交代。”汪浩終于表明了態度。
“我不同意封禁。”陸天明想也沒想出言反對。
汪浩顯然沒料到陸天明會當面反對他，他的臉色瞬間變得異常難看。
“天明同志，現在不是你嘩眾取寵的時候。”汪浩的語氣變得異常嚴厲起來，“禁放煙花爆竹，是全國的共識，各地都在嚴防死守，我們山南這是要出風頭嗎？我問你，出了問題，誰負責？”
“我負責。”陸天明忽地起身道︰“我就不相信，放個煙花爆竹，就把我這個縣長撤了。”
氣氛一下變得緊張起來。
陸天明在常委會上當面懟汪浩，這在過去可是根本看不到的。
誰都知道，陸天明對汪浩還是很尊重的。他們共事一年多以來，從來沒有人見過他們意見出現分歧過。
“啪”，汪浩猛地一掌，打在會議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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